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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通灵手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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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按着牡丹的话,池舟跟着裴邕离去到了本市城中村一户人间家中,隐身的两人站在窗外,窗子陈年积灰,藏尽了这些年的油烟污渍,一层黑色伴着微弱怪味道裹满了窗户的缝隙,透过纱窗可看到里面的妇女在煮菜,熬药。
一个人忙两个人的活。
这是一家容下了五口人的出租房,一对夫妻,一对儿女,外加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
男孩在上初中,女孩今年刚刚高考完,在等着出高考成绩。
一家五口全靠家里面经营的水果摊为生,除了日常生活开销,还外加儿女的学费以及老人家治病的费用,日子过得十分拮据紧巴巴。
而牡丹想要帮助的对象便是这女孩,希望她逃离这原生家庭,不被家庭所拖累。
这种事情他见过,而且见多了,从小就见过,在他生活的村子里,许多家庭对待女孩都是传统般的想法,重男轻女,女孩不必多读书,早早嫁人换取彩礼就是了。
况且这女孩的名字就唤作陈图男,图男图男,连个男字都不舍得找一个多音字代替。
“那女孩就是牡丹想要帮助的对象,让她逃离,就是让她逃离这种家庭,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去闯荡自己的人生,裴哥,这种情况,我说句实话,实在是有些难办呀。”
裴邕离神情淡漠,偏头视线落在他脸上,两人眼神在空中中交汇,一眼就能探出他心中所想,示意他继续说道。
池舟无声哀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虽是判官,但这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是很难处理的。”
池舟抚着下巴,左手食指屈压在薄唇上,“除非.......”
裴邕离单手插兜,视线牢牢锁在他侧脸,流畅的下颌线,白皙的肤色和蓝色的鸡窝头相得益彰,“除非什么?”
“说个笑话,除非这女孩突然变成孤儿了。”
池舟只不过随口一说,但看到他这沉思的神情,连忙被吓了一跳,“裴哥你别,我随口说的,你该不会使用你的妖法把他们给,”池舟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不会那么单纯吧!就相信了吧!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副形象?”裴邕离寒若冰雪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带着质问的语气。
这股莫名其妙的怒意从何而来,难不成唾弃自己的玩笑话,
池舟一手揉着后脑勺,憨憨笑道,“绝对不是,绝对不是,裴哥,你误会了。”
裴邕离怒意消散,敛起眼眸,只淡淡一句,“伸出右手。”
虽不知晓他要干什么,池舟下意识照做。
忽而,就见他的右手手掌心多了一条蓝色金丝链环,和杨翠花他们手腕上戴着的手环是不一样的。
因为她们的是手环,而这条是手链,金丝环链,泛着蓝色的光晕,光彩夺目,细细的一条甚是吸引人目光。
他以往觉得男生戴手链总归是有些娘炮行为,但这条链子却通体透出一股霸气,戴上不会显得人阴柔。
“通灵手链,是赐予妖界判官和凡间的联络人,这本来就是你的。”话语从头顶落下,他拉过池舟的右手,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他指节不细长却修长如竹节,两手食指捏着手链的两端,套牢池舟的右手手腕。
池舟心中似被羽毛挠了挠,痒意渐起,一股电流指尖穿透了手背,顺着手臂流入心尖。
总觉得这一幕有些奇怪,更何况两人距离拉近,他咋舌,“裴哥,我自己能戴。”
“一只手总没有两只手方便,时间紧迫,还有正事要办。”裴邕离的手透着一股清凉,就跟他给自己传输灵力般舒适,看着他帮自己系上那手链,手指尖有意识无意识抚过自己的手腕,他微微低头,薄唇微张,池舟眼眸一转,就看到他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看得入了迷,连池舟都未意识到。
然而下一秒,他耳畔就传来了一道命令刺耳的呼喊声,“图男,帮妈妈把这药给爷爷端过去。”
池舟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一晃眼自己就成为了别人,看来是附身在了别人身上,抬眼望去,窗外,那罪魁祸首早闪身不见了。
忽而,手腕传来了一股暖意,那手链上方屏幕闪出一行只有他能看见的文字,“既然不能让女孩成为孤儿,这几日了解一下情况,如何解决这件事?”
