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硬》高存

2、美食城

　　女尸瞪着圆圆杏眼，塌鼻子，人中有颗红豆痣，唇厚，方阔脸，脖子下有个洞，洞里探出个小黑脑袋，吱吱吱，是只小黑老鼠。

　　除了老鼠啃烂的脖子，女人其他部位皮质细腻并不糜烂，看起来女人刚死没多久。

　　可天气实在酷热，即便污水道没有女尸也臭气扑鼻，更何况尸臭会随着时间越来越严重。

　　‘夏威夷’不能长久呆下去了，女尸也要找到地方好好埋。

　　而埋的前提是把女尸从污水道里捞出来，这里没有别人，徐燚虽然不情不愿，但也只有亲自动手。

　　徐燚跪在污水道边，先伸双手下道，十指戳泥，那感觉冰冰凉凉，大臂连着大腿直起鸡皮疙瘩，随后又感觉有软条条的蠕物在咬指甲缝，手再呆下去，指甲盖好像会被掀翻。

　　女尸还没碰一碰，光是污泥就让徐燚有了退缩想法，要不让女人呆这吧，自己一走了之，毕竟不是亲妈。

　　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一秒就被徐燚否决了。

　　在东北，女人的经济条件跟在六县相比没多少差别，但至少也没冻着徐燚。

　　脏水和净水总会把净水留给徐燚，脏食和净食也总会把净食留给徐燚，她自己则吃脏水和脏食，每每吞咽后都嘴角长泡流脓。

　　光是这一个原因徐燚也不能把她留在污水道，她不能生前脾胃肮脏，死后喉管依旧肮脏。

　　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光是捏一把泥就把徐燚累得气喘吁吁，徐燚他深知自己无能为力抬走尸体。

　　徐燚极瘦，骨头之上就是皮，多余的那一点肉尽长在屁股上，他也不可能用屁股搬尸体，得借助工具或者吃饱喝足存些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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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夏威夷’出发，向左街走到顶，有个气垫龙门，龙门上横着六个字‘有朋自远方来’，从龙门穿过去就能看见很多移动小吃摊，摊后面则是固定门面，也通通都是饭馆子，有乐哥鲜鱼，龙虾窑，火盆烤肉等等。

　　徐燚是没能力进门面吃东西的，他寻寻找找卖烤冷面的移动摊位，要了份只加蛋的烤冷面。

　　在等烤冷面时，徐燚发现正对面的固定门店是卖烤肉的，没招牌却热闹非凡，客人源源不断，坐满了门店，而门店外也摆满了桌椅，客人们头脸相贴，大聊八卦，比如六县谁跟谁离婚了，谁又欠债累累。

　　当然更有流氓创造八卦，成为周边人的实时下酒菜。

　　一个醉鬼调戏烤肉饭的女服务员。

　　“小妹妹今年多大了啊！”

　　“小妹妹跟哥哥去玩玩吗？”

　　“小妹妹身材真不错啊，穿这么俗气的围裙还是前凸后翘，来，把围裙脱了让哥哥看看里头的衣服是不是也显身材！”

　　“小妹妹给个联系方式，下回我还来吃你的。”

　　醉鬼说着笑着伸出了手，直抓女孩胸部，还非常大胆的颠了两颠。

　　女孩虽然外套围裙，但里面依旧是单薄的素白短袖，男人手劲之大她能深深感受，奇怪的是面对猥亵女孩无动于衷，就好像知道醉鬼的悲惨结局，提前原谅醉鬼。

　　突然，一本与美食城格格不入的东西飞在上空，直击醉鬼脑袋。

　　“妈的，谁砸老子！”醉鬼四处去寻砸他的东西。

　　是一本书，封皮上写着《人间草木》，砸完醉鬼后滚到了徐燚脚边。

　　地上都是油腻竹签，徐燚下意识捡起书，怕它再脏一回。

　　可他捡书的举动被醉鬼看见，且被醉鬼认定是书的主人，砸来醉鬼是为了给女孩出气。

　　醉鬼果断冲徐燚挥拳，“你他奶奶的，你敢多管闲事！老子打死你！”

　　醉鬼高有一米七八，重有一百四十斤，他有两个徐燚宽。

　　徐燚又饿又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醉鬼按倒在地，狂甩巴掌。

　　周围看客见两男人为一女人大打出手都自觉认为是感情纠纷不好介入，直到第三个学生站来事故中心，看客们更加看不懂了，纷纷挠头。

　　—

　　“不是我砸的！不是我的书！真不是我…”

　　徐燚拼命求饶，但《人间草木》不被他交出反而紧抱怀中。

　　很快徐燚眼冒金星，疼痛失声，那学生才有动静。

　　他抬长腿，灰球鞋点醉鬼后脑勺。

　　醉鬼，“操！又他妈谁！”

　　就在醉鬼转头的瞬间，还是那条校裤长腿迅速给出去，力度之猛只踹一下醉鬼脑袋，人就晕倒在地。

　　没了醉鬼压在自己身上，徐燚看清了他的样子。

　　黑发尖下巴，单眼皮上扬，皮肤比白天看更死白，衣服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全套校服。

　　他是在‘夏威夷’捅人的学生。

　　叫陈什么来着？徐燚忘了，其实就算记得也没用，跟半个杀人犯攀关系，徐燚没那个胆。

　　徐燚只想逃走，他双腿蜷缩，往后挪了挪屁股。

　　学生仿佛能猜到徐燚意图，但不在乎，学生双手插兜，微微俯身向徐燚，“敢走我捅死你，我还有事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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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话刚落，刚还在好好吃饭的几桌客人们迅速起身，他们各种姿势，扣鼻屎的，扣牙的，走路拖沓没个正形，但干起活来利落，抬猪一般把醉鬼呈大字抬进屋去。

　　女孩紧随其后，学生则走在女孩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