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芒》Nico小尼

5、第 5 章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课务繁忙。在上完了上午的课后午休时间，程熠被班主任老徐叫去了办公室。

　　周子飞在那里看热闹，转头对刘楠道：“低估你了啊，这事班主任都能出动？”
　　刘楠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啊......”

　　程熠没想过会有好事情发生，他觉得办公室就像禁闭室，在里面纯纯受煎熬，不留神就要被审讯。
　　但程熠也很纳闷，自己好像没在学校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除了那个莫名其妙针对自己的男生，那么为什么单独叫自己来呢。虽然自己单独挨训这种情况也没少遇到。

　　去了办公室，程熠缺发现老徐的办公桌上不是清一色的办公文件，而是摆着一些粉色或者可爱的小挂件和摆件，最后视线来到了那张夫妻之间摸着肚子的相片。
　　老徐注意到了程熠的视线，笑道：“这是我在等我未来女儿出生呢啊哈哈。”
　　程熠反应过来，想起来老徐似乎确实会有时常抚摸肚子的情况。而每当那时候的她，总会在严肃的面孔中露出母爱般的仁慈。实际上，老徐每次除了课堂严肃一些，其余的课堂时候都是仁慈又和蔼的。
　　“放松点啊，我这次叫你来不是什么严肃的事，来你坐吧。”老徐给程熠抽了张凳子出来。
　　“就是你的同桌呢他开学第一天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来，今天呢因为班里没有位置了所以就安排和你坐同桌了哈，咱们班的座位呢暂时就这么定了，你就多多包涵下哈。”

　　程熠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这么件普通小事。
　　“额然后呢......小好他性子比较单纯，你呢，我希望你能够和他好好相处在接下来的一年或者也有可能的三年里......因为这个高二后就分班了嘛。同桌呢，算是高中里接触最多的一个同学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然后呢，小好家境有点特殊，可能会经常跟不上班级，而且可能有些东西不是非常懂，还有如果他收到了一些欺负啊，还得你们之间互相扶持哈，帮帮忙啊。”

　　听完后，程熠莫名松了口气。
　　“好的老师。”
　　“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吧......额这个，平时上课要注意听讲哦，重心不在学习上的话，平时我吩咐的一些呢一些注意安全事项这些你一定要注意听些哈，这些比较重要.......来拿着，这些东西你拿去吃吧，顺便分给小好一点。”

　　老徐抓了一大把糖塞给程熠：“吃不掉分给班里其他同学一点也行啊。”
　　程熠看着手心里的一把糖，有各种口味，但是他觉得那些肯定都非常甜。
　　寒暄完了好一阵子后，程熠刚走出办公室门口，没想到迎面撞上余夏。

　　那个命定之人刚好捧着书走进办公室。
　　程熠一愣，对视上的那一刻立马低下头错身想要离开。
　　余夏视线一直追随着程熠，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但是面上勾起的笑容比感知到的情绪更快来临，就好像他在程熠面前练成的肌肉记忆，如果不是双手捧着书，估计就直接抓住程熠不让他走了。

　　“哎余夏来了啊。”五班班主任陈老师发现了，招呼他进来。
　　余夏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手头上要做的事情和来办公室的目的，便匆忙走进了办公室。
　　程熠走出班级门口后就停顿了一下，转回身深深看了眼余夏的背影后就立马离开了。

　　正走在走廊上呢，谁曾想余夏很快地就追了上来，一把抓住程熠的手喊道：“程哥。你竟然也在这里啊。”
　　不知道为什么，不论推开多少次，余夏每次又都会黏上来，怎么甩也甩不掉。更何况每次见到他的第一面，不论什么情绪，总是会用着同样那副笑容面向他，再轻柔喊句程哥。
　　程熠是真的有点火大。他真的很想痛骂一顿余夏，问他为什么，自己都明明这么推开他了，他还要拼了命地黏上来。为什么自己明明对他那么不好，他还要每次都笑着对自己问好，仅仅是因为......以前他教过他，对于好人，就要这么笑着问候。仅仅是因为，他夸过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闪闪地像星星。

　　但是每次程熠看见余夏时，他就一句狠心的话都不忍心说出口了。
　　“你先给我手撒开。”程熠不忍心自己甩开手，而是让余夏自己自觉把手给撒开。
　　余夏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撤回了手。
　　程熠也不是没有幻想过无数次每次都要干净利落地甩开余夏的手，但是每次都只是幻想。这一次，他还是侧过头去不忍心。
　　“......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说了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余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睫轻颤，直愣愣地盯着他，没说什么。
　　程熠敏感地注意到了周遭视线，他怕给余夏带来什么影响，也怕被老师们发现，于是便领着余夏去安全楼梯谈。余夏乖乖的跟在程熠的后头。
　　“程哥，我跟你去了，你就会告诉我为什么躲着我的原因吗?”
　　“......我看情况。”
　　程熠难得地寡言。他不想让自己，成为余夏的绊脚石，那个自己痛恨的人。

