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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探主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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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院中管家与侍卫,皆面色大变。
管家怒不可遏,指着侍女道:“你们可知道,诬陷城主大人是要掉脑袋的!”
侍女齐唰唰将头埋进袖膀,深度恐慌使她们每人浑身颤抖,回话也带着哭腔,“管家饶命啊!若不是城主大人吩咐,我们哪敢动这府中草木分毫!”
“你们!”管家气得脖颈通红,站在原地动也不是。
他正想辩解什么,可看厅中奇士各各传来怨忿目光,又被噎了回去。
青衣男子作揖道:“真凶既已浮出水面,还请管家请城主出面,给大家一个交代。”
有奇士拖着伤重的双腿,快步踱到前院,恨不能手指管家质问,走到面前,又强忍住,面目通红,“我们与你城主府无怨无仇,也是你城主府在城中贴榜请我们来为狸猫治病。可非但狸猫没见到,我们还被府上狸猫所伤!究竟是要我们给狸猫治病,还是贵府大费周章,想要为我们收尸?!”
他瞪目往地上一坐,“我就赖在这里,若你们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这、这一定是误会啊!”管家没了法子,急得原地摆手,“诸位有所不知,我们城主从前日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他……他已病重如此,哪还有什么手段取诸位性命!”他认命般闭眼。
“病重?”闻舟舟听得关键信息,“城主贴榜召我们入府,不是为给狸猫治病吗?”
管家垂头气馁,他抬头环视一周,才缓慢吐道:“城中之人只觉得,我家少城主名不副实。可他也是一个可怜人呐!”
难道其中或有隐情?
青衣男子搀起赖坐地面的奇士,和闻舟舟两两对视。
“劳请管家,容许我二人面见城主。”一些真相,只有亲眼见到当事人,才可见真章。
奇士暂留前厅养伤,闻舟舟与青衣男子,则跟随管家,面见城主。
内院与前院相隔不远,只经过侍卫层层把守的内仪门,三人便来到城主住的槐舍。
“二位请先停步于此,我去屋内唤城主。”
二人停于槐舍走廊,目送管家与小厮交接进了里屋。
闻舟舟倚着香榭桅杆,透过长夜漫漫,仰头遥望黑漆漆的天空。
午夜府深人静,只偶尔有几只蟋蟀,在丛中交响嘶鸣。
青衣男子敛眸静思,也学闻舟舟倚在桅杆上,衣袖顺着晚风飘波,“方才在前院,姑娘能言善辩之模样,真是令人啧啧称赞。”
闻舟舟莞尔一笑,没怎么将他这番夸奖放在心上。她头轻趴桅杆,感受微风过耳,转头轻飘飘地说,“公子谬赞了,公子替人诊治时的样子,敬业之心才令人钦佩。”
“这样说来,我还是要感谢公子,对我朋友救命之恩。”她端正了姿势,正儿八经道谢。
“姑娘不必多谢,救人乃医者本分。况且姑娘朋友所中之毒,本就罕见,应是姑娘的朋友命格之贵,命不该绝。这也算是我和你二人的一种缘分。”他谦虚道。
她又道了谢,此时二人气氛缓和许多。
“姑娘不必叫我公子,我叫肖雨行。”他说话时,夜晚的风拂过,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肖公子。”闻舟舟礼貌回应道,“我见肖公子医品高尚,两袖清风,敢问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会揭榜入府。”否则依他目前为止的行事作风,不会应这空有其表的噱头,被哄骗来城主府。
肖雨行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一度,“不瞒姑娘,在下前段时间便已入城,一路上见流民疾苦,于是将身上部分盘缠和值钱之物典当,给他们换了吃食。只是没想到城中物价极贵,往后才住几日客栈,便钱袋空空。”
“昨日见城中开始布榜,想来自己身上尚有一技所长,便想来城主府看看。没想到来府奇士如此之多。”他不禁苦恼笑笑。
“没想到肖公子如此君子慨然气度。”她忍不住称赞,又转念一想,“肖公子说,前几日在城里见到许多流民……不瞒公子,我与朋友昨日入城,一路上城中井然有序。我信公子所说,不过公子口中这些流民,怎会突然消失,仿佛在方圆城蒸发一般。”
肖雨行淡眉轻皱,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姑娘倒是提醒到我了,自从那日与那些流民告别,往后的日子,我似乎在城中真的再没见过他们了。”
闻舟舟习惯性沉色思考,“这些流民肯定不是受城主妥善安置,才在城里消失。若不是府衙的手笔,又会是谁呢?”
二人正要探讨,管家此时从里屋走出,打断他们:“让二位久等了,大人已更好衣服,在里屋等着二位。”
闻舟舟和肖雨行互看一眼,随管家面见城主。
屋内灯火微弱,空旷深广的内室在深夜,显得冷清凄幽。
屋门打开,屋外竹影斑驳,由深渐浅撒在竹质地板上,管家抱袖向深处那一抹黑影毕恭毕敬道:“大人,他们到了。”
闻舟舟和肖雨行也随管家上前,二人行礼道:“大人。”
过了半晌,里屋深处那人,并未回应。
“大人?”管家探身,轻声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里屋深处,突然传来极为突兀诡异的笑声。不出意外的,他们被这笑声吓了一跳。
出于担忧,管家又上前一步,“大人,您还好吗?”
夜深朗朗,里屋幽玄深处,缓缓走出来一个高大身影。
“大人!”管家一惊,连忙跑上去搀扶。
“阿林,这青天白日的,是何人要见我啊……”
闻舟舟二人目不斜视,只见一名长发垂肩,容貌颓倦的年轻男子,被管家搀扶着走至二人不远处。
城主在圆桌跟前椅子坐下,管家连忙为他倒茶,递到他唇边:“大人,您睡了整整半日,您忘啦,这时已三更天了!”
被称作城主的年轻男子望眼屋外,哆嗦着勉强捧住茶杯,“哦……哦,阿林你说的没错,夜晚已经过了大半了。”他喝完一口,舒服长叹一句。
闻舟舟和肖雨行站在里屋,望着眼前毫无半分城主气概的男子。
一眼看过去,他神态呆滞宛若三岁孩提,刚才远观,佝偻蜷缩行路的模样,又像古稀老者。可仔细观察下来,他眉眼间分明还有几分未褪却的少年英气,额顶美人尖即便在未挽长发的情况下,也若隐若现;常年梳飞天髻的颊边,轮廓精致紧提,让人能轻易猜想到从前的他,何等英姿飒爽,风采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