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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酒醒时 ...

  •   行至探州,暑热渐消。

      “探州已近西北雁门关。”林杳从马车山上探出头去,“二哥二嫂就在雁门关,逢年过节说不定还能聚聚呢。”

      “西北战事吃紧,一直胶着,倒真不一定能聚。”

      与大梁西北相连的是西逻,西逻刚经历夺嫡之争,新上任的首领想让西逻崛起与扩张的野心昭然若揭。

      先是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仿照大梁的军事制度,建立了一套完善的军事制度,同时训练了一支精良的骑兵军队,人马皆披重甲,作战勇猛且机动性强,时不时就来雁门关走上个几圈,震慑一下大梁的军队。

      “诶?”林杳的双眸忽然一亮,脆生生地喊道 ,“景从,停车,停车。”

      景从闻言赶忙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你干嘛去?”百里昀拉住了要起身的她。

      “我看那边有野山楂,我去采一些,待会儿到了州衙,做成山楂糖葫芦,可好吃了。”

      林杳说着拿上布兜就跳下了马车,像只欢快的小鹿一样一眨眼就跑到远处去了。

      灌木丛中,星星点点地缀着些野山楂。一颗颗圆润饱满的野山楂,像是绯红的玛瑙,在绿叶的映衬下格外惹眼。

      她迫不及待地摘下一颗,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酸涩气息钻进鼻腔:“这野山楂看着就喜人呢,尝起来定是不错的,做成糖葫芦酸酸甜甜的。”

      林杳采了差不多一兜,刚起身,却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头。

      “唔!”她吃痛地捂住头去看地上掉落的东西,竟然是一颗野山楂。

      她抬眼向上望去,只见旁边一棵高大挺阔的老榆树上竟坐着个人。

      林杳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布兜差点掉落。

      一阵衣袂翻飞和风声裹挟着,猎猎作响。

      只见跳下来的青年着绀青色,稳稳地落在地上,带起了一小片尘土。

      他站定后,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衣袂随风轻轻飘动,全部墨发随意地束起,几缕碎发随意地垂在脸侧,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看着倒像是不羁的道士。

      “姑娘不是探州本地的吧?”他迈着看似散漫却又极为优雅的步伐缓缓走近她,歪着头打量着她手中的野山楂,那副模样就像一只吃饱喝足正惬意的狐狸。

      林杳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他,警惕地说:“管你什么事?”

      “此乃探州不景山,山上的果子全都酸涩难吃。”他听完也不恼,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我看小娘子采了这么多,故而随口一问罢了。”

      “真的?”林杳狐疑的看向他。

      他轻轻一笑,那笑容如同这山间的清风,带着一丝自由随性的味道:“我孟醒,从不行坑蒙拐骗之事!”

      “你这样。”孟醒见她还是在纠结地看着那布兜,微微一笑,“丢了也浪费,不若给我吧,我最爱吃酸涩的东西了。”

      “你诓我的吧?”林杳握住了布袋子,抬头,“你休想不劳而获!”

      “公子!公子!”景从和旁边的栀年闲聊完了,一撇头,就看到自家少夫人在和一陌生男子在那聊天,吓得他忙掀开了车帘,“少夫人,你看!”

      百里昀睁开了眼:“一会儿叫公子看,一会儿叫少夫人看,少夫人下去采山楂了,等会儿回来。”

      “不是啊公子!”景从半个身体都要探进马车里了,替他拉开了轿帘,“你看。”

      百里昀探过头,眸色一沉,景从再次回头之时,发现他家公子已经下了马车了。

      “夫人,怎么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啊?”

      言语间,林杳听见有人在叫他。

      只见百里昀迈步朝她走来,袍角轻扬,清风相伴。

      与孟醒这种看着就桀骜疏狂的人不同,他的面容俊朗周正,剑眉星目间透着一股端方持正的气质,像是陡峭崖壁上长出的一枝青竹。

      他的目光短暂地落在了林杳身上,而后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的半个身子:“夫人,这位是?”

      “树上掉下来的。”林杳言简意赅地说。

      “原来是素不相识啊。”他笑了笑,朝孟醒微微颔首,“既是如此,那我与夫人就不叨扰兄台休息了。”

      说完,他便拉着林杳转身就走了。

      “等会儿。”

      孟醒斜倚在那棵老榆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他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神中却透着几分不羁。

      脚步停止。

      他轻轻挑眉,声音带着懒洋洋的调调:“你,真的是她的郎君?怎么看,都不像啊。”

      百里昀转过身来,微微皱了皱眉,神色依旧平静:“她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官府过了文书的,是或不是,你说了不算。”

      孟醒轻轻哼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啧啧啧,也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姑娘……”

      百里昀懒得理他,拉着林杳就往马车走去。

      林杳回头狐疑地看了孟醒一眼,脚步却被百里昀拉着向前走去。

      这树上掉下来的人,着实有些奇怪。

      孟醒只是耸了耸肩,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懒散的模样依旧,嘴里还轻轻嘟囔着:“这就走了,真是无趣。”

      突然,他大喊一声:“姑娘,我有个表字,叫悟之!”

