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是能随便捡的？》小茶竹秋

21、21

　　一直到上车，洛咫千都没有再和胭脂茸说一句话。

　　胭脂茸也没有主动找他说话。

　　胭脂茸摸不准洛咫千有没有生气，维护他是一回事，生气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现在领了结婚证，是合法伴侣，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坐牢，对洛咫千也会有影响，所以洛咫千维护他从道理上也能说得通，这不一定是什么情谊。

　　如果洛咫千认为他有犯罪人格，应该不会允许他继续和自己捆绑，影响自己的工作，那么不久以后他们就会离婚。

　　可胭脂茸的视频每天产生的收益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四块钱，一个月连三百块钱都赚不到，他还没有办法养活自己。

　　他脱离社会七年，七年里没有工作，没有社交，就好像偷摸去生养了个孩子，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好工作肯定是找不到了，不好的工作又拉不下脸去做。

　　如果他们离婚的话，他应该怎么养活自己。

　　他转头看了一眼洛咫千，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没有，他很认真地看着手机，好像是在处理工作。

　　就在他已经想了一百种找工作的方法的时候，洛咫千开口了。

　　“你吃鱼吗？”

　　“……啊？”胭脂茸怀疑自己没听清。

　　洛咫千道：“林玉朗上次给我推荐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他们家做鱼做的很好，你想吃吗？”

　　“怎么突然想吃鱼了？”胭脂茸不理解洛咫千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了。

　　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不是他和那个钢琴老师的事情吗？

　　“今天辛苦你了。”洛咫千总是说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本来是让你来参加婚礼的，结果连累你被卷入这种事情，抱歉。”

　　他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胭脂茸状态有些不对了，他有些想抓住胭脂茸的手，安抚他，但怕他不喜欢。

　　他道：“你不用担心秋桐和钢琴老师，我已经把这件事跟秋言一说了，他们会严肃处理的。”

　　胭脂茸蜷了蜷指头，原来不是想说他和钢琴老师的事吗？

　　还以为是什么鸿门宴，原来只是一顿简单的道歉饭。

　　“你、你不用这样的。”胭脂茸搓着自己的指腹，“你每个月都给我很多钱，这些事完全在我分内。”

　　洛咫千坐得离他更近了些，“你跟我结婚，这是我应该的。”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给的真的不够多。

　　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要去吃鱼吗？”洛咫千再次问了一遍。

　　“嗯……还挺想吃的。”是真想吃，婚宴上一直想着钢琴老师的事情，都没好好吃东西。

　　“姜助理，掉头。去陈家鱼。”洛咫千道。

　　“好。”姜助理道。

　　胭脂茸很久没有吃鱼了，他最喜欢吃鱼皮，以前吃饭的时候，他同事每次都会把鱼皮让给他。

　　他一顿，侧过头，轻笑了一声，确实滑稽，最好的朋友，在他失踪后的第六天，不是去报警，而是去自首。

　　他感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覆盖在了自己手上，很温暖。

　　他没有推开洛咫千，反而往他的方向侧了侧身子。

　　洛咫千下意识勾起唇角，他真的很喜欢手心儿里的这双手，比他的顺滑许多。

　　“你是不是喜欢我？”问出口以后，胭脂茸也吓了一跳，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他模糊地记得以前好像也问过，是不是问过？不记得了，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真的问过。

　　他记得洛咫千好像否认了。

　　好像是吧。

　　没有人回应他，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刚刚那句话到底有没有说出口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嗯”。

　　他没有像想象中那么惊讶，他脑袋一片空白，靠在车后座上，什么也没有想，他不知道想什么。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一直到下车，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

　　洛咫千没有说出“喜欢你”之后的下一步计划，胭脂茸也不知道要怎么答应他。

　　因为洛咫千并没有问他“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所以胭脂茸连考虑这件事的理由都没有。

　　他都没有理由拒绝或是接受洛咫千。

　　他也不知道洛咫千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吃辣吗？”洛咫千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提醒他回神。

　　胭脂茸这才惊觉，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到店里了。

　　胭脂茸道：“可以来一点，最近长痘痘了，不想吃太辣的。”

　　“好的。”店员道，“两位看下菜单。”

