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凰》曹克力

6、沈司瑶入宫伴学

　　“我想见见张大人。”
　　“你当这司理寺是什么地方，你想去哪去哪，想见谁见谁！”
　　沈司瑶双拳揉搓着，狠狠瞪着姜无第，刚要上前，被元璟的手挡住了。
　　“姜少卿，不管怎样，陛下事先将此案交给沈小姐，沈小姐总要弄清来龙去脉，光凭这一纸罪状书，很难令人臣服。”
　　姜无第假意笑脸相迎，显然一副伪君子的做派，倒与姜家无异。
　　“哈哈哈哈，既然二殿下发话了，疾风，带沈小姐和二殿下过去。”
　　“是！”
　　二人到监狱后，看着被铁链束缚双手双脚，全身被打得溃烂的张大人正瘫坐在墙角。
　　或许他已经承受住司理寺的种种酷刑，却还是难逃一劫。
　　“张伯伯！”
　　听见沈司瑶的呼喊，张廷昏沉地睁开双眼，仿佛看见了一丝曙光。
　　“你们…你们怎么来这看望我一介罪臣。”
　　想到昨日还在家中照看病重的妻子，两袖清风，正襟危坐的张大人，今日却是这般模样。
　　“张大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张大人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救？还是算了，不值当，既有言在先，我就应该办好自己该办的事。沈小姐不必引火上身！”
　　元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张大人言外之意，此事另有隐情？”
　　“有无隐情，都不重要了，老夫只求沈小姐一件事。”
　　说到这，他双眼垂泪，鼻头微酸，嘴角不停抽动。
　　“替我照顾好兰娘和葵丫头！院子后面埋着五千两，足够兰娘的药和她们娘俩的生活了，这是老夫最后的请求。其他的事，沈小姐不要过问了！”
　　“我答应你，可是伯母她们需要您，我答应过伯母…”
　　沈司瑶的话还没说完，一记飞刀彻底结束了张廷的生命。
　　他含笑而终了。
　　“谁！”
　　姜无第带着司理寺的人慢慢悠悠从狱门口走进来。
　　“罪臣张廷，因勾结鲜番人刺杀陛下，自惭形愧，畏罪自杀。”
　　“姜无第，你怎能草芥人命！”
　　“话不可以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杀了张廷？”
　　“你…”
　　“沈小姐若无事，便请回吧！”
　　沈司瑶魂不守舍地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怎么不一样！明明上一世是祁夜阁的人顶罪，而真凶是元璟，到底是为什么！
　　她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又叹息地低下头。
　　“沈小姐有功夫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她转头看向元璟。
　　“二殿下这话是何意？”
　　“你与姜无第起冲突，敢问令堂与姜仲海听闻此事又会如何？”
　　沈司瑶正愁有气无处发泄，元璟此话一出，她便向鞭炮一般一触即发。
　　“那二殿下的意思是在怪我？是，我沈司瑶只是一介女流，我接手此案被说成怄气，我要查明真相被说成阻拦办案，我看着张伯伯横死狱中打抱不平，不仅不能给张夫人一个交代，还被说成不识大体。难道官场只有官官相护，毫无道义可言？”
　　“沈司瑶，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有想过他为什么认罪吗！”
　　回到将军府后，她反复思考着元璟那句“为什么认罪。”
　　对啊，为什么？
　　此时春芽传话来，沈伯堂有事找她。
　　“爹。”
　　沈司瑶料定沈伯堂会因此事责罚她，已经做好了认错的准备。
　　“今天去司理寺看张大人了？”
　　沈司瑶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是。”
　　“按照你的想法，夫人和葵丫头已经送去乡下安顿好了，想必陛下会因为张大人这几年为官公正，不会因此迁怒于她们母女。”
　　“如此一来，也算给张大人一个交代了。”
　　沈伯堂用余光撇着沈司瑶那副失落的神情。
　　“你是还有什么怨言？”
　　“或许，这是张大人自己选择的结果吧。”
