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凡曲》向芙蓉

39、试了才知道

　　曲芙蓉瞧着梁振玉，讲道：
　　“既然不能挨家去寻，我是在想，苏夫人可否起个由头，办个绣艺比赛甚么的，设个奖项名次，不止那些大家府邸的绣庄绣坊，普通人家也让参加。如此一来，或许可以从中见到姐姐的绣作。”

　　梁振玉点点头：
　　“这个主意好，各府的夫人们时常举行个茶艺、糕点、插花会，这绣艺比赛倒是未曾有过，新鲜雅趣，必然引得她们都来参加。对，就这么办。”

　　梁振玉微微皱起眉：
　　“问题是，平素我没有闲心思凑这些热闹，咱们府里从来没有操办过这些赛事，没有经验。倒不知从何处入手。”

　　曲芙蓉思索一下，说道：
　　“要我说，这也不难，先要定了日期、题目、尺幅、奖项，写好了章程启示，再着人四处张贴分发，与人知晓，令外面那些绣庄绣娘先绣起来。
　　“咱们府中辟出块地儿，布置起来，做为将来收集绣品、评判优劣的场地。再按着预先设置的奖项，核算了银两，去采买奖品。另外拨出几个人，专门负责此项赛事的布置、采买、联络。”

　　梁振玉仔细听了，言道：
　　“你说的这些，已然很复杂，须得有个专人，调度筹划这些事情。”
　　一旁的苏莫寒接过话来：
　　“娘，小七说的如此细致有据，当然是小七来筹划操办。”

　　曲芙蓉瞧了瞧苏莫寒，没接他的话茬，对梁振玉说道：
　　“苏夫人，我向您举荐一个人，就是芸苓姐姐。”
　　李芸苓听到曲芙蓉举荐她，不相信地指着自己问：
　　“我？我没听错？”

　　“是，芸苓姐姐精于绣花，通晓绣花的各个细节，又见识过那些插花会茶艺会，对于会中的环节、流程、奖品设定，多有了解，城中各处也熟，更熟悉府中人等，可以按人所能调派人手。
　　“这些，芸苓姐姐都比我强，无人能比芸苓姐姐更胜任。”

　　曲芙蓉侃侃而谈，梁振玉听得直点头。
　　“你说的甚是。那就辛苦芸苓操办绣艺比赛。关于比赛事宜，府中人等，皆任由芸苓调派。”

　　李芸苓激动得两眼放光，
　　“我能行吗？我，我可从来没做过这些。”
　　曲芙蓉鼓励她：
　　“你肯定行，试一试，你试了才知道，原来自己如此能干。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帮你的。”

　　苏莫寒也在旁边附和道：
　　“对对对，我也能帮忙。对了，小七，我能帮甚么忙？”

　　曲芙蓉沉吟道：“这个，苏公子要是字写的好看的话，可以帮忙抄写几张章程启示。”
　　此言一出，梁振玉和李芸苓都瞧着苏莫寒笑。

　　苏莫寒红了脸，讪讪道：“我还是带人去分发张贴吧。”
　　他走到一旁小声嘀咕，“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振玉也有了精神头，立起身来。
　　“这个绣艺比赛说得如此热闹，倘若真能办好了，说不定真能寻到我的微寒。我很期待，感觉我这病都好了一半了。我也能帮忙做些事。”

　　曲芙蓉说：“苏夫人快点好起来，倒真是需要您帮忙。”
　　梁振玉很有兴趣：“你说说看，写字我倒是还凑合，比莫寒强。”

　　苏莫寒在旁边抗议：“娘，您能不能不提此事了？”

　　曲芙蓉笑道：“不用您做这些琐碎的事儿，苏夫人您，只须出面联络几位各府的夫人，到时候给那些绣品，做个评判，定个奖次。”
　　“好，这个好说，”梁振玉高兴地应道，“我明日就派人给她们送帖子去，不成，我就亲自上门邀约。”
　　曲芙蓉说道：“这件事儿没那么急，苏夫人先养好了身子也不迟。”

　　李芸苓倒也不含糊，马上进入自己的角色，瞧着众人，沉吟道：
　　“那这次绣艺比寒，限个何种题目好？可绣的多了，花花草草，飞鸟游鱼，还有果蔬、人物、山水、亭台皆可入画，总不能千张百样，没个调子。”

　　曲芙蓉说道：
　　“按说，若是只为了比拼绣艺，本不必拘泥于绣的是甚么，只要构图别致、针法巧妙、绣的生动美观就成。可咱私心是为了拿来与这雁荷图做比较，以便筛出姐姐的绣作，须得定个题目缩小范围。”

　　梁振玉接过话来：
　　“既是这样，那就限荷花吧，眼下荷莲新碧、含苞待放，下个月又是荷月，正是应时应景。且看她们如何将这荷花入画。”
　　“这个题目好！”曲芙蓉拍手赞道，李芸苓更是直点头。

　　一旁的小枝小叶，听得跃跃欲试，凑过来问：
　　“夫人，姑娘，我们俩，还有咱们府上的绣娘，能不能也参加？”
　　曲芙蓉有些为难。
　　“这个，这是咱们府上办的，是不是得避避嫌？你们要是也参加的话，就怕别人说三道四。为示公允，就不便参与了吧？”