末了,又添一句,“我时刻出现在你身旁。”
池舟总算是知道他们为何有分身替他们工作了,原来他们工作的内容根本就不是开店。
可自己又算是什么?
他们的工具人,铁定是如此。
一股尖锐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让池舟即刻回过神来,“陈图男,叫你呢,是不是长大了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来了。”池舟走到厨房,厨房门口边,陈父正光着膀子坐在小凳子上倚着门框吸烟,目光追随着图男的脚渐渐往上。
他人长得五大三粗,坐在小凳子上几乎看不到那张小凳子了。
不知道的,以为他功夫了得,这等低坐悬空的姿势能保持如此自然。
“高考成绩过几天出,不论如何,读大学你就别想了,家里面这情况你也知道,给你说门好亲事,至少得的彩礼钱还能给家里减少负担,若是读了几年书出来,人老珠黄的,得不到什么好彩礼了,说不定眼界高以为自己能配得上什么富二代呢。”说完,他将手指缝夹着的烟扔在地上,那只穿着拖鞋的脚跟着踩了上去,又狠狠挪了挪,烟头的火星瞬时间被熄灭。
池舟忍不住跟着皱眉,习惯性的回嘴反驳,但话到口腔里,硬生生被最后一丝理智给强行压制,如今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自己,不能图一时嘴快,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勉强转了话口,“成绩出来再说。”
话落,他蹭的起身,走到陈图男旁边就大声呵斥,捏着她的左上臂胳膊,眉头一横,本就凶煞的脸庞此刻更为不忍直视,五官紧皱在一块,“怎么?你想继续读书,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读书越多,越会想些有的没的,到时候不结婚,我把你养得貌美如花,彩礼钱都不够本了。”
张春花拖住了陈建钢,轻轻拍掉了他的手,“孩子随口胡说的,你嚷嚷什么?图男,快些把药端着爷爷。”
陈建钢甩开张春花的手,虽是恼怒,却也忍下,压抑的怒火转而朝向张春花嚷叫,“快些做饭去,老子饿了。”
池舟将药端到床边,老人家下半身瘫痪了,如今躺在床上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电视。
“爷爷,喝药了。”池舟坐在床边,手拿捏着汤勺一口接着一口喂着他。
他喝了两口,视线落在前方电视上,询问了一句,“图男,家宝呢?”
陈家宝就是陈图男的弟弟,池舟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那你做姐姐的怎么不把他找回来,一整天不着家,你也不担心。”他嘱咐,心里面念念叨叨想见他的宝贝孙子。
池舟腹诽,这一家子算是明白了,软弱的老妈,暴躁的老爸,重男轻女加病患的爷爷以及那不省心老弟。
怪不得那牡丹拼了命不惜冒着性命之忧想让女孩逃离此处,可是这题实属是难解。
被喂完了爷爷喝完药,陈图男又被吩咐去做了一会儿家务,终于在晚餐端上桌子时,池舟眼见着传说中的弟弟陈家宝回来了,他瞥了一眼那墙上挂着的钟,准时准点,陈家宝是掐准了开饭时间回来的,端碗过来就见着他将那篮球往门后角落一扔,脱了鞋子就大喊,”妈,我饿了,饭好了没?”又看了看眼盛饭的姐姐,“姐,明天记得帮我洗一下鞋子。”
“你自己不会洗呀!”池舟下意识就回了过去,刚才确实因为他的动作有些怒气上头,此刻竟然是拦不住就给干了出来,懊悔的想给自己一巴掌。
弟弟还没有回复,陈父的声音就先一步传了过来,手握着筷子不满的敲了敲碗边,“帮你弟弟洗一双鞋子怎么了,以后嫁人了这些都是你的工作,提前练习一下怎么了?”
“图男,你就帮你弟洗一下,他打球辛苦了,也出了一身的汗水。”爷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跟着瞎附和。
池舟不回,被气得心中一哽,陈家宝朝他做了个鬼脸,俨然胜者的笑意。
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吃饭,看似和睦,实则让池舟一顿饭就厌恶,可想而知陈图男忍受了多久,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恐怕折磨得早已经习惯了。
习惯确实是个好东西,能将人驯化,无论是好是坏。
走神的池舟忽而被悬在空中的鸡腿吸引了目光,看着那鸡腿被夹了起来,在众人眼神注视下放到了妈妈的碗中。
陈图男讨好似的,“妈,这鸡腿你吃。”
张春花笑语盈盈:“我们家图男真懂事,真有孝心。”然后把那鸡腿给夹到了陈家宝碗中,“妈不喜欢吃鸡腿,你吃。”
“妈,那我不客气了!”
