《现实回归倒计时》絮弥

1、寻城

　　衣衫褴褛的男人拄着削得并不平整的木头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荒芜人烟的沙漠之中。
　　他的面容枯槁，肌肤干瘪，眼里早已没有光采，他要去寻找一座消失已久的城市，一座不为人知的城市。
　　男人在沙漠中已经苦苦支撑半个多月，干燥脱皮的嘴唇嗫嚅着，撑着拐跪倒在沙子里。裹挟着粗沙的狂风一阵又一阵的吹，渐渐淹没他。
　　“小主子，你看那里，那里是不是有个人？”粗哑的嗓音很洪亮。
　　顺着陈武手指过去的地方，陈匪眯着眼睛用力看，隐隐觉得是个衣角。
　　“五叔，劳烦你带两个人过去看一眼，注意安全。”稚嫩却不乏稳重。
　　“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前面看看，剩下的人保护好小主子。”陈武随手点了两护卫，三人顶着风沙缓缓前行，靠近小小的沙丘。
　　陈武带人从衣角处狂挖，摸到一双微凉的手，使劲一拽露出张人脸。“五爷，真是个人啊，要不我们别挖了，好好的路上摸出个死人来，怪不吉利的，可别冲撞了小主子。”胆小的男人缩着手颤着声音提议。
　　陈武拿不定主意，这次出来是家主对小主子的考验，寻找沙漠里的金银城，贸然捡个人怕是不好，恐会耽误行程，只是见死不救未免叫人心生忧虑，这人看着虽然毫无生气，但陈武刚刚顺手把脉发现他还活着，顿时陈武陷入两难的境地。
　　“救我，救我，救我……”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已是用尽男人的气力，拼着想要活下去的强烈的渴望发声。
　　陈武蹲下身子，回头望一眼陈匪所在的方向，［算了，就当是积个福报，老天保佑此番顺利。］用力一拽将男人拖出沙坑。
　　“来，搭把手，把人抬走。”陈武吩咐两个护卫一头一尾抬着。
　　“小主子，是个男人，还活着，这男人莫名出现在沙漠里还是留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安心。”陈武向陈匪回话。
　　“五叔决定就好，让随行的医师好生照料，天色将晚，今日就在此处扎营休整，明日一早启程。”陈匪翻身下马走到医师身边看看救的男人。
　　十岁的少年郎眉清目秀，纪燃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缝瞥见男孩衣袍上挂着的陈家令牌。
　　宁静的小院里，花开的正好，阳光洒满整个院子，院里的摇椅轻轻摆动，窝着猫咪摔摔尾巴继续享受。
　　窗户里，色彩艳丽、生动自然的画像跃然纸上，肩并肩的男女，建立在废墟之上的明亮高楼，鲜红一片的地面横七竖八躺着的人。
　　恬静的女孩站在桌子旁，等待陈老爷子翻阅着她努力了几个月的成果。
　　“像，画的真像，画的真好，老头子我嘴笨，有些东西不能很好的形容出来，但是小顾画家画的丝毫不差。”戴着眼镜的陈老爷子抬起眼镜，揉揉略有酸涩的眼镜夸赞。
　　“您满意就好。”小顾笑得开心。
　　“东西我就带走了，再见，小顾画家。”陈老爷子夹着厚厚一打装订好的本子，拄着拐杖离开。
　　“顾小姐，这是您的报酬。”跟在陈老爷子身后的秘书递给小顾一张卡，追上陈老爷子的步伐。
　　挂着星星点点的夜空在沙漠里很美，陈匪自小在祖父身边长大，成日里忙着学习，学行商、学管家、学文学武，学着做下一任的陈家家主。
　　“小主子，你放心吧，我们指定能完成家主的考验，找到那什么劳什子金银城。就算完不成，家主也不会怪你的，毕竟这十多年多少人前往寻找最终都是无功而返，要我说，传言就是传言，都是莫须有的，好事之人编出来的假话。”陈武拨弄着火堆，对陈匪说。
　　陈匪没答话，抬起头盯着星空，他心里清楚城是肯定存在的，祖父秘密关着的那个疯子就是从那座城出来的。
　　“五叔，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让护卫们不必换岗守夜也都休息去，这里不会出什么意外的。”陈匪平日里最是小心谨慎，进沙漠后却放松了警惕。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难免紧张害怕，不由自主地提心吊胆谨小慎微，陈匪倒是自在，就连往日的成熟稳重全都抛下，走进他熟悉放心的地方一般。
　　金银城，其实传言中并未点明那座城的名字，只是说坐落在沙漠的位置地带，在历史长河中消失已久，他们这些听过传言的人替那座城取了名字“金银城”，缘由就是城中藏金银，得之可敌国。
　　陈匪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腿坐在地上沉思，陈家日渐没落，急需钱财，祖父这才叫他领队深入沙漠一探究竟。
　　临行前，祖父领他去到陈家暗牢。阴暗潮湿的环境，滴滴答答隐隐有水滴声不断响起，青苔遍布的滑溜溜的台阶，他扶着墙跟在祖父身后打量着谨慎前行。
　　陈家地牢不大，只有寥寥几个房间，在尽头的牢房前一老一小停下步伐。
　　“小匪，知道他是谁吗？”
　　陈匪眯着眼睛仔细去瞧牢中落魄肮脏的男人，蹙蹙眉，他简直不相信眼睛看到的更不敢说出自己猜测的男人的身份。
　　“祖父，孙儿不知！”
　　“是不知啊，还是不敢知啊？”
　　陈匪此刻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祖父的面容，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袍子，目视前方。
　　“这是你三叔，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十五年前，他被一个外城女人迷了心神，逃出家门随之而去不知所踪，十年前你出生的日子，他神志不清的回到陈家，为保家族颜面，我对外宣称他暴毙而亡。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关在这里，小匪，走近点，去听听他说什么了？”