　　“我昨日教育你要收敛锋芒，张廷近年来办案屡出奇功，为人也是刚正不阿，陛下多次曾想提拔他为司理寺卿。”
　　沈司瑶委委屈屈的回答道“这些女儿都知道。”
　　她缓缓抬起头，心领神会般与沈伯堂对视。
　　一瞬间，她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都有了答案。
　　她望着将军府四四方方的星空，曾想到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张大人一家本应品着兰姨亲手酿的桂花酒，在院子里吟诗作乐，可如今却物是人非。
　　那五千两是张大人用命交换的，换来妻女余生不再心惊胆战，能像普通人般安稳度日。
　　可是…司理寺再无公正廉明的张廷大人。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收敛锋芒是为了沉一时之气，有朝一日能够打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
　　想要成为刀俎不仅需要出众的能力与胆识，还要有多年的蛰伏和超凡的耐力。
　　刺客一案虽暂时告一段落，但她不会让张大人蒙冤惨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姐，今日宫里的徐公公来过了，说是为长公主伴学一事。”
　　“伴学？怎么会问我？”
　　“小姐适龄，虽有婚约，可是尚在闺中，与长公主交好，自然是有的。”
　　沈司瑶差点忘了，上一世自己本应去伴学，可是出了同元璟在偏殿一事，算不上尚在闺中，便没能前去。
　　“如此的话，那你便去准备吧。”
　　春芽很是惊喜沈司瑶这一回答。
　　“小姐，是答应了！春芽这就告知老爷！”
　　“这么兴奋？也是，沈司瑶可是个看书就头疼的料，要不是为了重活一世，大仇还未得报，谁愿意去皇宫那个啰哩啰嗦的地方。”
　　最近忙着刺客一案，都忘了自己的正事了。
　　她努力回想，上一世元璟大婚当日起兵，鎏熠即将继位，自己死守城门。
　　在这之前，元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质子，他又是如何有自己的军队，现在一出手就是十万兵马，怎么看都不是不受宠啊。
　　难道…南淮有他的内应？
　　鎏熠？不可能，他俩名义上是情敌，况且二人联手，对鎏熠并无帮助，怎么可能支援军队给他打自己人。
　　姜无第？姜家与沈家不睦，若是有姜家出兵，沈家未必是他的对手，可从前姜无第最是瞧不起他，当众让他难堪的事也没少做，若是以除掉沈家为目的也不是不无可能啊。
　　难道他与姜家有点什么？
　　此番入宫，必须弄清在他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人。
　　“沈司瑶啊沈司瑶，你从前只顾着自己那点儿女情长，对这些家族权势，你是一点也不了解啊。”
　　她看着桌案上一个又一个人名，她能想到的除了这些人的样貌，其余一概不知啊。
　　渐渐地，她竟思索着在桌案上睡着了。
　　春芽早起为她梳妆，为了入宫伴学，特意在街上选了很多样式新颖的衣裳。
　　“小姐，这些都是昨日在集市上夫人挑选的，是按照小姐的喜好来的。”
　　沈司瑶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随意摆弄几下。
　　“都带去吧！”
　　“是。”
　　梳妆完毕的沈司瑶，前去大厅拜别父母。
　　“此番入宫，莫要把你的小脾气拿出来，让人看了笑话。去读书就好好读，不要三天两头撂挑子，让师傅费心。”
　　“司瑶知道了，此番前去必定用心读书，不辜负爹娘的教导，不给将军府丢人。”
　　“你自幼与长公主交好，可公主终究是公主，再熟悉也不能忘了规矩。”
　　“我知道，娘，您就放心吧，我猜公主这会儿已经等不及我入宫了。”
　　此时，长公主在大殿内来回踱步，步摇随即作响，绕得芳儿也跟着心乱。
　　“司瑶会来的对吧？”
　　“公主，沈小姐还有两个时辰便到了，您不必心急。”
　　“怎么能不急啊，这司瑶最是厌恶读书，万一反悔了怎么办？”
　　“公主，沈小姐的名字已出现在名册上，是断不能更改的，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