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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佳人何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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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芙蓉和苏莫寒,连着进了两个小巷子,查访了两个大杂院,都没有寻到姐姐。
两人走出那个小巷子,来到大街上。
曲芙蓉感觉到两只脚越来越重,都快拖不动了,忍不住说道:
“怎么办,这个院里又没有,是不是我方才想的,还是不对?姐姐没去大杂院?她究竟会去甚么地方?”
苏莫寒安慰她:
“别急,这个没有,咱们再去下一个,说不定,下一个院子,就能寻到她。”
曲芙蓉点点头,无声地跟在他后头走,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焦急。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今日恐怕是寻不到了。
苏莫寒见曲芙蓉没说话,自己倒是叹起气来: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高大气派、光鲜亮丽的高楼旁边,会有如此狭窄拥挤、脏乱不堪的破房子小院子。我也从来没想到,还有人住在这样的地方。
“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连个插脚转身的地儿都没有,光线昏暗,气味难闻,如此破烂,如此简陋,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曲芙蓉暗自叹息一声,心里说,这才没多久前,自己这一路上,还不是时常在那破庙、柴?堆过夜,连这样的地方,她都住不起,便接他话道:
“你没想到的多了,我的大公子,这里起码还算有个落脚的地方。那些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流民灾民,可是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
“前些日子,你行走路上,就没见过路边那些逃难的?他们不都是歇在野外路边吗?那可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苏莫寒郁郁地说道:
“见是见了,当时路过时,只是匆匆一瞥,也没去细想,这会子连着见了这样的景况,心里堵得慌。”
“路边的人与你非亲非故,因此你见了也没那么难过。这会子,你是因为想到,自己的妹妹,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心有触动,替她难过。”
曲芙蓉劝道:
“行啦,你也别难受了,平素你也接触不到这些。我倒是在想,能住在这样的地方也不错,说明她还没有露宿街头,不用去要饭。”
苏莫寒没再出声,神情忧戚,闷闷不乐地沿着大街往前走。
曲芙蓉见苏莫寒没动静了,也不再说话,跟在他身边走着。
没走几步,苏莫寒突然停下脚步,冲着街上一人喊道:
“方序章!你怎么在这儿?你为何在大街上溜达?”
曲芙蓉也停下来,等在一旁。
瞧见那人也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同苏莫寒年岁差不多,从穿着打扮看,也是一位富家公子。不知为何,他此刻神情落寞,垂头丧气的。
这方序章,因为何柳儿突然消失不见,心中苦恼,不知不觉走到了大街上。
听到人喊他,抬头见了苏莫寒,咧了咧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说道:
“我吃饱了撑着了,出来溜溜消消食,不行啊?倒是你苏莫寒,怎么走到我家附近也不来寻我?走,跟我回家去,正好我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
苏莫寒瞅他一眼,言道:
“我哪有功夫听你说话?眼下我有正事儿,改天再去你家,你自个溜达去。”说着就要走。
曲芙蓉见苏莫寒起身,也跟着抬脚要走。
方序章瞅见了曲芙蓉,来了精神。
“不是,等会儿,怪不得你小子不理我,着急走开,原来身边还带着姑娘。”
方序章打量了一下曲芙蓉,“你就是小七姑娘吧?你是嵛阳人?”
“是啊,我是嵛阳人,公子怎么知晓?”
曲芙蓉觉得奇怪,她与这公子头一回见面,这公子为何知晓这些?
“我当然知晓,上次那个嵛阳籍厨师,还是我介绍的,这小子笨,跑遍了澄州城,才想起求我来了。怎么样?那饭菜还地道不?”
方序章对曲芙蓉显摆完,又转过身去,对着苏莫寒挤眉弄眼。
“别说,你小子眼光不错,你的小七姑娘,当真值得你如此劳神,她和别的姑娘当真不一样……”
苏莫寒慌忙过去,捂住方序章嘴巴,瞪着他说道:
“别胡说八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曲姑娘,是……我表妹。”
苏莫寒放开方序章,对曲芙蓉介绍道:
“这是方公子,我发小,损友一个,最能胡说,你别听他乱说。”
“方公子万福,” 曲芙蓉上前与方序章见了礼。
“见过曲姑娘。”
方序章回了礼,扭回头又对苏莫寒说道:
“你小子就一个表妹,我认识,哪里又出来一个表妹?你又想骗我是不是?”
苏莫寒不让他说不去,推他快走:
“行啦行啦,你快去消你的食去,别耽误我正事儿。”
苏莫寒也不等方序章再说甚么,拉着曲芙蓉就走,边走边对曲芙蓉说道:
“你别介意,这方序章一直都这样,一向胡言乱语惯了,逮甚么说甚么,不过他可没有坏心眼。”
曲芙蓉向后瞧了一眼。
方序章还立在那儿没动,自个在那儿叹道:
“唉,连苏莫寒你小子也不理我,就这么把我扔下了。走吧,都走吧,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我的姑娘又在哪儿?”
