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向暖》古代无

21、第 21 章

　　木楠芷顺着皇后所指方向望过去，认真打量这位梨花带雨的小姐。

　　若魏幼淇是西沙苍阔月，那她则是辋川映红桃。

　　柳眉拧成一团，木楠芷猜到她就是皇后娘娘刚刚讲的故事内的那个两生欢喜的女子。

　　若她怀有身孕，于情于理，都是半个林家人了。

　　可她是林家人，那自己是什么呢？

　　凭她的出身，必定不为妾，她若为妾，她族里其他姐妹婚事又该如何呢？

　　木楠芷不想考虑他人，可同为女子，那能同情之感呢。

　　三人的关系内，总会有人做出退步，有人会被割舍。

　　也许，那个人必是自己吧。

　　思忖过后，木楠芷轻轻摇着头。

　　“宁昭不知，还望娘娘教导。”

　　皇后招了手，长吁一口气，“这是柳家小姐。虽然你尚未出阁，这些事不该和你说，不过事情与你有关，总还是要说给你
　　听。”

　　“宁昭久在深宫，不知出了何事？”木楠芷低下头，话语蕴藏怀疑。

　　这时，柳家小姐却先哭出声，断断续续哽咽地说。

　　“木姐姐，我对不住你。”

　　声音很虚，需要屏气凝神方可听明白。

　　“我和博…林公子巫山云雨相会，那时情迷意乱，如今我悔不当初，我这是对不起木姐姐。”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姐姐愿望，愿余生为奴为婢伺候姐姐，只求姐姐给我一容身之所，给我肚子里林郎的孩子一条活
　　路。”

　　柳夫人将柳小姐拥入怀，细细擦过柳小姐的泪痕，哄着她。

　　“我才找回你，要不是你义兄舍身相救，我也是就木的人了，怎么能让你余生为奴为婢呢？为娘会为你谋划好的。”

　　一场母女情深图，也勾起木楠芷对母亲的思念。

　　她没有母亲了，也没有家了，她只能自己替自己谋划。

　　可她也不是圣母菩萨，慈悲为怀，也有私心，林家是她最好的归宿，无姑婆之劳，也不必离京，能好好照顾幼弟。

　　林博，她是不会割舍的。她也不会为妾。

　　木楠芷立马跪下，向皇后顿首，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等她再抬起头时，额头一片通红。

　　“求皇后娘娘怜我孤苦。宁昭行规蹈距，恪守礼法，与林郎也是情投意合，不知柳家小姐为何如此！怕是内存误会。”

　　木楠芷两眼汪汪，望上去，惹人心疼。

　　见木楠芷如此说，穆王妃也知道不能让侄子白白吃亏。

　　这柳家小姐从前只是乡野女，唤作郭威，没有受过几天柳家教导；还作出此等丑事，这样的人是断断不能进林家的。

　　林博那孩子，她最是清楚，若不是心许宁昭郡主，她还以为要当清心寡欲的和尚了。跟别说会和人私会，颠鸾倒凤。
　　于是见缝插针，补充道：“林家博哥是我看着长大的，守男女之别，从不逾矩，连花酒都没喝过。这京城贵女他怕是都不知道，何况这孩子还倾慕郡主，断是不会做出惹郡主伤心之事。”

　　这一番话，是穆王妃在告诉在场众人这只是柳家小姐的一人之言，她身为林博的姨母可是不认这件事。

　　“我知道我行事不端，必然遭世人唾沫。可我这、、、”郭威用手抚摸自己的肚子，“这就是林郎骨肉，半句没有假。”

　　“可惜唯一知情人，我的阿兄已然遇难，看来是没有人替我做主了。我不如以死来证清白。”

　　说完，郭威冲开柳夫人的束缚，奔向殿内朱木柱，快要一头砸上去，被宫女拦下。

　　柳夫人捶胸，小跑过去抱紧郭威。

　　“我的儿，何苦至此。林家要是不要你，为娘养你一辈子。”

　　皇后揉了揉眉，叹了口气，看了眼贴身婢女如音。

　　如音立马明白，冷声发话，“这是翊坤宫，何人敢放肆！”

　　郭威止住哭泣，柳夫人将她扶到位上。

　　“皇后娘娘，臣女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郭威眼中含泪，面上两行清泉印，如同出水芙蓉面。

　　皇后点头，郭威见状接着说：

　　“木姐姐，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出来，我从未故意勾引林郎，那日林郎兴致颇高，我与他都多饮了几杯，而后就发生、、、不过我还记得林郎背上有一月牙印记。”

　　听到这句话，穆王妃手攥紧，指甲扣紧肌肉内了，可面上还是不显。

　　郭威看着木楠芷，又望向穆王妃，“若木姐姐和穆王妃不相信，我哪儿还留着林郎落下的里衣。”

　　说完，又泪流不止。

　　皇后安抚郭威，“好孩子，那你受苦了。”又瞟了眼穆王妃，“此事闹出去，也是林家有错，林家与柳家也是世交，既两个

　　孩子互相喜欢，也不好插手。只是可惜宁昭，本宫会替你留意好儿郎。”

　　穆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木楠芷也缄默其口。

　　她知道皇后娘娘不会替她做主，皇后娘娘向来不喜欢她，毕竟母亲与继后关系不佳。

　　再加上端王与安平公主自小就不对付。

　　一个是原配皇后留下的独女，一个是继后所生的孩子。两人都心疼着自己的母亲，互相瞧不上，关系一直焦灼。

　　可是她这桩婚事是得太后满意，过了陛下明路的，就是不知道皇后要怎么交差

　　“宁昭遵命。不过兹事体大，还需要请太后和陛下做主。”

