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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借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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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倾盆大雨来得急促,但早有预兆并不令人意外。
屋内未点灯,只有微弱的天光透过纸窗照进来,暗淡的光线模糊了陆策宣的神色。
只听他平静道:“移山造资之巨,主要来自于人力。”
“若能解决人力,耗资自然能大大减少。”
怡安闻言双眸变亮,瞬间会意,“将军的意思是愿意借兵相助?”
陆策宣道:“每日派一两支百人小队来帮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军队里的士兵身强力壮、令行禁止,自是再好用不过的人手。怡安喜形于色,眼睛不自觉弯起了,“太好了。”
“军队里的将士,绝非寻常民工可比。将军愿意相助,怡安先行谢过。”
陆策宣敛目,“移山造院,本就不是为了殿下私欲,既是利于社稷之事,武将亦有相助职责。”
“如此一来,确实能省下不少黄金。”怡安笑眯眯道。
接着昏暗的室光,陆策宣的目光落在怡安脸上。她素来以温和从容的面貌示人,极少外露这样鲜活的神色。弯起的眉眼透露着灵动,如一只摘得浆果的白狐,喜不自禁。
陆策宣波澜不惊的眼底亦不自觉柔和几分。他举起手里茶杯,垂眸浅啜。
书院下学的钟声响起,在雨声的掩盖下声音弱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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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怡安穿行至百里若院里时,身上也不免带了水汽。
如璋将伞收好放在檐下,如瑜百景拿着帕子替怡安擦拭貂裘上湿润的水雾。
屋里,悠悠晃动的烛火洒下暖融融的烛辉,昆玉端正地坐在灯下看书。
她抬头望见怡安进来,忙爬起身行了个礼。
百里若坐在茶炉边的团蒲上,炉子还边煨着几粒花生和栗子,被炉火炙烤出淡淡的焦香。
百里若疑惑,“时辰不早了,你今日怎么还没回去?”
怡安边走边道:“陆策宣骑马来的,刚好下雨,我让我的车驾先送他父子二人回去了。”
怡安刚从陆策宣那得了好处,乐得送这个顺水人情。
说罢,怡安想挨着百里若坐下。
百里若伸手把团蒲挪远了些,“坐远些,别叫火星子燎着你衣裳了。”
怡安依言坐下,她盯着炉边的花生和栗子问,“熟了吗?闻着香气了。”
百里若点点头,拿了栗子要剥给她吃。
百景忙上前道:“有灰,当心脏了姑娘的手,我来吧。”
百里若素来不习惯随从伺候,她本就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大族千金,一双做贯木工的手是粗糙温厚的模样。但怡安不是,她的妹妹是万人敬仰的公主,自是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
百里若不甚在意地将东西递给百景,转而同怡安话闲。
二人不可避免地聊到了陆策宣。
“今日初见,你觉得此人如何?”怡安问。
百里若默了须臾,然后道:“但论皮相,做个驸马还不错。”
怡安闻言顿时乐不可支。
“笑什么?”百里若道。
“一般人不会从皮相上去评价他。”怡安笑盈盈道,“不过,我觉得你说得对。”
有张俊俏的脸蛋,确实是讨女子欢心的资本。可惜,他那彪炳的战功与雄厚的兵力注定他必定不会甘于做一位温柔小意的驸马。
另一边。
陆氏父子坐在怡安的车驾上。
陆析雨方才在人群中时被旁人的伞蹭到,半边衣衫湿了。
“冷不冷?”陆策宣问。
“我不冷。”陆析雨摇摇头,拿帕子擦拭衣上的水,免得弄湿了身下的位置。
马夫驾车技术娴熟,车在雨中行得很稳。
“父亲。”陆析雨低声问,“为何我们是坐殿下的车驾回去?”
“我下职骑马来接你,不巧下雨,殿下热心,便将车驾先借予我们用。”陆策宣淡然道。
陆析雨张了张嘴,默默点头。
马车内的陈设一眼便知这是身份尊贵的女子的车驾。边边角角都用颜色清亮光华的锦缎包裹,内置的熏香是上好的旃檀,低矮的小几上放着精巧的手炉,身后的靠背是两只湘妃色的织金缎软枕,手边的置物匣上摆着一碟酥松的糕点,处处透露着女儿家的闲适惬意。
陆策宣见到边上还摆了一本书。
他伸手拿起,翻开后才见是一本诗集。他又翻了几页,书上有一些圈注。
里头的字迹却与上回怡安送来的那张药方上的字迹不相同。
陆策宣多看两眼,这才放下书。
“父亲。”陆析雨开口。
“怎么了?”陆策宣抬头问。
“没什么,就是第一次见你穿白色的衣裳。”陆析雨盯着他道,“你以前从不在甲胄里头穿浅色衣裳。”
陆氏父子都奉行诸事亲力亲为。白色不耐脏,因而陆策宣从前不爱穿,这副白袍银甲的模样,还是头一回见。
“是吗。”陆策宣不动声色地半垂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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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陆策宣那边派来的人便到了。
领队的是他的副将蔡年。
“末将蔡年,领白涛营前来报到,但凭殿下吩咐。”蔡年单膝落地对怡安道。
清晨空气湿寒,怡安披着银色芙蓉绣光华大氅立于风中,她抬手,“蔡统领请起。”
她望了一眼蔡年身后整齐列队的将士,问:“蔡统领,将军一共派来了多少人?”