曲芙蓉转回身说道:
“我没介意,我倒觉得方公子直率有趣。好了,不说别人了。方公子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弄来的嵛南饭菜。我还是得好好谢谢你,真是辛苦你了。”
“不用谢我,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我不觉得辛苦。再说,只要你能开心,再辛苦也值了。”
苏莫寒语气很真诚。
曲芙蓉停住脚,认真地瞧了苏莫寒一眼。
苏莫寒被她瞧得摸着脑袋问:“怎么啦?我哪句话说错了?”
曲芙蓉没言语,微微一笑,转身仍往前行。
她又一次体会到,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此刻,她的心里对苏莫寒不只是感激。
她把这超过感激的话,悄悄放在心里。
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了另一条小巷子口。
曲芙蓉张望一下,说道:“不知这条巷子里有没有大杂院?”
苏莫寒说:“不管怎么着,进去瞧瞧吧。”
两人正立在那里说话,就见从巷子里,走出一位,挑着担子的壮年货郎。
这货郎身形魁梧,膀阔腰圆,面皮黝黑粗糙,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
曲芙蓉拦了他,问道:“请问大叔,这巷子里有没有能租住的大杂院?”
这壮年货郎停了脚,回道:
“有啊,里边有个何家院,我就租住在那里,你们向里走不远,转过弯就到了。”
“谢谢你大叔。”
曲芙蓉谢了他,顺口问道:“天快晚半边了,这时候大叔怎么朝外走?”
“噢,南城那边新开了夜市。这不白天走街串巷,夜里再赶个夜市,兴许能多挣个仨瓜俩枣。没办法,干的就是这东奔西跑的营生,一刻不等闲的命。”
壮年货郎打量了一下她二人,“瞧着二位也不像是住这种地儿的人,怎么打听这地方?”
苏莫寒比量着曲芙蓉,说道:“我们寻人,大叔有没有见过一位小姑娘?跟她差不多大,应该今日才住进来。”
壮年货郎想了想,“像她这么大的小姑娘?啊对,有一位,头先还跟我兑些丝线布头啥的,不过,她……”
还没等这货郎说完话,曲芙蓉已像离弦之箭冲向小巷子。
苏莫寒紧跟着跑去,远远地撂下一句“谢了大叔,你多多发财。”
这货郎正说着话,就见眼前的两个人,箭一般地跑走了。
他愣怔了片刻,挑着担子奔夜市去了。
肩上的担子一颤一颤地,担子上的货郎鼓,也跟着发出“扑咚”“扑咚”有节奏的声音。
曲芙蓉冲向何家院的时候,何柳儿正坐在她那间狭窄昏暗的小屋门口,就着院子里的天光绣着花。
其实,外面的光线也已经很暗了,可何柳儿舍不得在屋里点起油灯。
自虞婆子辞退她的那一刻起,何柳儿之前设想的,留在府中做长工的希望,就破灭了。
拿着少得可怜的微薄酬劳,离开了方府,她得为自己重新谋一条生路。
她没有路凭,二里庄吴大爷家是不能回的。吴大爷家在城外,要进城又得查路凭,不是回回都那么幸运,能蒙混过关。
客栈是住不起的。好心的工友给她介绍了这个何家院,她七转八折打听到这儿。
那何婆子看在都姓何的份上,不收她押金,答应一旬一旬的收她房租。
虽说这里拥挤狭小、又破又潮,好歹有个容身之所。
这里住的人看起来粗糙,大家都忙着挣口饭吃,也没人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不会有人打听她的来历。
为了赶在绣艺比赛前,交出自己满意的绣作。
连日来,她没日没夜点灯熬夜。从方府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体力透支。
摇摇晃晃地来到这里,她一头扎到床板上,便迷迷糊糊地躺了一整日。
傍晚,何柳儿醒来,觉得头重脚轻,还不住地咳嗽。她强撑着爬起来,挪到门口,开始绣起花来。
交了一旬的房租,再在货郎那里买了些丝线布头,她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她得尽快绣出些绣品换钱,不然就得挨饿,或是露宿街头。
何婆子见何柳儿起来了,给她端来一碗粥。
“何姑娘,喝碗粥吧,听你咳了一整日,莫不是病了?还是寻个大夫瞧瞧。”
何柳儿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婶子,我没事。”说着话,却忍不住又是一阵咳。
何婆子劝道:“何姑娘,还是歇息一下再绣。这粥不收你钱,姑娘快喝了吧。”
何柳儿双手接过粥,谢道:“婶子好人,我这就喝。”
“可怜见的,一个小女娃,这么弱的身子,一个人出来闯,真是不容易啊。”
何婆子叹息着往前院走去。
此时,一阵风似的,从外面闯进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