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小吃货 ...
-
曲芙蓉笑望着梁振玉,说道:
“不好意思,苏夫人,忘了告诉您,我不叫小七,我的真名叫芙蓉,是我爹给我起的。小七是我在路上,为了哄人,自个现编的。”
“芙蓉?”梁振玉重复着,脸上显出笑来,“这名儿很配你,我就说嘛,如此聪慧伶俐的女孩子,怎会取个小七这么简单的名儿。”
曲芙蓉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说道:“也没甚特别的啦,就是我爹顺着姐姐雁荷的名儿,给我哥起名荷举,后来又给我起名芙蓉。”
听到曲芙蓉说到姐姐雁荷,梁振玉又勾起了心事,拉着曲芙蓉,急切地说道:“芙蓉姑娘,你快跟我说说你姐姐雁荷!”
曲芙蓉自语道:“从哪儿说起呢?”
“从哪儿都行,她的事儿我都想听。”梁振玉从榻上坐起身来。
曲芙蓉说道:“我姐姐爱笑,嗓音响亮。她对我极好,我调皮爱闹,做错了事儿说错了话,我娘发脾气要罚我批评我,她总是护着我,帮我说情,我娘就没脾气了。
“她很能干,纺麻、织布都会。她最喜欢绣花。她从小就对绣花感兴趣,那些复杂的针法她一学就会。她绣出来的那些花儿鸟儿蝴蝶呀蜻蜓呀,就跟真的一样。”
曲芙蓉瞧瞧梁振玉,见她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便接着说下去:
“后来我娘给了她一张图样,就是那个雁荷图,我姐姐非常喜欢,她就绣了起来。我娘夸她绣得好。我说好看想要。姐姐说这幅是头一回绣,就当练手了,等下一幅更完美的给我。我说就要这幅。姐姐便答应了,等她绣完了就送给我。”
“可惜,她还没有绣完,就……”
曲芙蓉忽然打住,觉得自己不该说到这儿,又要勾起梁振玉伤心,忙换了话题:
“姐姐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就在我离家的那一日,哦,也就是苏公子问路的那一日,苏公子离去后,姐姐催我回家……”
曲芙蓉的眼神渐渐迷离,沉浸在回忆中。
曲芙蓉的眼前,现出她离家那日早晨,在清水河堤上的画面:
苏莫寒问完路骑马远去了,曲芙蓉目光仍追着他背影,往他远去的方向一直瞧着。
曲雁荷拍拍她,说道:“妹妹,别瞧了,人都走远了。”
曲芙蓉一转过脸来,曲雁荷便发出一声惊呼:“唉呀,你这一脸的泥,还跟人讲半天话。哈哈哈!”
曲雁荷捧腹大笑起来。
曲芙蓉抹抹自己的脸,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人笑够了,曲雁荷催促她快回家。
曲芙蓉说道:“姐等等,那个人我认识,我跟他打个招呼。”
那边有个半壮小子挤在桥上,用木杈截住了一根大树杈子,划拉到岸边,随后跳到河岸上,回身拖着它,费力地往坡坝上拖过来。
曲雁荷看了问道:“这是不是那个从外乡逃难来,被二爷认了同宗留在村里的人?”
曲芙蓉点点头:“就是他,我方才看了半天,他也不像其他人捞些牲畜箱柜这些有用的大物件,也就捞个树枝柴草啥的。不知是力气小还是不敢捞那些?”
“那是他有自知之明,他一个外乡人,要是真敢抢那些东西,恐怕早被村人挤下河去了。”曲雁荷说道。
曲芙蓉听了,有些愤愤不平:“干嘛外乡人就得受欺负?我要是去了外乡,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曲雁荷打断:“不许胡说八道,好好的,你怎么会去外乡?”
二人正说着,那半壮小子将树杈拖到坝顶,见到曲芙蓉二人,恭恭敬敬地打招呼:“二姑、三姑,你们也来看捞河。”
曲芙蓉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被人如此称呼,明明自己比他小,只是同姓,论甚么辈份?
正欲驳他,村路上过来一人,远远地冲这边喊:“曲大壮,二爷喊你跑腿送信,你磨蹭啥?快点。”
“是是是,曲管家,小的就去,就去,”那曲大壮忙不迭地答应,扛上树杈慌忙走了。
曲芙蓉看着远去的二人,“姐,你说大壮去送的啥信?”
“行了,别管别人的事儿了,快回家吧。”曲雁荷道。
“等一等,说不定还有认识的人呢。”
“哈,我算知道了,你这就是在故意磨蹭功夫,不想回家是不是?”曲雁荷拉住她的胳膊往家走。
曲芙蓉任由她拉着走,倒也没有十分挣脱,只是不时地扭动着身子,哼哼叽叽道:
“我都说了不想去,娘为何一定要我去姥姥家?”
曲雁荷问道:“我也纳闷,以前你可是最喜欢去姥姥家,为何这回不想去了?”
“以前你也去,哥也去,还有娘也一起去,可是这回娘让我一人去,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我想和你们待在一起。”
“这不是这阵子成天下雨,攒了好多活计,娘说了,等忙完了这几日,我们就去寻你,你先去,先陪陪姥姥,省得她挂念我们。”曲雁荷耐心地说服妹妹。
曲芙蓉点点头:“好吧,那你们早一点来寻我。”
“这些日子雨大山路不好走,咱们好久没去姥姥家了,我也好想姥姥。我一定催着娘早早去姥姥家。到时候我给你带好吃的,你想吃啥?”