　　陈匪敛起心思，靠在牢房的铁栏上，竖着耳朵，神情紧绷，他听到喃喃自语，“金子，金子，我的金子，别抢我的金子，都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啊，你们你们，离我远点，滚开，滚开……”牢中的男人神志不清，眼里都是癫狂，挥舞着双手做出驱赶人的动作来。
　　陈匪不知道祖父是什么意思，不解的将目光移到祖父身上，只见祖父从袖中掏出一张薄纸，是地图，一副极其潦草的地图，可以看出是拼凑得来的。
　　“小匪，陈家早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日后你就是陈家的家主，为了你的陈家我要交给你这个任务，陈家要靠你了。”
　　陈匪忘不了那天祖父的眼神极具压迫感，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去金银城敛财。
　　“你在看什么？”刚刚脱离死亡边界的男人虚弱出声。
　　陈匪这才想起身旁捡回来的人，“没什么？”
　　“我叫纪燃，谢谢你救我，我在沙漠里迷路，如果不是你，我就要葬身于此了。”纪燃扯着嘴角笑笑，比哭难看。
　　“举手之劳。”陈匪并不想搭理纪燃，救他仅仅是因为害怕多生事端，毕竟被金银城迷惑心神的人不少，这么多年来总是有人不怕死的想要发一笔横财。
　　“你们要去哪儿？”纪燃仿若看不出陈匪的冷漠，继续抛出话题。
　　“不关你的事。”陈匪别过脸去。
　　纪燃自说自话，“不会是要去那座城吧，劝你小子别去送死。小孩儿，装什么大人呢！”
　　陈匪诧异，纪燃似乎对金银城很熟悉，歪过头打量他。
　　纪燃的衣服破破烂烂，之前不仔细看倒没发现颇为不同，什么奇奇怪怪的款式，层层叠叠，哪像他们身上穿的袍子。
　　“小孩儿，你捎上我吧，我给你们指路，我也在找一座城，就是不知道和你们找的是不是同一座。”纪燃平静的目视远方，“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纪燃上一次清醒时就已身处沙漠，老实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个鬼地方来的，脑海中只有找到那座城这一个念头。
　　在沙漠里走着一直是晕头转向，冥冥之中他似乎应该知道那座城在哪里，却又怎么都无法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到此时此刻，他大约是明白了，陈匪和他都是那座城在等的人，他始终记得那块陈家令牌，来自城里的乞丐小匪。
　　陈匪的眉头皱起，没答话，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格外明亮，纪燃忽的哼起不知名的曲调，轻轻缓缓，陈匪不自觉的去和。
　　“小主子，我们还要继续带上他？”陈武眼神凌厉地看向纪燃。
　　陈匪点点头，纪燃眉开眼笑自来熟的搂上陈武的肩，“大哥，我肯定不给你们惹麻烦，咱们同走这一遭不也是有缘嘛！”
　　陈武一使劲将纪燃的胳膊推开，没说什么，生着闷气地走开。
　　一行人各怀着心事上路，也算相安无事。
　　白天的时间似乎变得很长，长到过去几十年一样，顷刻间他们头顶的云朵变了颜色，黑云滚滚，骤时风起云涌，众人风沙眯眼，一团黑灰的风暴漩涡忽近忽远，意外的是隐隐有空灵的竹叶声从中传来。
　　陈匪来不及多想，当即带着人马往漩涡中心而去，他有强烈的预感，跟着声音走定能找到金银城。
　　戴着兜帽一袭黑袍的女子在远处瞧着他们进了漩涡，放下手中的竹叶，毫不犹豫地跳下沙丘消失在漫天黄沙中。
　　陈匪、纪燃还有陈家的护卫们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
　　陈匪的手动了动，迷茫地睁开眼坐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揉揉眼睛，眼前是一扇巨大的木门。
　　他真的找到这里了，陈匪简直不敢相信，梦里的地方此刻活生生出现。
　　众人陆续醒来，均是一脸兴奋欢呼起来，本来以为这趟任务定是有去无回，谁承想峰回路转阴差阳错真的找到传言里的金银城。
　　“你们进不去的，这扇门推不开，但是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但是你们要帮我一个忙。”清冷的女声自众人身后传来，一个黑袍女子从后面走来。
　　陈家的护卫们迅速将陈匪护在身后，一方人马和一个人成对立之势，剩下个纪燃傻乎乎的在中间不动弹。
　　“你是谁，凭什么说我们进不去？”陈武握紧手中的刀，一脸不善。
　　“我就站在这里，你们可以去试试，这扇门究竟能不能被你们打开？”女子平静的站在原地，双手自然垂下，动动嘴唇。
　　陈武紧盯女子，后方陈匪带着几个护卫去开门，几人使出全力，木门纹丝不动，“五叔，真的推不开。”
　　“姑娘，我相信你的话，小匪、陈五爷，我们不妨就与这位姑娘同行。”透明人纪燃的存在感飙升。
　　“我们要帮你什么忙？”有人提问。
　　“时机未到，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女子融入进他们的队伍，“对了，我叫萧景。”
　　萧景路过纪燃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自然而然地牵起陈匪的手，“小匪，别跑散了。”
　　没有人注意到萧景不应知晓陈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