“启禀殿下,共计三百五十人。将军有公职在身,不便过来,他命末将全权听从殿下差遣。”蔡年依旧是一副忠厚模样。
三百五十人,不少了。
怡安颔首,她道:“械具未至,今日先将将士们安置,稍后分工编队。”
“是!”蔡年抱拳道。
怡安问起,“我见你们还拉了两箱钢材来,是做何用?”
“回殿下,那里头是钢钉,若遇厚重的岩层单凭锤砸太过费力,将一排钢钉钉入岩石后,碎石能更省力些。”蔡年乐呵呵道,“我们行军打仗时偶尔也需采些岩石作投石,会用到此方法。”
“既是如此,先收好吧。”怡安点点头。
人员分工调度一事,怡安交给了工部的人来做。待编队与分工完成,怡安便让蔡年今日领着白涛营的众将士先回营了。
出雾山已经被围了起来,只等明日械具一到,便可动工。
怡安仰头望着眼前的山丘出神。
百景在旁问:“殿下,省下钱了,你不开心吗?”
怡安笑笑道:“自是开心啊。”
“但我总觉得那个陆将军是不是太殷勤了些?眼巴巴地就来帮忙了。”百景嘟囔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怡安惊诧地望着她,“我们百景真是长大了,都有这等防人之心了。”
百景被夸后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凑近怡安低声道:“殿下,你说他这么做是不是想抢你的功劳……”
怡安摇头失笑,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我看不像,要不你再想想?”
“啊?”百景拽了拽辫子,开始想起其他可能。
如瑜噗嗤笑道:“殿下快别逗她了,怕她今夜又想得睡不着。”
怡安配合道:“睡不着可不行,还在长身子的年纪呢。”
连百景都能看出陆策宣待她太过殷勤,怡安又怎会不明白?
许多事,陆策宣本可以不做。
当初提及刺杀一事,怡安本想着言语震慑一二,不曾想陆策宣会直接将此事认下,后面还给了怡安交代。
赔礼本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但陆策宣送的那两箱黄金,却是再实际不过的好东西。
再说移山一事,他派兵来帮忙。为奉山书院广招寒门本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得罪勋贵之事,虽说凭借陆策宣的权势,无人能奈他何,但他本可以不趟这趟浑水。
桩桩件件,陆策宣此人好得太过,倒叫怡安摸不清缘由了。
明明他们之间的羁绊,不过只是赵容赐下的一纸婚约。
她们主仆三人还在说笑着,怡安注意到边上的如璋神色不济,“如璋脸色瞧着恹恹的,可是身体不适?”
还不待如璋回答,如瑜便道:“早上我给她抓了脉,有些发热。”
“是冻着了吗?身体不适便该休息。”怡安上前摸了摸如璋的额头,果然发烫。
“殿下,我……”如璋正欲说什么,突然打了个喷嚏。她平日里性子冷淡,此刻因病着,反应慢上许多。
“回去吧,不可仗着身体底子好,便不把头疼脑热当回事。”怡安道。
一行人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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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日子怡安托百里若加重弓身的纱羊弓,她改好了,上午时交给了怡安。
怡安摩挲着改良过的纱羊,爱不释手。
不得不说,百里若改得非常巧妙,她用刷了漆的铁片制成有厚度的忍冬,嵌在青色的弓身上,成了上头凸起的纹饰。
这样既加重了弓身,又不影响原本的美观。
“你试试趁不趁手?哪里有问题同我说,我再改一改。”百里若在旁道。
怡安掂量着手里青弓的重量,觉得合宜。她又横竖各自试了试拉弦,亦是顺畅。
“改得太好了,我便知交给你必定能叫人满意。”怡安笑眯眯道。
拿回纱羊后,怡安便有些技痒。
书院附近是有供学生练习骑射的校场的。
百里若领着怡安来到校场。
远远便听见里头欢腾一片。
“这是在做什么?”怡安听着里头的热闹之声,好奇道。
“哦。”百里若这才回想起来,“今日那些学生们有场蹴鞠比赛。”
“蹴鞠?”怡安挑眉,顿时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