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十年未见 ...
-
花夫人住在正院,从原身变成瞎子,就不大乐意见她。后来,原身自杀,花闲穿越,花夫人更是将她撵去了最靠近后街的破落院子。
毫不夸张,花闲睁开眼,便在闲明院生活。
踏进正院那刻,花闲是陌生的。
正院比闲明院威严多了。十余个丫鬟各自做工,埋着头,一丝声音也没有。
嬷嬷将她引进去。
花夫人正挑起指尖,两指轻轻扣着。
嬷嬷安排花闲坐好,先是走到花夫人身后禀报一句,而后点了个丫鬟,跟在花闲身侧伺候。
花夫人不开口,花闲亦是无话可说。
屋里有些尴尬,除了丫鬟干活的声音,其他动静,一概没有。
亲母女处到如此境界,皇宫都很罕见。
许久之后,花闲急着前往天肆酒楼,耐不住问:“不知母亲唤我过来,所为何事?”
陈蓼雨打量着自己拼死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有多久了?有多久没好好看过她?
她的两个孩子,一个是京都有名的残废,一个是木楞子,如果不是还有些能耐,早也成为众人的笑资。
花闲追问:“母亲?”
“嗯?”陈蓼雨应了一句,触及花闲目光后,猛地回神。
她收回目光,端坐道:“如此急躁,成何体统。”
花闲抿抿唇。
终于知道花满为何会被教导成一副痴呆性子了。
花闲道:“女儿知错。”
陈蓼雨摆摆手:“罢了罢了,今日我找你,是和你谈谈你的婚事。”
婚事?
还是她的?
花闲一怔:“何来的婚事?”
“这事你本也不知道。”陈蓼雨道,“你和瞿家二公子的婚期,定在下月初三,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闲明院呆着,安心备嫁。”
瞿家?
花闲问:“可是京府衙门瞿大人家?”
“原来你认识,那更好。”陈蓼雨说,“瞿二公子房里简单,嫁过去你就是正妻,以后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姨娘。至于嫁妆娘会替你备好,定不会叫你受委屈。”
陈蓼雨一通草率安排,丝毫不给花闲反驳机会,不知道的,还以为花闲是姨娘的孩子。
花闲冷声打断:“我不同意。”
花闲头一直埋着,说到这里,才开始缓缓抬起。
花闲道:“母亲若真心疼爱女儿,就不该让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陈蓼雨拧眉斥责:“浑说什么?瞿二公子生性率真——”
“生性率真?”花闲嗤笑一声,“瞿二公子曾经就是个靠着祖宗荫庇的二世祖,招猫遛狗的浪荡子,他为何痴傻,百姓们不懂,世家之间不是心知肚明吗?”
“放肆!”
陈蓼雨“啪!”地拍向桌案。
掌管花府多年,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质疑她,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陈蓼雨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瞿家是高门大户,嫁进去还能委屈你不成?”
花闲刚要回怼,门外传来花满的声音:“母亲。”
不等传话,花满急匆匆进来。
“母亲叫大姐过来请安,怎么不喊上小满?”
她说的时候,一直抓着花闲袖子,嗓音低矮,身体也在抖。
花闲心里叹气。
这话定然是嬛莺教她说的。
花满若能强势些,说不定这事插科打诨便过去了,如今这般,不过多个人挨骂。
“喊你做甚?!”果然,陈蓼雨见到这闷葫芦,气儿就堵在胸口,“让你们合着伙气我?”
花满瞬间蔫巴:“不是,不是。”
陈蓼雨气结:“头抬起来回话!谁教你的小家子气?”
“对,对不起。”
花闲结巴道歉,一个劲往花闲身后躲。
陈蓼雨拍着胸口,深吸口气。
见状,瑾嬷嬷上前拍打她的背,一边不忘谴责:“两位姑娘又不是不懂,近日花府多事,夫人为了老爷四处奔波,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又何必气她?”
花闲和花满都没接茬。
还是陈蓼雨缓过神后,说:“她们懂什么?你们回吧,别在我跟前碍眼。”
花满如释重负。
花闲朝陈蓼雨抚了抚身子,拉着花满便要离开。
“等一下。”陈蓼雨突然出声阻拦,她对花闲说,“明日起,瑾嬷嬷会去闲明院,你同她好好学习管家之术。”
哈?
管家之术?
花闲是瞎子,不是没脑子。
傻儿子的瞎夫人,瞿家会把掌家权给她?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闲情一直守在门外,早已听到屋里发生的事,心底气愤,一阵发抖。
她领着花闲,走得飞快。
花满拼命追赶,喘息道:“大姐,别与母亲置气。”
花闲猛地停下。
“我没置气。”她说,“我只是不懂,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幸亏她不是真正的花闲。
或许是原身情绪作祟,花闲心脏噗通噗通,接连传出刺痛。
她冷静片刻,转移话题:“你怎么在家?不是该去上值?”