“那可多了,我得好好想想,”曲芙蓉摆出一幅认真思索的样子,“芝麻酥,梨花饼。”
“小吃货,这时节哪有梨花饼?”曲雁荷笑道。
“那就桂花饼,别忘了还有山楂糕。”
“好了,知道了,忘不了,芝麻酥、桂花饼还有山楂糕。”
曲雁荷认真地答应着,停下脚步。
曲芙蓉见曲雁荷不走了,奇怪地问:“姐,怎么了?”
只见曲雁荷掏出一个帕子,给曲芙蓉仔细地擦去脸上的泥,又替她掸衣服上的泥尘,嘴里叨咕着:
“这可如何是好?袄子上裙子上都是泥,娘一会儿见了,准唠叨你没个女孩子样儿,像只泥猴子。”
曲芙蓉不动,任由她擦拭,只是吃吃笑:“姐,你比娘还唠叨。”
“嗨,你这丫头敢编排我。”
曲雁荷扬起帕子,作出要打她的样子。
曲芙蓉才不怕,曲雁荷那帕子只会帮她拂去灰尘,决不会抽在她身上。
“你不是也编排娘,我告诉娘去。”曲芙蓉笑着往家跑去。
“站住,慢点,别摔倒了。”曲雁荷在后面喊。
曲芙蓉家坐落在村子中间,独门独院,有着前后院的三进院落。
家中以种苘麻、卖苘绳为业。
曲芙蓉跑进屋的时候,她母亲柳玉竹正在前院纺麻线。
她跑到柳玉竹身边,挨着她,伸手欲摇纺车,“娘,这个我会,我来纺。”
柳玉竹听到曲芙蓉的声音,笑着抬起头,“蓉儿回来了。”
她一眼见到曲芙蓉的泥手,忙一把攥住,“住手,这一手泥。”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曲芙蓉,惊奇道:
“啊呀呀,瞧瞧这衣裳鞋袜都是泥,哪还有个女孩子样儿,简直像个泥猴子,早上还好好地,怎么一转眼成这副模样了?这是上哪淘气了?”
柳玉竹起身拎着曲芙蓉的衣裳数落着。
曲芙蓉低着头也不吭声,任由母亲数落,听到曲雁荷进来,歪过头向姐姐眨眨眼,捂着嘴偷笑。
曲雁荷走近来,“娘,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大意让妹妹跌到泥水里了,你要怪就怪我。我这就带她去洗换。”
柳玉竹看向曲雁荷,语调变得和缓:
“雁儿这孩子太实心温厚,蓉儿每次闯祸都是你替她背锅,蓉儿这丫头刁钻淘气,难得有你这个姐姐护着她。罢了,娘哪个也不怪。”
她催促曲芙蓉:“蓉儿快去换衣裳,接你的人就快到了。”
“好嘞,去姥姥家喽。”曲芙蓉欢快地答应着,跑去里屋。
身后的柳玉竹有些诧异,问曲雁荷:
“先前,她不是不情愿吗?怎么转变得这样快?”
曲雁荷笑着回道:“娘,妹妹那样懂事,怎么会不情愿去姥姥家?她只是怕一人去了,会想爹娘,想家。”
正在此时,门外头传来“卟咚、卟咚”的奇怪响声。
柳玉竹侧耳细听那“卟咚、卟咚”的响声,高兴地说道:
“似乎是货郎鼓的声音,好些日子没听到这声音了,正好,我要去买些丝线,给雁儿绣起嫁妆来。”
曲雁荷有些羞涩,“娘,怎么说起这个了,还早着呢。”
柳玉竹拍着她手道:
“嫁妆嘛总要提前备起来,等我和你爹寻访一户好人家,定要我家雁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娘,”曲雁荷低头红了脸。
“娘,娘,让我去。”
换了衣裳的曲芙蓉跑过来,摇着柳玉竹的胳膊。
“行行行,桃红、海棠红、月白、琥珀、苍翠先这几样色儿,每样买两缕。”柳玉竹交代她。
曲芙蓉接了铜钱,走出去几步又回转来,弯着眼笑,“娘,我能不能再买几块饴糖?”
“能,”柳玉竹笑笑,又递给她一个钱。
不一会儿,曲芙蓉捧着一大把丝线回来,走到曲雁荷身旁,伸开左手,手掌中托着两块饴糖:“姐,给你的。”
曲芙蓉的嘴里含着饴糖,腮帮子鼓出一个包来。
曲雁荷手里的纺车没有停下,“我不吃,留着给弟弟吃。”
“方才在院里,碰到爹和哥哥正要出门送货,我已经给哥哥了,这是你的。姐,你吃,可甜啦。”曲芙蓉道。
“好,”曲雁荷笑着去接糖。
曲雁荷瞥到曲芙蓉右手里的丝线,拿过来细瞧,说道:
“这不对啊,这不是桃红,这是妃红,这个也不是琥珀,是秋香。这个月白也不是丝线,是细麻线。”
“是吗?”曲芙蓉疑惑地扒拉着看。
“我不会看错的。”曲雁荷肯定地点头。
柳玉竹走过来看看,“雁儿说的没错,这几样确实不对。”
曲芙蓉气呼呼说道:“咦,这货郎竟敢糊弄我,我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