　　打开菜单，胭脂茸的目光立马被一道全都是辣椒的图片吸引了。

　　他舔了下嘴唇，又摸了一下下巴上的小痘痘，只有一个应该没什么事吧。

　　哎呀不行不行，今天不克制明天肯定又冒一个。

　　“你长痘痘了吗？”洛咫千问道。

　　“长了呀。”胭脂茸抬头，指了指自己下巴上的痘痘。

　　“哦。”洛咫千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长。

　　最后，那个辣椒鱼还是被放弃了。

　　洛咫千道：“下次你没长痘痘的时候带你来吃。”

　　胭脂茸：“好。”

　　“你想办婚礼吗？”洛咫千问道。

　　他记得上次胭脂茸因为这件事在宴席上被问住了，他当时并没有觉得难堪，但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胭脂茸拿起筷子开始吃桌子上的凉菜。和熟人吃饭就是快活，都不用在乎对面的人有没有动筷子。

　　“都好吧。”胭脂茸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执念，他小时候一直以为每个人结婚都是要办婚礼的，后来才知道，很多人都是不办的，办婚礼这件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最重要的就是人和，是决定性因素。

　　有钱的可能不想办，没钱的可能也不想办。

　　人和是最难的，所以他也不强求，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也接受了这件事，没婚礼就没婚礼呗，正好他也不想结婚。要不是为了钱……

　　不过，洛咫千应该是想办的，上次在外人面前吹出去了，说准备补办婚礼，要是一直没动静，岂不是有损颜面。

　　洛咫千道：“如果你不想办这个婚礼的话，我们可以把办婚礼的钱折现。”

　　胭脂茸：“……什么？”他放下筷子，不可置信。

　　洛咫千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有什么隐瞒，实话实说道：“我想和你有一个婚礼，但是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对这件事情没兴趣，我可以把办婚礼的钱折现给你，我不想让你有什么怨言。”

　　“那……倒也不用。”胭脂茸可以把这个行为理解为洛咫千在追他吗？

　　他感觉洛咫千应该没有追过别人，他对于婚礼和舞会也没什么特别的理解，无非就是舞会是交际场合，婚礼是私人场合。所以他对这件事没什么感受。

　　但是他误以为胭脂茸会很在意这件事，所以想用这件事示好，可他又怕自己理解错了，所以又给了一个折现的补救方案。

　　听着像是在做方案，而不是在谈恋爱。

　　服务员端上来了第一道菜，正要帮忙把汤盛好，却被洛咫千截胡了。

　　他自然地端起手边的碗，盛好，放在胭脂茸手边。

　　胭脂茸没有说话，拿起勺子，默默喝汤。

　　过了一会儿，他道：“你刚才说你想和我有一个婚礼？”他看到洛咫千点头了，继续追问：“为什么？”

　　洛咫千道：“因为想听你站在舞台上宣誓。”

　　不是哄人的谎话，今天在舞台上看到他们对对方说“无论疾病还是贫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幻想此刻站在台上的人是他和胭脂茸。

　　不需要很长时间来确认，只需要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确实喜欢胭脂茸。

　　胭脂茸不止是一罐普通的胡椒粉。

　　但是喜欢得有多深，他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他也不知道。

　　胭脂茸的汤差点灌到鼻子里去，“咳咳咳咳咳咳咳。”

　　是他猜错了？洛咫千虽然活得很久，而且也见惯了舞会和婚礼，但还是非常希望能和爱人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的？

　　所以觉得洛咫千不想要婚礼，纯粹是他对正经人的刻板印象。

　　他睁开眼睛，结果洛咫千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呛出来的眼泪，又喝了好几口果汁，长舒一口气，倒在椅子上。

　　洛咫千抓住他的手，“要帮你叫医生吗？”

　　“不至于那么脆弱。”胭脂茸摆摆手。

　　不过汤里的胡椒粉确实呛得他有点难受。

　　他被洛咫千盯着看了一会儿，道：“我都可以，如果你想办那就办吧，不想办也不用折现。”

　　没想到啊，心上人还没确定呢，先把婚礼办上了。

　　洛咫千道：“好。”

　　其实，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答应，如果能用“喜欢”二字就把冥界最有钱的人捆在身边，让他无怨无悔地给自己发生活费，那为什么不答应。

　　如果真的能这样，除了道德上有点小瑕疵，其它金钱、权利、空闲方面，全都点满了，别说被叫“洛太太”了，就是让他改名洛胭脂也没什么不行的。

　　他只是一位普通的、想要每天都在床上瘫痪的精灵罢了。

　　但他不知道洛咫千爱他有多深，能维持多久，他不敢贸然答应。

　　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