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多娇》顾子月

8、第八章

　　青竹见着床上的黑影抬起头来，看明珠笑的这么灿烂，在心中腹诽着，难道她俩的关系很好吗？

　　不就来提醒她吃个饭？

　　怎么笑的跟个傻子似得。

　　好在青竹在心里想的这些，明珠都不知道。

　　她看着外面开着的房门，灯火明亮，与屋内的黑暗如同两个世界一般。

　　慢慢的，她走到门口，伸出手去，让自己的手指一点点的穿过光明与黑暗的界限，显露在灯火的摇曳之下。

　　然后提起裙摆，再跨出房门，整个人都被灯火的温暖所包围。

　　站定在门口，明珠抬起头来，哪里还有在褚玉面前柔柔弱弱的模样，亦或者是在青雨面前的乖巧。

　　她挺直身子，双手叠在腹前，沉肩，呼出长长一口浊气。

　　却在转头时，刚好与站在主屋门口的褚晏对上了眼。

　　两人遥遥对望，明珠看不清褚晏的表情，自然，她相信，褚晏也看不见她现在的模样。

　　不管是褚玉，还是褚晏，只要是褚家的人，都应该去下地狱！

　　明珠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眼中尽是恶意与轻蔑。

　　腰身却微微弯曲，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如同青竹她们一般，同褚晏行了一礼，再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还不快点儿！都等你一个人了！磨磨蹭蹭的一天！”

　　厨房里的长条桌上，摆放着一些菜肴，只有几个菜看起来像是刚出炉的，其余的，全都已经被动过了筷子。

　　青竹见着明珠都走到门口了还慢腾腾的，白了她一眼，直接坐下动起筷子来。

　　其余人倒是挺给明珠面子，只是笑着她，亦或者是端坐在桌前，等待着她的模样。

　　对于青竹的指责，明珠也只是笑了笑，赶紧坐在了青雨旁边给她留出的空位上。

　　“抱歉，让您们久等了，下次你们直接吃，不用管我。”

　　“没事没事，大家一起吃菜香的嘞！”一旁的大庆赶紧打圆场。

　　青竹闻言只是轻哼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晚的饭菜，除了后来新做的两个，其余的全都是褚晏剩下来的。

　　国公府中，每个院子的吃食都是有份额规定的，褚晏作为国公府大公子，又年长，自然待遇是一等一的，只不过现在后院空空如也，哪怕份额再多，分下来，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以往是六荤六素，但是已经被褚晏降过一次规格了，所以现在是四荤四素。

　　菜的种类多了，公子每次吃饭每种吃点儿也是剩下许多，那剩下的这些，自然就是赏赐给府中的下人了。

　　明珠看着盘之中那属于褚晏的剩菜，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些倒胃口。

　　这府中的待遇也挺好的，怎么就轮到吃人剩菜的下场了？

　　虽说都是些山珍海味，但是明珠是真的吃不下。

　　拿着筷子的手，在其他人大口大口的吃饭的时候，她夹起了一旁重新炒出来的一盘冬芹。

　　“明珠，你吃啊！”大庆还以为明珠盯着那些菜看了半晌，不好意思夹，就给她夹了一大块儿羊肉，还带着汤羹！

　　看着碗里的羊肉，明珠扯了扯嘴角，真心有些笑不出来，但是还是对着大庆道了一声谢。

　　“嘿嘿，不用，我看你这吃饭的动作太慢了！和我们一起吃，你可不要拘着啊！”大庆粗心大意的，哪里能听得出来明珠口中的违心话，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也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猛地大口大口的吃了两口饭，嘴里都塞不下了，还对着明珠笑。
　　仿佛在教明珠怎么吃饭一般。

　　青竹一下子就笑出来了，“我看你们两个还挺配的，一个喜欢多事儿，一个喜欢惹事儿。”

　　“好了。”青雨制止青竹继续说下去，又从明珠的碗中，把那块儿羊肉夹到了一旁，“快吃吧。”

　　“谢谢青雨姐姐。”有青雨打圆场，明珠才不想和青竹闹起来呢！

　　而且她也不知道还要在这清辉院里待多久，把青竹得罪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筷子配碗，茶盖配茶杯，也要看看合适不合适，不合适的，就不要多想了，大庆啊，你喜欢吃肉就多吃点，明珠还在守孝期。”

　　“哦哦！对！是我糊涂了！对不起对不起！”

　　大庆赶紧猛地站起来惊慌失措的同明珠鞠躬，又被张嬷嬷拉着按在了凳子上，“赶紧吃吧！绿鸳还在等我呢！”
　　“嗯！”

　　这下大庆老实了，饭桌上也没人再多话，都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碗里的。

　　要不是青雨说起来，明珠都差点给忘了，自己还在‘守孝期’！

　　天启国的守孝期，近亲和丈夫的守孝期都是三年，明珠的父亲早就死在三年前了，哪儿还有什么守孝期。

　　不过在国公府的众人眼中，明珠是才死了父亲，所以说她现在又得守孝三年！

　　原本就已经三年没沾过荤食了，现在在府内还要忌讳着，真的是难熬。

　　看着自己不远处的一盘荤食，明珠咽了咽口水，还真的如同大庆刚才吃饭的那样，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就连菜叶子也是吃得极香。

