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悬赏揭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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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赶完脚程，此时已入夜。
夜深人静时分，城门附近人并不多。他们前脚踏入城门，此时城中便传来彻耳鼓声。
城门闭。
整个方圆城方圆入目几十里内，街坊灯笼次第熄灭。整座城霎时寂静无声。
两人走了一路。闻舟舟在前面走着，看看空旷陌生的四下，回头蹙眉道：“这方圆城，夜晚宵禁竟然这么严苛，那我们晚上在哪里歇脚呢？”
她环顾四周，本想着像先前那样，两人找间破庙暂且将就一晚，她原来便是现代人，身上无分毫古代用的银钱。况且一路山高水远，路上状况自然不少，这些衣食住行不易苛求，尽早适应环境也是好事。不过适应是一回事，二人也得有一定的银两傍身，要是路上遇到什么状况，也无后顾之忧。
看了眼身后沉默是金的男子，她心想，他这般脆弱的身子骨，腿脚也不方便，能和自己将就住在破庙里、打工赚钱吗？他会不会嫌弃……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说服，身后一言不发的男子却开口道：“方圆城本是安立在绮秀国边境的主城，多年来民生丝毫不输邻城，城中自然秩序井然。况且夜晚恐怕有巡城的侍卫。”
他看了眼闻舟舟，继续说道：“你我二人，今夜只能随便找间客栈休息了。”
闻舟舟上下打量他一圈，看着他月光下舒展淡漠的容颜，还有在一身粗布衣裳下也难以遮掩的矜贵气质，突然想起，或许他身上有钱呢？
好似已经解决问题，她面部愁容消散，直白问道：“公子身上可是有钱？只是我们这一路不知要走多远，你身上的盘缠若是不够，我们不妨去客栈做工，抵押租费，明日一早再另做打算。”
她脑子活，不消片刻便想到二人可以干什么，譬如刚刚想到的，在客栈做工抵债，不过这个办法劳大伤身，又攒不了余钱；又譬如白日去最繁华的街道卖艺，恰好她有一舞蹈特长；或许也能去城郊采撷野菜蔬果来卖，一路上柿子树硕果累累……总而言之人有手有脚，有一技傍身，不论在哪都饿不死的。
男子瞥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被捕捉的光芒，戏弄般说道：“白日与姑娘对坐时，我见姑娘袖中不经意露出一块金玉做的令牌。依在下之见，姑娘不如将这玉牌当了，或作为抵债物，你我二人不就算有盘缠了吗，也不必为往后之路劳心费力。”
闻舟舟一时语塞，没想到她藏好的玉牌，早在二人遇见时便被他盯上。她正要想办法拒绝，大不了今夜就去客栈找个活干，也绝不能将他人之物典当。
此时城中第二声鼓声响起。不容她反驳，男子拽着她的手进了附近一家客栈。
客栈内只有正堂灯火未熄，二人进门时，掌柜和伙计在一侧清算当日账单。
注意到风尘仆仆赶来的二人，掌柜忙不迭走过来，笑道：“两位客官来的是真巧，本店片刻后就打烊了，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闻舟舟刚想问能不能打杂抵钱，身侧男子早一步开口道：“劳烦掌柜，两间上房，我们兄妹二人恐怕要在此地住上一段时日。”
掌柜上下打量二人几眼，要知道他们这儿可是方圆城内数一数二的高档客栈，就连所处位置都是进城之后的黄金地段，租金也是按时辰计算。来这儿能住得上上等套房的，不是皇亲贵胄也是达官显贵。只是看这二人穿衣打扮尽显朴素，住上等房便算了，还要长住一段时间……莫不是这二人刚来此地，还没摸清他家客栈行情？
只见男子面无神情从袖口掏出一枚鎏金镶玉边玉牌，递到掌柜面前，淡淡说道：“不知在下这枚镶金玉牌，可否作为抵押之物，让我二人入住？”
此物一出，掌柜顿时看直了眼，连同闻舟舟都先摸摸袖袋确认玉牌还在身上，满脸惊讶地看着身边男子。
掌柜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玉牌，捧在手中端详几番，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笑容，冲二人毕恭毕敬道：“当然当然！二位贵客请里边走！”还朝一旁正在算账目的伙计招手示意：“别算了别算了，还不快带两位贵客去二楼上等客房休息？！”
目送他们上楼，掌柜这才又将握在手里的玉牌拿出来，摆在眼前痴迷道：“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啊……”