　　李芸苓想了个主意：
　　“这个好办，到时候，先派人将那些绣品登记好。交给夫人们评判之前，预先编上编号，不具出处。夫人们评判的时候，只依着编号评，不知道出处。如此这般，不会有徇私的机会，当不失公允。”
　　“如此甚好！”曲芙蓉和梁振玉同时赞道。
　　小枝和小叶开心地对笑起来，连连说好。

　　定好了题目，李芸苓又说到定日期的事儿：
　　“绣花这个事儿，极费功夫，构图、搭配，铺底、锁边，抽丝、勒丝，平绣、雕绣，倘要绣得精巧，更费时日，就算一幅尺许见方的小品，普通人怎么也得一个月才完工。”

　　梁振玉即刻否定了这提议。
　　“不行，一个月太长了，我等不及那么长的功夫，十日，不能再长了。”

　　李芸苓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
　　“我方才还没算上，咱们出章程贴启示，再到她们知晓的时间。留给人绣的时间也就七八日了。总得让人交个完工的作品来吧，要不再多给两日？”
　　梁振玉叹道：“我的微寒不知在哪里受苦？多一日她就多受一日苦，我这心里急啊。”

　　李芸苓还想说话，曲芙蓉忙拦着她，说道：
　　“也不必完工，就像姐姐那幅未完工的绣帕，构图针法已经很分明。咱们可以在章程上标明，不单单评定完工的作品，还从构图针法上论优劣。
　　“再有，咱们可以连夜拟出章程，明儿一早就出去张贴，给人家多留几日绣花的时间。”
　　众人都道这个方法可行。

　　李芸苓便即时开始张罗起来。
　　梁振玉还在病中，留下小枝照料她，让她好生休养。
　　李芸苓带着曲芙蓉还有小叶她们，挪到前面花厅里，裁纸研墨，开始拟章程。
　　另外通知金管家，吩咐府中所有会写字的人，全部候着，等她们拟好了章程，便抄写起来。

　　苏莫寒也要参与，李芸苓撵他回去歇息：
　　“你都三日没好好休息了，赶紧回去歇息。”
　　“可是，”苏莫寒立着未动。
　　“可是甚么？明儿还要你带人出去分发张贴，你又不会绣花，更不会拟章程，甭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
　　李芸苓催他一句，不再理他，回头与曲芙蓉商议起来。

　　苏莫寒只好离开，临走时又在门口站定，回头瞧瞧曲芙蓉，想同她打个招呼说几句话。
　　这几日他都在忙着寻找妹妹，一直没有见过曲芙蓉，他心里其实还有好多疑问要问她。
　　苏莫寒等了半天，却见曲芙蓉一直忙着，连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只得怏怏离去。

　　在苏莫寒出门前，曲芙蓉迅速往门口瞟了一眼。
　　瞧见苏莫寒的背影，落寞、疲惫。
　　其实，苏莫寒不时瞧向自己、眼里闪着光、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她都瞧在眼里。
　　他想问的，她能猜出来，可她没功夫解释。
　　她也不想解释。
　　即使她现在是芙蓉，她也只能是路人小七。

　　第二日，瞧着梁振玉的身体好多了，也有胃口了。
　　曲芙蓉便打算去厨房给她熬一碗荷叶粥。
　　她还记得姥姥教给她的，煮荷叶粥的方法：
　　先用荷叶煮水，滤去荷叶，用那煮出来的水，再加粳米冰糖，小火慢熬，煮成甜香软糯的荷叶粥。
　　这样的荷叶粥，散热消暑、清香益气，正适合此时的梁振玉。

　　她穿过后院，往厨房走去。
　　瞧见苏全从一个小院子走出来，也往厨房方向去。

　　苏全见了她，恭敬地跟她打招呼：
　　“曲姑娘，那些章程启示我们一大早就张贴完了，接下来有何差事？”

　　曲芙蓉笑道：
　　“绣艺比赛这些事儿，是李姑娘在管的，回差事，问差事，得去问李姑娘，就连我也得听李姑娘的调配。”
　　苏全连忙说道：“是是是，曲姑娘，你说得对，等一下，我就去问李姑娘。”

　　曲芙蓉见苏全手中拿着一卷东西，看起来似是一卷竹纸，便问道：“这是甚么？”
　　苏全回道：“哦，练字用的，嫌写的不好，送去厨房烧了去。”
　　“如此好的纸张，烧了可惜了，我能瞧瞧吗？顺便瞧瞧，怎么个不好法？”
　　苏全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她打开来看，纸张洁白柔软、纤维细腻、绵韧平整，果然是一摞上好的竹纸。
　　纸上写的的字迹龙飞凤舞、放纵雄肆、精神飞动。

　　她停住脚步，对着这些字仔细地瞧看，边看边说道：
　　“苏全你可真谦虚，依我瞧，这字写得极好啊。”
　　“真的？曲姑娘，你是说这字写得好看？”
　　苏全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

　　“是啊，不是我当面夸你，看这笔划、气势，肆意洒脱、飘逸豪放，尽显率真天然，这字形随着大小排布，拙朴有趣，我瞧着颇有点米南宫的神韵。”
　　曲芙蓉一面瞧，一面不住点头。
　　“行啊，苏全，想不到你还有这能耐。”

　　“太好了，我得赶紧告诉二公子去，从来还没有人夸过他的字好看。”
　　苏全兴奋极了，说着话，忙不迭地就要转身离去。

　　曲芙蓉叫住苏全：
　　“等等，你说谁写的？二公子？这些字，是你们二公子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