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欲症》水天清影

9、关门

　　刚刚还在台上侃侃而谈，风度翩翩的陆知川，现在却蹲在后台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笔挺利落的西装被压出杂乱的褶皱，精心梳理的头发也被汗湿，垂落在额前。沈清晏看到陆知川从脖颈到耳尖绯红一片，眼尾处也带着潋滟的桃色。

　　沈清晏停下脚步，和蹲坐在黑色幕布前的男人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还在止不住轻颤的男人慢半拍地抬起了头。

　　那双桃花眼里氤氲着水光，在没有灯光的后台却显得异常明亮。

　　沈清晏看着那双红了一圈的双眸，想到了自己之前最喜欢那只白色兔子。

　　那只兔子是他母亲送给他的八岁礼物，也是他收到的众多礼物中最喜欢的一个礼物。兔子很乖，每晚都会趴在沈清晏的床脚变睡成一张小小的兔饼。每次沈清晏给他喂食的时候都会乖乖地凑上来，粉粉的鼻子嗅嗅后乖乖地吃下他手中的兔粮。

　　面前的男人似乎认不出他是谁，泛着雾气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被人蹂躏过而带着艳色的唇瓣翕动张合着。

　　他的声音太小了，周围又回荡着话筒宣讲的声音，沈清晏听不清他的声音。

　　陆知川脸上隐隐浮现类似痛苦的神情。沈清晏垂眸看着蹲在他面前的男人，终于迈步上前，然后停在了距陆知川一步远的地方。

　　他听到了陆知川口中呢喃的声音：“难受……糖、林雨……糖……”

　　沈清晏微微挑眉，垂眸看着他，没有动作。

　　而蹲在角落的人表情似乎变得有些委屈，缓慢地眨了眨雾气蒙蒙的眼睛，喃喃道：“糖、难受……”

　　沈清晏这次才终于单膝蹲在陆知川面前，平视着陆知川，问他：“想要什么？”

　　陆知川已经快被体内的燥热和来势汹汹的欲望压得喘不过气，眼尾绯红一片，意识完全不清醒，只知道重复：“嘴巴、好难受……糖……”

　　沈清晏眸光慢慢从陆知川的眼睛上往下移，一寸寸掠过他在此刻变得异常红润的唇瓣。

　　那上面已经留下了一个牙印，是被陆知川在不清醒的状态下留下的。

　　沈清晏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颗被淡黄色玻璃糖纸包裹着的柚子糖。

　　他看见陆知川喉结滚动，是非常明显地吞咽动作，抱着膝盖的手着急地伸向他的手掌。那只手却在他即将碰到那颗柚子糖的时候无声移开。

　　陆知川唇瓣微张，小口喘着气，十分迷茫地抬眼。

　　“想要吗？”沈清晏问他。

　　陆知川意识不清醒的大脑似乎花了两秒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随即点点头。

　　沈清晏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这才把手放回原位。

　　像是生怕他又反悔，陆知川这次很快地伸手，将沈清晏手中的糖拿走。

　　滚烫的指尖从掌心一触而过，沈清晏被这陌生的热意烫得指尖微动。对比他的手掌来说更加温暖、更加柔软。掌心残存着若有若无的触感，沈清晏将手收回，握紧。

　　面前，陆知川低着肉认真却又急切地打开糖纸，几乎是迫切的，低头将糖含下，随即像是十分满足似的，闭上了双眼。

　　沈清晏看着他眼尾睫毛上沾染的点点水迹，微微沉声，叫他：“陆知川。”