闻舟舟二人跟随伙计上楼，一路上未言只字片语。
到了客房，伙计为他们安置好便下楼了，闻舟舟和他站在门前，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怎么也有那枚玉牌。
这玉牌总不会是批发的吧，这个世界人人都有，除了不请自来穿越过来的她。
那又为何刚刚客栈掌看见玉牌，就像见到百年难得一遇的宝物般兴奋？
没等她问完，他看着伙计下楼消失在楼梯拐角，猜到她未说完的话，解释道：“这玉牌，上面未曾篆刻任何，我苏醒时便佩戴在身上，却丝毫不记得它的来历。既然老天让我忘记，我便坦然接受一切。只是这玉牌丢了也是可惜，戴在身上又属实扎眼，既然今日能解你我窘困，将它拿出来也是物尽其用。”
“哦……”原来是这样。
想到刚入城时对他的种种曲解猜测，她脸唰一下就红了。
各自回屋告别前，她看着他离开时颀长挺拔的背影，小声喊了他。
“喂。”
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
他站在原地，并未转身，只是脸颊微侧，另外半张脸处在阴影中，屋内透出的光照衬托他半露的脸颊轮廓更加立体俊美。
“公子为我回家之路，付出的一切，我都会记得。
“这枚玉牌，等我今后有能力，一定将它完璧归赵。”
他未回应她只字片语，只在原处站了半刻。她好似在他半露的侧颜，看见他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是她夜深眼花，还是屋内橘黄明灯映照下的海市蜃楼。
也许也正如他所说，他对这枚玉牌或不在意，不管它是否落入旁人手中。
不过于她而言，不论这枚举足轻重的玉牌还是他帮她回家这份恩情，她都是要还一还的。
回到屋里，解决了今夜落脚的大问题，她反倒失眠了。她一边想着自己如梦一般的境遇，一边又在想今后如何打算，想着怎样才能帮他赎回那枚玉牌。
她躺在蚕丝棉被所盖的床榻上，到后半夜才入眠。
*
第二日辰时，客栈的伙计来敲门，问她是在屋内就食还是去正堂。
她穿好衣服出门，下楼时看见他的房门紧闭，在想要不要喊他与她一同下去吃早饭。忽而想到昨夜的尴尬场面，脸又一红，不好意思地独自下楼。
到正堂一侧楼梯处，一旁的掌柜看见她下来，便凑上来向她指着一侧的桌椅道：“姑娘您下来了，您兄长一早就起来了，在那边等您一同食用早茶呢。”
大堂内人满为患。她顺着掌柜所指方向，看见窗边木桌前，他正欣赏窗外街口繁荣景象，品着早茶。她为他做的拐杖也靠在他身旁里侧窗边。
她穿过四面忙碌的伙计和客栈客人，走过去，自然的在他对面椅子坐下。
“不是说在等我一起用早茶吗，怎么这么早下来，先用上了。”
她没料到他会先起来，在下面特意等她，于是别扭地看看大堂伙计忙得手脚并用的身影，又偏头看看他目光所至窗外热闹嘈杂的早市。
他端起桌上茶杯，品一口，目光还停留在窗外某处，回道：“见你许久未下来，肚子有些饿了，便先行一步用了早茶。”
她没想到她无理取闹的一句，他竟然会认真回答。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她反而像清晨吃了哑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他目光一直偏向窗外，目不斜视的思忖着什么，她再一次探头看看外面，果不其然。目光所及之处，街道对面有一告示榜，榜前人山人海，男女老少皆围在其前，对其中一张金案黑字，看着很是崭新的告示交头接耳。
她有些近视，在现代工作生活都离不开眼睛，只能更加往外探身，眯眼看榜，却也只勉强看清“城主”、“能人异士”、“治病”几个词。
费了好大力气，没吃早餐很快就有些晕头转向。她重新坐回椅子，随意夹起桌上的点心吃起来。
半块点心下肚，又喝了一杯热茶，她顿时感觉恢复了不少能量。
吃完看看桌上仅剩的一盘桃酥虾仁，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礼貌的询问对面那人：“那个……你吃饱了吗？这盘虾仁……”
他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那双平静却异常好看的双眸在她脸上停留一会儿，又看眼桌上他跟前的那盘点心，便伸手递给她，温和道：“我吃饱了，这盘点心你用吧。若是不够，再去向伙计加些。”
“好，谢谢……”她伸手接过盘子，埋头继续吃起来。
原来还能续餐啊……她入座前看其他桌子上清一色摆盘的吃食，便以为这些都是客栈免费提供的固定餐食。
此时从客栈外走进来几名年轻男子，在他们身旁落座。