      “轻浮!孟浪!”百里昀上了马车之后,吩咐完景从行进,便冷哼一声,小声又不屑地自言自语,“还悟之,我看不如叫无知!”

      林杳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他,百里昀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她却先问道:“你从前才懒得和旁人明说你我二人的关系呢今日为何一口一个夫人的?”

      百里昀愣了一下,他皱起眉头,把头转向一边:“我看那人不像个好人。”

      “是吗?”林杳趁他说话的间隙拿了颗山楂用帕子擦了擦递给他,“尝尝。”

      百里昀伸手接了过来,接着说:“你以后若是遇到陌生人与你搭话,你可别……呸!”

      百里昀连忙把口中的山楂吐在手心上,苦着一张脸问:“这……这……太酸了吧?”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啊。”林杳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掂量了一下面前的布袋,“白白浪费了我的精力。”

      不过还好她聪明,刚才没在那陌生男子面前吃,否则不知道会酸到如何失态。

      “你知道酸还给我吃啊?”百里昀把手中山楂的残骸扔到了马车外,压眉看她。

      “我不知道的。”林杳解释,“是方才那位公子说的,你不是说他不像个好人嘛,那我寻思他说的话可能也不可信,他说这是酸的,那必然是甜的,所以才给你尝尝的。”

      百里昀哑口无言,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力感。

      与县衙一比,州衙大了不少,故而州衙内有供知州居住的官舍,而不用上外头去住。

      百里昀新官上任,他的同僚邀他去探州最大的酒楼枝可依,为他接风洗尘。

      “那不如我们逛逛探州的夜市吧?”林杳对景从和栀年提议,“探州夜市繁荣,比之元安,更胜一筹!”

      “怎么可能啊少夫人。”栀年显然不相信,“元安是大梁最为繁荣昌盛之地,怎么会有地方的夜市比元安还热闹呢?”

      “对呀对呀。”景从跟着附和。

      “不信?”林杳一扬眉,“眼见为实,我带你们去瞧瞧!”

      华灯初上,蜿蜒的街道两旁,林立着鳞次栉比的摊位。

      一盏盏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橘红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将探州大街照得亮如白昼。

      摊主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食客们开怀畅饮,划拳行令的声音响亮而豪爽,笑声、谈笑声、碰碗声,声声入耳。

      孩童们嘻嘻哈哈地在人群中穿梭。

      街头的杂耍艺人周围围满了看客,只见那艺人把几个彩球抛向空中,灵活地用双手和双脚轮流接住,彩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周围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与掌声。

      景从的眼神里透着迷茫:“时辰尚早,夜市就这般热闹了?”

      “和元安一比,倒确实是多了些许热情。”栀年点头说道。

      “二位有所不知。”旁边一位戴着面具的公子忽然开口,“探州处于大梁与西逻交接之处,设有榷场,榷场即为两国互市市场,故而夜市上总会有来自西逻的新奇玩意,也就热闹了些。”

      “原来如此。”景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朝他行礼,“多谢公子解惑。”

      “小事!”戴着面具的公子摆了摆手,踱步离开了。

      “少夫人——”栀年回头去寻林杳,却发现人头攒动,根本看不到人,她拍了拍景从,“少夫人呢?少夫人怎么不见了?”

      景从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回头去寻。

      一双手落在了他们肩上,景从和栀年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狐狸脸,吓得他俩往前一蹿。

      林杳笑嘻嘻地把面具移到一旁,歪头看他们:“吓人不?好玩不?”

      栀年一看是她,立马凑上来皱着眉说:“一点也不好玩少夫人,我刚和景从还以为把你弄丢了!”

      “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走丢呢?”林杳觉得好笑,“你们不必担心我,舟车劳顿了这么久,难得有机会出来放松玩乐,不得把自己玩开心了?”

      “这样。”林杳提议,“我们仨各自去找各自喜欢的,去玩各自想玩的,一个时辰之后,州衙见,可好?”

      “真的?”栀年眼睛亮晶晶的。

      “那自然是真的,我何时诓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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