花满在她身侧站定,小声解释:“我和其他夫子换了课。”
花闲侧头看她一眼。
这团灰色史莱姆,居然变色了。
她疑惑道:“你和那位夫子……关系不错?”
“不是的,我——”
后面她说了什么,花闲都没听进耳朵。
花闲只看到灰色史莱姆“唰!”地变成粉色。
破案了,小姑娘早恋。
但花闲自己也是一堆麻烦,只得喊道:“嬛莺。”
“奴婢在。”花满边上传出一道女子声音,娇俏伶俐。
“四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书院里到处都是男子,你日日陪在她身边,需得再仔细些。”
嬛莺一点就透:“奴婢明白。”
花满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手脚霎时冰凉。
花闲感受到她的惧怕,于是道:“行了,先去书院。”
她和流民巷的人约到午时。时辰不早了,她得早些出发。
花闲拍拍花满手臂:“嬛莺,带你家姑娘回去。”
“是,大姑娘。”
*
今日之事,是她冲动。
若非花满来得及时,她可能已经被锁进闲明院了。
昨夜花满同她说,陈蓼雨意图用婚事,换花惟道平安,其中或许嬛莺不是在提醒花满,而是在警告花闲。
只是花闲偏居一隅惯了,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今日才会措手不及。
否则,花满不会来得如此之快。
她在花府无权无势,嬛莺为何要讨好她?
花闲坐在包厢里,趁着流民巷还未来人,将这几日的事,一一列举下来——
第一,她和无面遭人算计,无面进山册子被收,他现下是何状况?
第二,黑衣人取走神机弩|图纸,他交给了谁?又用到哪里?
第三,婚事……
真是一桩比一桩头疼。
花闲叹口气,问:“什么时辰了?”
闲情看了眼时刻桶,回道:“午时一刻。”
约的午时,午时一刻还未到,难不成流民巷那群人不想合作?
虽于花闲而言,这合作虽无可无不可,但多个人帮忙总归是好的。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花闲道:“上菜吧。”
“是,姑娘。”
见不到木桑,闲情颇为可惜,她还挺喜欢那个孩子,有股伶俐劲儿,心肠还不至于太坏。
若能合作就好了。
她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厢房门口都有小二守着,随意喊一声,菜便上齐了。
用完午膳,花闲准备进一趟黑市,谁知走到半途,在一家摊子后面遇到了木桑。
“姑娘。”闲情扯了扯花闲腰间外衫,小声提醒,“木桑和上次受伤的那位,在这附近。”
哦?
“带我过去。”
花闲眉间轻挑,紧随闲情的脚步过去。
木桑和坏了一只眼的大汉换了身干净衣服,正在叫卖。
见到她们过来,木桑喜笑颜开,他拿起摊子上的胖娃娃:“姐姐可要买个娃娃回去?我做了很久,每个款式都是独一份。”
花闲接过去,掌心搓了搓:“我说你们怎么不来赴宴,原来是找到了营生,恭喜啊。”
“哼。”
瞎眼男人不阴不阳哼了一声,花闲废了他一只眼,如今成了独眼龙,见到花闲,他没抄刀子已经极好了。
木桑摊子底下的手,拉了拉:“爹,出来前娘可是吩咐过了,做生意不能给客人摆臭脸,否则回去没饭吃。”
小孩子说得天真浪漫,仿佛他真有位悍母。
闲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这时,花闲也觉察出不对。
她摆正神色,问道:“怎么了?”
木桑又递上另外一个男娃娃,笑道:“姐姐身后有人跟着,舵叔说,这算我们合作的诚意,姐姐什么时候把身后之人甩掉,我们再去天肆酒楼。”
舵叔?
想来是那位老大,木桑的“娘”。
花闲接过男童,和女童凑成一对。
“闲情,付钱。”她歪过头,面具下的脸,冰冻得仿佛一块雕塑,她问木桑,“舵叔可曾说,谁在跟踪我?”
木桑收起银钱,喜笑颜开道:“跟着姐姐的有两人,一人与姐姐回家了,另一人先行离开,最后拐进了长虹街。”
到了长虹街,四周住着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那就不是流民能渗进去的地方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了?”花闲闷闷的声音从面具下漏出来,需要仔细辨别,才能确认她在说什么。
木桑埋着头,从摊子上挑了根红绳,给娃娃做挂件,全程无人发现他嘴在动。
他一边编绳,一边解释:“本是发现不了的,我们一直盯着跟踪姐姐的人,他们认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