池舟眉毛一挑,这也太假惺惺,太有心机了吧!
说完,陈图男又夹了一块给爸爸,特有孝心的表现,“爸,你整天工作幸苦了,”
陈建钢沉默不言,倒是没有张春花那么客气,直接拿起那鸡腿往嘴巴里啃了起来,又夹了一块鸡翅放进自己碗中,眼看着只剩下一块鸡翅,池舟先一步夹起,放进自己的碗中,又快速的咬了一口。
等陈家宝回过神来,他怒吼,啪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摔在桌面上,“你凭什么抢了我的鸡翅,妈,你看姐,她吃不着鸡腿就算了,凭什么鸡翅也要抢我的。”
瞧瞧他这说的是什么话,池舟听着都快要吐血了,他是如何把这歪道理给一本正经的说出来的,也算是明白了,就是被他们给纵容的,如果自己不吃,也落不到张春花口中,她会一直让给陈家宝这小皇子吃的。
“除了两个大鸡腿,还有小鸡腿呢,妈把这小鸡腿给你。”张春花将小鸡腿夹过去,谁料池舟隔空抢了那小鸡腿,又放入了自己的嘴中。
而另一只小鸡腿早被陈建纲给吃了,他是对这些上演的戏码满不在乎,此刻只有眼中的美食。
一连串动作,陈家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将碗扔在地上,大发雷霆,从凳子上跳起来,狠狠推了一把池舟,费尽了全身力气,却没有推动,嚷嚷乱叫,像个疯狗一般,“陈图男,你今天是有病吧!”
池舟不动声色啃着那鸡腿,他不想忍了,这单也必须给解决成功。
“我给你。”爷爷出声,刚才的动静他是听到了,此刻作为家中长辈,他自诩要出来解决困难,“家宝,爷爷给你钱,让你去买鸡腿吃。”
“我不要,爷爷,我就是要吃刚才的鸡腿。”他撒泼,就差打滚了,想来是碍着他初中生的身份,不屑于用小孩子的手段。
但池舟能想到,这手段他小时候用得肯定是得心应手。
池舟不屑,对他的撒泼置之不理,反而无所谓的语气,“不就是一个鸡腿嘛?鸡屁股肉也多,你怎么就不能吃鸡屁股。”
这话让陈家宝怒气冲破脑袋,鼻腔里吭哧吭哧呼气,一把上前抓住她的马尾辫,狠狠一扯,那疼感直让池舟感到头皮发麻,他嘶叫一声,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捏,他吃痛立即放开。
“住手,不许再打架了。”张春花冷硬的语气阻止两人,然陈家宝收敛了,眼神却怒视着池舟,一副要吃了他的摸样。
哪里有半分姐弟情分!
简直是隔着一层家仇需要血债血偿那种。
陈建钢不理两人的吵闹,夹着碗中的肉不断的吃着,眼见那一碗鸡肉快要被一扫而光了。
爷爷咳嗽了几声,责备的语气从里屋传出来,“图男,你就不能让着你弟弟嘛?”
池舟理了理头发,没回答爷爷的话语。
陈家宝则是闹着脾气将凳子掀翻,甩手走人,“我,我不吃了。”说着,转身回了房间。
爷爷是着急了,焦灼不安的语气在里面哀求着,“家宝,明天爷爷给钱你买鸡腿好不好。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若不是他瘫痪在床上,早就追在陈家宝屁股后面了。
陈建纲吃饱了,这才发话,大家族的威严他拿捏了,“去外面站着,你们姐弟俩有难同担,有福同享。”
池舟从嘴里吐了那鸡翅骨头,起身一把抓了几块剩下的鸡肉就往外走去。
心里眼里翻了个白眼,是弟弟有难则姐姐有难同当,姐姐有福则姐弟有福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