　　张嬷嬷是下桌子最快的一个，她门房的活计是走不开的，吃饭的时候都是让绿鸳帮忙顶着，她要赶紧吃完换绿鸳回来吃饭。

　　绿鸳回来的时候，桌子上的饭菜都吃的差不多了，蓝汐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早就装好饭菜的碗递了过去。

　　她也只是低着头轻轻道了一声谢意，“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的碗筷我来收拾。”

　　“嗯。”青雨点了点头，带着青竹和明珠还有蓝汐离开了。

　　翌日一早，明珠刚醒，就记着青雨昨晚跟她说的话，朝着蓝汐的屋子里走去，从今日起，她就要同蓝汐住一个屋子里了。
　　蓝汐作为清辉院的三等丫鬟，就住在青雨青竹的隔壁。

　　虽说是隔壁，但是屋子里的格局摆设，可要差得多了。

　　一间小小的屋子，一个梳妆台，一个通铺的床榻。

　　平时都是蓝汐一个人住的，现在有了明珠，蓝汐不得不把另一边儿收拾好让出来，睡得也没那么宽敞了。

　　洗漱架也只有一个，要是两人早上一同醒来起床洗漱，冷不防的还容易争抢。

　　不过好在蓝汐的性子冷，也不爱说话，明珠一过去就已经把东西收□□净，就等着她住过来了。

　　房间换了之后，有了蓝汐这么安静，又不多事儿的人住一个房间里，每日除了到茶室里学着泡茶，明珠的日子好像安定了下来。
　　除了坐在茶室发呆，她也会在褚晏回来的时候奉上茶水，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奉茶丫鬟。

　　好歹褚晏再也没有说过茶水难喝。

　　毕竟明珠冰雪聪明，想学什么学不好？

　　以前嘛，她是不太懂这方面的东西，耐不住青雨是认真教的啊！

　　青雨一边教明珠如何泡茶，还在她的央求下，教她读书写字。

　　没办法，谁让她当初找了一个不识字的借口，现在可好了，为了能够给褚玉写信，她必须得学习识字写字！

　　好在她把冰雪聪明发挥了极致，青雨一教就会，导致现在青雨看她真的如同看一个小辈儿一般，觉得她学得好，心中也倍感欣慰。

　　有好几次两人练习写字的时候，还被褚晏撞见。

　　虽说没说什么，但那眼神，也是赞许有加的，倒是给明珠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褚晏在清辉院的时间并不多，明珠也没有多在意，自个儿练自个儿的，也算是找了些事情做。

　　这一日，明珠正在茶室里练习青雨交给她的任务。

　　茶室的窗户上投下星星光点，照在明珠的脸上，头上，滑动的手指上，宛如一个个调皮的小光虫。

　　外面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青雨带着青竹把二楼褚晏床上被褥和床单全都拿出来晒，所以头上走来走去的响动声，倒是扰的明珠有几分烦躁。

　　她手趴在纸上，毛笔在另一只手中转来转去，稍不留神，窗台下的墙壁，还有桌角，她新置办的衣物上，都沾满了点点污渍。

　　褚晏回来的时候，也听见了楼上的动静，想着楼上任由青雨她们先收拾，自己去茶室看看明珠是不是又在认真的学写字。

　　没想到就看到这番令他难以忍受的场景。

　　“够了。”

　　拿着手的毛笔被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明珠忽得回过神来，手上的温热已松开，她转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褚晏，只见男人微皱着眉头，眼里全是不满。

　　“奴婢参见公子。”明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他不快，只得放下毛笔赶紧给他行了个屈膝礼。

　　褚晏心中对明珠的不满，也一时没让她站起来，而是拿过桌子上的一张小纸细细看起来。

　　明珠见着半晌都没动静，小心翼翼抬起头，就看见褚晏竟然在翻看她写的锦书！

　　心中慌乱如麻的顾不上其他，直接站起了身，从褚晏手中夺过那纸张，背到身后，“公子怎么可以这般！”

　　她神色微恼，双颊绯红，眼睛忽闪忽闪的，轻咬着唇瓣，就是不敢睁眼瞧褚晏。

　　明明是指责的话，带着几分娇嗔，如果褚晏还没看那封信的话，还会以为是明珠写给自己的呢。

　　可惜并不是，因为那信件的开头就带了褚玉二字。

　　“是我唐突了。”

　　明珠也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大公子，居然真的就给她这个小丫鬟道歉了？

　　“没，没事。”她努力的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背后的信封，胡乱的塞到了桌子的最下面，“公子回来了，那奴婢给您泡茶去。”

　　说着，明珠就绕过褚晏走到了茶桌旁，心底松了一口气。

　　刚才两人离得近，褚晏身上的熏香在她的鼻尖儿环绕，差点儿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褚晏闻言，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就在明珠刚才坐的位置上坐下，看着明珠泡茶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青雨这几日的教导有方，别说明珠都能写信了，泡茶的功夫也是日夜见长。

　　茶杯放到褚晏的手边，他正好口渴，先是揭开盖子闻了闻，才轻抿了一口，又放下，看向明珠，“你这么努力的学字，就是为了给褚玉写这一纸锦书？”

　　“学写字是学写字，锦书是锦书，二者怎可混为一谈，奴婢学写字是为了让自己涨知识，涨见识的，给二公子写锦书，也是奴婢心中一直想做的事情，公子您可不要取笑我才是。”

　　“学东西，是一件好事儿，不过你这弄的污秽，还要清理干净才是。”说罢，褚晏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那墙上和各处被明珠嚯嚯着沾了墨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