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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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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已过,可皇宫城内还是一片热闹,也是,皇宫城内的热闹从未停歇过。
昨日一风起,今日一潮平,明日一波急。
热闹从不会歇脚,只是故事中的人变来变去。
而冯仙容正在揶揄这场新故事里的主角。
“果然新年除晦气。走了赵家,来了林家。我之前还以为林博是要一辈子抱着石碑过呢?穆王妃为他的婚事愁了多久,可没想他开窍了呀!那日他在太后面前还偷偷盯着你看,一点也不遮掩,穆王妃拦都拦不住。”
冯仙容明眸微微一动,挑眉笑着,打趣道。
听到这话,木楠芷想到那日穆王妃向太后提及自己与李博婚事的场景。
林博他果然很纯真,面上透红,两只耳朵要烧熟了一般,可却还是盯着自己不放。对上他炽热的目光,当时自己还内心摇摆,他这般好的人,却被自己设计。
“容姑姑,就会拿我打趣。你这么早就回宫,可是有什么事惹你烦了。让我巴巴受着气。”木楠芷看着冯仙容,瘪了瘪嘴。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来了,我继母还在一旁夸奖他,说什么我和他登对。我父亲也逼着我多参加些宴会。”
冯仙容手里捧着的汤婆子都气得摔在自己大腿上,再抽出手拍向桌子,嘴里射出一道道冰凉的尖刀。
“你是不知道他一脸土气,什么也不讲究,连马都不会起,也不知道读过几本书。就这样的人,我继母还想让我嫁过去。”
木楠芷稍稍拍过她的背,顺着她的话,“荣姑姑别想这些。你的婚事哪是她能做主的,太后娘娘肯定会替你挑个好儿郎。就是不知道荣姑姑会看上哪家郎君呢?”
“我是一点不想出嫁,何苦非要选个人来和他相敬如宾一辈子。这不是苦苦折磨自己吗?”冯仙容是见着自己母亲糟心的婚事长大的,两人失和,一生争吵,可偏偏为了皇命还要互相折磨。
她从小就对话本子上的郎情妾意不感兴趣,却羡慕魏家独女魏幼淇能舞枪弄刀,可以上阵杀敌。可是她只能做一只圈养在金笼里听话乖巧的小鸟。
冯仙容不由叹气,“先拖一拖吧,以后说不定就以后有转机。”
“总会向好的。”木楠芷颔首,顺着接话。
瞧着今日没有见到木怀恩的身影,冯仙容就问道。
“怎么今日怀恩没来,他平日闹腾,如今没见他,倒是觉得你这如意阁冷清不少。”
谈起幼弟,木楠芷就是愁容满面,向冯仙容解释道。“他那皮猴子,不知道自己身子骨从小不好,还非要堆雪人,打雪仗。白白在冷风中吹了好几个时辰,患上风寒。今日还发着烧。”
“可严重吗?御医去过了吗?”冯仙容追问着,语气也有些焦急。
木楠芷叹着气,“昨日烧得厉害,今日倒好些。太医开过药,他还嫌药苦,不肯喝药,药要想进他口里,得一句一句得哄着。”
“毕竟还小,怀恩从小吃药。要是我肯定一辈子连药味都不想闻到。”冯仙容宽慰她道。
木楠芷闻言,脸上浮起若隐若现的笑意,可眸中不是暖的。“下回他要是再不听话,我就、、、”
“就怎么样呀?面对怀恩,你总是冷不下脸。”
冯仙容戳着木楠芷气嘟嘟的脸蛋。“别说这些了,十五那日你和我一同出宫,我们去逛花市,放花灯。”
“我、、、”木楠芷欲言又止,话卡在喉咙里。
“皇外祖母已经准了,你可不能违抗旨意。这可是阿柔你出阁前最后一个元宵会了。”
冯仙容拉着木楠芷的手,轻轻捏着指节。
木楠芷点着头答应,“怀恩和我一起去吗?”