　　走到安全通道后，程熠倚靠在墙上，看了看表：“这节大课间，离上课还有十四分钟，我就长话短说了。”
　　余夏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程熠。
　　程熠总是不太敢直面余夏的视线，偏偏余夏最不懂尴尬这些情绪。程熠微微撇过头去，一时难以启齿。但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他一定要说。
　　“小星......不，现在叫小夏了。”
　　程熠低声苦笑了一下，向余夏迈了一大步，接着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几乎是耳语的程度了。
　　“小夏，我不是什么好孩子知道吗，起码在大人们面前是这样的，和我在一起，只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你既然已经被陶家领养了，你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流浪汉了知道吗？你已经不需要依赖我了。是我太自私了点，竟然一直会想着你是我能够一直拥有的弟弟。可是小星星，你和我以后注定会走两条不一样的道路，你会考到大城市，考出这里，离开落阳巷，离开斜阳坡，你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一定有多好，但起码比这里有更广阔的天地，你以后渐渐地就会忘了我的.......”

　　程熠说了很多，直到快要上课，他才止住。
　　“这些就是我的解释了，好了好了快上课了回去吧。”
　　程熠接着就走回去了，徒留余夏一个人愣在原地。程熠打算给余夏时间好好想想，毕竟一下子告诉他这么多信息，换谁都会很难接受。
　　余夏眼神还直愣愣地停留在程熠原先站着的地方，很久后才回过神来，耳朵却有些微微发烫。

　　其实刚才程熠说了什么，他没听进去，他只记得，程哥突然贴他贴得很近很近，还说了很多很多话，但是说了什么呢，他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在程熠凑过来的时候，呼吸不自觉的摒住了，心跳得很快很快，但是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所有思想，都用来努力思考，他的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而具体程熠讲了什么，他真的没有听进去多少。
　　这是余夏在长大后第一次和程熠离得这么近，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小石子投进他平静波澜的内心，撞开了禁闭沉闷的门，而每次能给他带来震撼的，都只有程熠。连余夏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只有面对程熠时才会这样。
　　下次得再找程哥问一下他说了什么，再跟他道个歉自己走神了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余夏这么想着，摸了摸后脖颈，嘴角不自觉噙着一抹笑。

　　程熠刚走出安全通道，就发现刘楠猛地一惊立马缩回身子，手里立马藏着什么东西，还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领清着嗓子，往班级门口方向走去。
　　程熠上下扫视了刘楠一眼，刘楠心虚地瞥了眼回去。程熠不疾不徐地跟在刘楠后面，跟的很紧却又故意刚好不会撞到他的程度。刘楠只感觉后背发凉，脚步不自觉放缓了，却不料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声吆喝。
　　“喂。”
　　刘楠猛地一颤，感受着程熠似乎就在紧紧贴在他身后，那呼出的一声气音，吐出的气刚好就打在他的后脖颈，使他被吓得一激灵。
　　“干，干什么？”刘楠猛回头，心虚道。
　　程熠的手绕到刘楠的裤兜，拍了拍。刘楠被吓得立马捂住自己的手机。
　　“我不管你是拍到什么还是听到什么，如果我发现被传播出去了，不仅把你手机砸了，还小心我揍你啊，或者说把你家搞破产变穷光蛋。”
　　刘楠被唬得一愣，随后狡辩道：“你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拍什么了？我只是单纯地路过那里而已啊。”
　　“啊，那你竟然偷偷带手机欸。不是吗？难道还是说板砖？你裤兜里揣个板砖来上学是什么意思？”
　　程熠故意装模作样道。刘楠这下彻底被抓住命根似的不敢吱声了。
　　余夏从安全通道出来，发现了程熠就在前面，正打算追上去呢，却发现程哥和一个男生凑得很近，他跑动的脚步渐渐停下，面色不自知地阴沉了些。
　　“听见没有啊。”程熠凑到刘楠耳垂的声音冷了几分。
　　刘楠猛地点头，程熠立马嫌恶地远离刘楠，跟闻到了臭鸡蛋的味道一样。上课铃响了，程熠这才拍拍刘楠的肩膀，让他回去上课。而刘楠跟个木偶人似的，一开始没意料到手机被程熠摸走了。
　　突然感觉到什么一空，刘楠连忙去争抢手机：“你，你还给我！”

　　这时候老师捧着书就来了：“欸你们两个，站在门口干嘛呢！”
　　刘楠一下子就变得老实了，程熠早就把手机藏起来了。程熠悄悄地在刘楠耳旁说到：“不干嘛，过会你给我检查一下相册就行了，我不会把你带手机这件事告诉班主任，也不会动你手机其它什么的，你放心吧。”
　　刘楠咬牙切齿，却又敢怒不敢言，只是瞪了眼程熠就在全班的注视下跟着进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