　　皇后脸色一变，眼神也凶上三分，“本宫自是能做主，难不成宁昭不放心本宫吗？”

　　瞧着皇后脸都气炸了，木楠芷低下头，声音都抖得断断续续。

　　“自是不敢，可这桩婚事是太后定的，如今宁昭又是白费太后娘娘良苦用心了。”

　　“本宫自会禀明太后，京城多少好儿郎，不要一叶障目了。事已必，都退下吧。”

　　殿内众人一一告退，

　　木楠芷快步离开，却被穆王妃叫住。一回头，就和郭威的目光对上。

　　她浅浅一笑，眼神中有胜利之后的得意，与刚刚弱不禁风的样子完全不同。

　　可下一刻，又是一双泪眼望着木楠芷。

　　假装什么也没瞧见，木楠芷停下脚步等着穆王妃。

　　“这件事，委屈你了。要是你不嫌弃，我就认你做干女儿。”穆王妃一脸悔意。

　　木楠芷吃了一惊，按照亲疏，她改唤穆王一句舅舅，怎可成为他义女。

　　端庄福身，木楠芷说道，“多谢王妃，不过此于礼不合。”

　　“那就是本宫欠你一份情，林家就都忘了，还劳烦你留墨书一封，好绝博儿杂陈。”

　　“那是自然。”

　　看着木楠芷离去，穆王妃低声自叹，“皇后娘娘真是老糊涂了。不过宁昭的婚事却是不顺。”

　　旁边的婢女却没听见，只愣着问，“怎么了，王妃？”

　　“没事，回府吧。”穆王妃吩咐道。

　　坤宁宫内，皇后将桌上的茶盏砸下地面，地上一片狼藉。

　　“娘娘，息怒。”宫人纷纷跪下。

　　“都滚出去。”充满怒气的话。

　　宫人通通退下，而如音留下来，走到皇后身侧。

　　“何必为一乳臭未干的丫头发怒呢，安平公主都走了，她不过是秋后蚂蚱而已。等端王殿下大事已成，还不是娘娘掌心玩
　　物。”

　　一手撑着头，皇后脸上还有余怒。

　　“柳家真是愚钝，要不是还有用，谁会管着破事。倒是宁昭拿太后堵我，那老太婆也真是活得久。”

　　如音小声劝道，“太后娘娘那头也只是面上功夫而已，宁昭郡主可不是思和郡主，要是太后留意，赵家又怎会退亲。”

　　“陛下也是虚假透了。既然能冷下心舍了亲女儿，又怎会舍不得外孙女呢？怕是宁昭还信着陛下的蝇头小惠，蠢死了。”

　　皇后讥笑道。

　　“把消息传出去吧，也让陛下发怒吧。哦，他不会，哈哈哈哈。”

　　有些疯癫，皇后突然狂笑。

　　就这样，木楠芷的婚事又称为饭后谈资。

　　有人传木家女自带厄运，注定一生孤苦，也有人同情木楠芷遭遇，大骂赵家和林家无情。

　　消息传到崔玠哪里，他先是吃惊，又担忧木楠芷，想她如今必是伤心。

　　不能和心上人共处的滋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可忧愁之下又生出一份欣喜。

　　他也可以去求娶她，可是她会答应吗？崔玠没有把握。

　　总是要去问一问吧，至少他可以护她一生平安。

　　于是他立即骑马入宫。

　　而元洵听到此消息时，只会心一笑，脸上没有任何诧异，而是玩味地说出，“小南枝，你是我的。林家算什么？我才是你心心念念的人，我会和你共白头。”

　　他转动手指，自问自答。

　　“今日送什么好呢？前日得的玉佩不错。”

　　元洵真想着木楠芷，可巧，木楠芷已经“杀”到他这里。

　　“你怎会做如此卑劣之事？明明有其他各种手段，偏偏要选这最下流的。”
　　冷声质问，没有一丝柔情，全是责怪。

　　元洵阴冷地笑出声，指着自己，又看向木楠芷，发现她额头像是磕撞了，只压下怒气，从袖中掏出伤药交到木楠芷手里，一番嘱托，“好好涂，爱惜自己吧。”

　　看着元洵伸出的手，木楠芷没有接，冷眼看着这一幕，只觉他虚心假意。
　　“你把一切都重新安排了，那是怎么安排我呢？”

　　“你是我的妻子。我和你说过多次。”元洵盯着木楠芷，一字一句告诉她。“我不会利用你，小芷。”

　　“可是你却要控制我，你再插手我的人生，要我成为你的附属，你明知我不愿，我不想去齐魏，我不想离开大梁。可你还是
　　只管你自己，你不在意我愿不愿意。”

　　木楠芷目光中全是厌恶嫌弃。

　　“你为何要这样看我，我就是自私之人，我们都是这样的。那你就恨我吧，恨得长长久久，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呢？小芷，你现在越生气，说明你越在意我。”

　　元洵笑着回味木楠芷的话。

　　“我不会嫁给你，我不管你接下来手段是什么，我都会一一化解。”

　　木楠芷丢下这句话就走。

　　“小芷，你知道的。”元洵也不去追，像是一只有耐心的猎人，看着囚笼里的猎物挣扎。

　　停下来，木楠芷回头剜了眼元洵，匆匆而走，没有留意到暗处的崔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