“自是一起的,陛下也发话了。可是这几日他身子,还是好好在宫里躺着吧。就当是怀恩不听你话的小惩罚。”冯仙容脸上挂起顽劣的笑。
木楠芷盼起十五那是的好光景,她已经很久没有度过元宵灯会了。
“我十五那日进宫接你。”
冯仙容离开时告诉木楠芷。
木楠芷前去听松楼,看望生病在床的幼弟。
还未进屋,就听见压不住的咳嗽声。
小厮瞧见她来,向屋内通禀,木楠芷没拦下来。
屋内的咳嗽声止住,声音一下子消失,瞬时安静下来。
木楠芷走到床边,瞧见幼弟头上冒出的汗珠,被子捂住口鼻。
她本还想埋怨两句,可见此景,就是一句狠话也说不上来,只拧着眉柔声道。
“今日备了松子糖,等会好好喝药,就可以吃一颗。”
病床上的木怀恩未揭开棉被,头微微点动,弱弱说了句,“阿姐最好了。”
木楠芷吩咐婢子送来温水,想擦过他头上的汗,可却听见他无法止住的咳嗽。
忍住泪,眼眶蓄满泪珠,她听着幼弟咳得如此厉害,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疼,却还笑着安慰木怀恩。
“阿弟不是想出宫看看吗?皇祖父已经答应阿姐十五出宫逛灯会了,阿弟乖乖吃药就可以去放河灯,见杂技,进茶楼,听说书。”
木怀恩将特意放在口鼻上的被子扯下来,脸上露出欢心的笑,眼神中也是对十五那日的期待。
“阿姐,我今日可以多吃几碗药吗?这样、说不定好得快一些。”
“是药三分毒,那可以乱吃。只要这几日按时吃药,就可以好起来的。”
木楠芷的右手放在他额头上,左手探着自己额头温度,“都不怎么发热了,马上就能好起来。”
乖巧点头,木怀恩问什么时候喝药,可以现在就喝药吗。
听到幼弟自己催着喝药,木楠芷只觉好笑,前两日她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他喝药,哄着说了无数个故事笑话,费了不少蜜饯,才让他动嘴喝药。
木楠芷示意木怀恩的贴身小厮长安将药端上来,将木怀恩扶起来,靠着枕头坐着。
她接过药碗,拿起木勺,将药喂到幼弟嘴边。
瞧着一勺乌黑的药汁送到嘴边,木怀恩的眉头下意识地皱起,可是为了十五的出宫,他闭着眼喝下,喝完一口后。
“阿姐,我自己喝。”
木楠芷将碗端给他,手里备好松子糖。
他端起碗,一口闷下后,木楠芷手里的松子糖就到嘴里,糖的甜味冲淡药的苦味。
待最后一口药汁都喝完,木楠芷接过药碗,将它放在桌上,木勺也回在药碗里,夸奖幼弟。
“今日一滴药都没剩,必是能药到病除。”
“阿姐,可以讲讲宫外的事吗?我想听。”木怀恩拉着姐姐的袖子,小声乞求。
木楠芷点着头,看着幼弟,讲起她幼时在京城胡闹的经历。
“我当时最爱吃王记铺子的糖葫芦,每每排长队都等着买。那卖糖葫芦的是可很和蔼有趣的大爷。据他自己说他是直沽人,一口地道的直沽腔,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在我的笑点上。我当时不开心的时候,阿、、周遭的人就会装作他的声音逗我笑。”
瞧着幼弟有些乏了,眼皮都抬不起来,木楠芷好好嘱托他休息,替他压好棉被。
夜如同药汁般乌黑黑的,风也比白日更刺骨。
木楠芷加快脚步,走回如意阁。
“宁昭郡主。”
听到远处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木楠芷止住脚步,回头望去,却见到并不相熟的崔玠。
她心想这个时间他还未出宫,难道是被陛下或者太后留在宫中了吗。不管怎么,他来找自己,想来是有事。
木楠芷朝他的方向走去,而崔玠也向前跑来。
两人在距一尺之距时,木楠芷顿住脚步,向他行礼问安。
崔玠也停了下来,看着木楠芷。
“可是有什么事吗?崔将军。”
听到她这句话,崔玠倒是想问上一句——难不成无事不能叫你吗?可是他没敢说出来,只装作不在意般说。
“有个东西给你。”
木楠芷脸上有过一丝诧异,但见崔玠面上没有丝毫变化,还是冷冷的,话也是寒的,猜想可能是他处于规矩来回礼。
只见崔玠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他握着册子下面,将此册子递出。
木楠芷一脸不解,带着狐疑问道。
“此时何物?”
崔玠见她有些抗拒,浮现一抹苦笑,下一瞬,就藏住笑。
“羡竹兄托我给你,是关于林家的消息,还要林博的行踪。”
说着又侧过身去,宫墙上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半张脸躲进黑暗里。
“听说郡主定亲,我还没恭喜郡主,等郡主婚事那日,想来我已不在京城了。过几日我先送贺礼。”
木楠芷心中还是怀疑,付羡竹早早就已经送过她林家消息了,要是再传消息,前几日传来禾青宋的消息时怎不一并送来,而是托崔玠送给她。
她握住书册上方,向崔玠道谢,又问到:“不知将军何日离京?”
“大概等太后过完生辰吧。”
声音轻轻的,消逝在寒风里,融为一体。
太后是五月的生辰,而木楠芷的婚事是定在明年秋初。
木楠芷红唇一动,声音淡淡的。
“多谢将军。”
崔玠只听见她这四个字的回答,不免有些伤怀,心中有股声音在叫嚣“告诉她,将一切说给她听。”
可他还是压下杂念,说出“告辞”二字就转身离开。
见崔玠还是这样,木楠芷无可奈何地叹气,受到寒风吹着,只向着赶快回如意阁。
但崔玠却不舍地回头,只瞧见木楠芷飞快地离开,觉得她在避瘟神地避着自己。
他提步向朝木楠芷方向走去,可没走两三步,又停下来,只瞧着她背影一点一点变小,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木楠芷的背影消失在此宫道上,崔玠才转过身离开。
木楠芷不会知道崔玠在听松楼外等了她一个时辰,看不见崔玠藏在暗处的半张脸上的神情,也不会知晓崔玠目送她走完这节长长的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