伙计给他们上完热茶，闻舟舟便听见其中一人说道：“这方圆城上一任老城主职任期间那是勤勤勉勉，对于百姓一刻也不敢松懈。可看看他生的好儿子，诶。人都说虎父无犬子，自从这新任城主上任，便整日沉迷儿女情长，前段时间死了夫人，现如今又听说他豢养的狸猫得了怪病，为此整日不思进取，连城中之事都无暇管理，再这样下去，老城主维系的秩序迟早砸在这新城主手里啊……”
“可不是吗，”一旁好友附和说，“这新城主从来不务正业，从他上任第一天就有不少亲族反对，可老城主毕竟只有这一个亲儿子啊。最近又因狸猫生病，在城中张贴告示，号称广招天下良士，若有人治好狸猫，便可得黄金百两。如此败家，可叹、可叹呐！”
治疗狸猫？黄金百两？闻舟舟瞬间两眼放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街道那头张贴的，是新任城主为家猫寻求医师的告示。他们还没出这客栈，大把的黄金白银竟亲自送上门来了。
吃完那盘点心，她又喝了口热茶，便急急忙忙拉着还在悠闲品茶的男人一同去揭榜。
闻舟舟捧着出炉不久崭新的告示书，觉得自己离暴富不远了。
身旁杵着拐杖，清风徐面的男子微微眯眼，看眼前女子势在必得的模样，忍俊不禁道：“看闻姑娘如此自信的模样，想必你对医治狸奴之术，颇为精通。”
闻舟舟看他一眼，眼里写满自信，激动道：“我从小就喜欢这些家宠，喂食过的狸猫也不在少数，基本上对这些猫呀狗呀的病症有些了解。所以这次去城主府医治狸猫，我还是有些把握的，只要是我见到过的病症，不说十成把握，七八分也是有的。
“就算最终没有医治好，我们只要尝试过努力过，将来也不会遗憾这次获得路酬的大好机会。”
看她眼中闪烁的灼灼光彩，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嘴角勾勒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
二人走到城主府附近，发现府外人头攒动，男女老少，手中皆拿着榜上告示。看来这次悬赏竞争不小。
赶到人潮后方，城主府大门此时正好打开，闻舟舟踮脚看府内仅出来一人，像是府内管家，凭形态样貌估摸着已到知非之年。
紧接着，管家请府外揭榜而至的能人异士有序进府，闻舟舟二人便跟在一群人后面进入。
一干人等从正门进入，经过甬道。管家并未带众人见城主，而先领众人穿过外院，到达西侧院院落处。
“诸位奇士请先在此等候片刻，我家主人稍后便至。”说完他便离开了。
闻舟舟与众人目光忍不住四下环顾。不愧是古代的大户人家，就连侧院院内的陈设和房屋构造皆用上等的梨花木打造而成，奢靡非常。从角门一路至西侧缘，沿路种满上百年黄梨花树。府内各类名贵花草飘香，富有自然之态。
西侧院内只在两侧落错种植桂花树，微风徐来，庭前风铃丁零作响，满树桂花雨飘袭庭院，惹得满院飘香，众人无不惊叹。
众人在院前站立许久，从清晨一直到晌午，只见府中小厮前来庭院打扫落花花瓣，整个侧院丝毫不见城主和管家身影。
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在被阳光烤晒及被晾在侧庭无人问津的双重打击下，有人忍不住前去询问打扫院落的小厮，虽然内心极度不满但表面上仍客客气气的，并未为难下人，而是问一些城主在哪何时过来之类的话语。
小厮低着头，唯唯诺诺答道：“城主大人尚在府中更衣，还请各位奇士再耐心等待片刻。”
见问不出结果，那人也只好作罢，挥挥衣袖，小厮便退下了。
闻舟舟二人又和一众奇士立在院中等了近一个时辰，还是不见城主人影，此时有人愤愤离开，有人虽嘴上抱怨却还是不甘不愿继续在院中等待。
又过了片刻，有人在人群中忍不住抱怨道：“这城主究竟在搞什么！把我们一干人等晾在侧院，等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人影，是想把人当猴耍吗？！真是气煞我也。”
此话一出，人群便躁动起来，大家彼此间窃窃私语，争相抱怨议论。
此时侧院一角桂花池台上，传来阵阵锣鼓，旋即一段飞笛划破一度喧杂的庭院，引得院内奇士注意。
人群噪嚷平息，众人皆去一探究竟。
闻舟舟与身旁那位点头示意，一并跟上前。
桂花池台上，一女子戏曲华服，孤清环佩，怅然吟咏。独自在空荡凄清的落花台上自顾游醉。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悬赏揭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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