　　陆知川紧闭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有睁眼。

　　沈清晏微微眯起眼睛。

　　还真是像极了他那只兔子，从主人手里得到了食物就立刻跑远躲到一边，任由他呼唤也不理睬。

　　沈清晏伸手，就在他的指腹即将触碰到陆知川的脸颊时，身后不远处却传来一阵急促又慌张的脚步声。

　　沈清晏的手悬停在半空，两秒后，他收回手，起身。

　　林雨慌忙跑过来，将手中的糖袋撕开，在看到陆知川手心里的同款糖纸时微微愣了一下，但也来不及细想，把糖袋全都塞到陆知川手中。

　　现在会议还没有完全结束，人群都还坐在会场，人不多，正是他们离开的好时机。等人多了，陆知川这副模样被媒体看见了不知道又会被怎么夸大编排。

　　“陆总，会议快结束了，我们现在去医院。”林雨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不清醒的陆知川搀扶起来。

　　黑暗中玻璃糖纸从掌心滑落，泛着浅淡的光。

　　林雨搀着陆知川从后门离开。

　　两人走后，一双黑色的皮鞋从阴影处走出，最终停在地上那张飘落的淡黄色玻璃糖纸上。沈清晏单膝蹲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那张糖纸拾起，指腹轻轻揉捻过，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人掌心的温度。

　　……

　　而现在，一切仿佛再次回到了三年前。

　　沈清晏站立在前，陆知川蹲坐在地。两人的面容与三年前无异，只是，这次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人。

　　陆知川蹲坐在地上仰着头呆呆地看他，带着雾气的黑眸似乎有些迷茫，正在努力理解眼前的情况。

　　两人都没有说话。

　　陆知川是被烧得迷糊，而沈清晏则是在不动声色地用视线将面前的人一寸一寸扒开剖尽。

　　眸色暗了几分，却被半耷拉下来的眼皮遮盖地刚刚好，唯一能看清他赤.裸目光的人还意识不清。

　　陆知川这个样子总是让沈清晏想再过分一点。让他叫出来、哭出来……

　　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燥热而压抑，陆知川却毫无察觉。

　　陆知川看着沈清晏，慢慢地弯起了眼睛。

　　沈清晏听到陆知川小声的呢喃：“沈清晏、你又来了……”

　　或许是蹲坐的姿势不舒服，陆知川动了动身子，想站起来，全身却没有力气，他像快要失去平衡般地歪向一侧。

　　后腰被人牢牢揽住，陆知川被放在他后腰处的那条胳膊压向一个带着湿气的怀抱。

　　陆知川闻到了淡淡的柚叶清香，是他喜欢的味道。陆知川忍不住又动了动脑袋，鼻翼翕动，想要嗅闻更多。

　　沈清晏的脖颈被陆知川的头发蹭了一下，然后是更柔软滚烫的鼻尖。沈清晏的呼吸顿了一下，然后变重。

　　他按在陆知川后腰上的手顺着脊背往上，按在了那颗胡乱轻蹭嗅闻的脑袋上，黑色的发丝从他指缝间溢出，明明两人什么也没有做，却显得异常色.情。

　　沈清晏压着陆知川的脑袋，带着他后退，进入到房间内，关上了门。

　　沈清晏不是什么好人。

　　他知道了陆知川家里的密码，明明陆知川的家就在隔壁两步路的地方，他也没有将人送回去，反而抱着意识不清醒的陆知川回到自己的家。

　　陆知川脚步发软，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沈清晏身上，任由沈清晏带领自己走路。

　　坚硬的皮鞋步伐凌乱，一次又一次踩在沈清晏的棉拖鞋上，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身体陡然悬空，陆知川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闭着眼抵抗这种突然间出现的眩晕感。

　　陆知川被放在了沙发扶手上。

　　沈清晏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一手按着陆知川的后腰，半俯下身子，一条大腿插.入陆知川的膝盖之间。

　　“陆知川，睁眼。”

　　沈清晏看着陆知川轻颤着的睫毛，声音低沉。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慢慢睁开，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清晏。

　　这双眸子太干净，沈清晏能在里面看到他自己的模样，看到他内心深处失礼而又冒犯的欲望，悉数暴露在陆知川面前。

　　沈清晏抬手轻轻地遮住了这双桃花眼。

　　还不可以。

　　沈清晏感受着掌心被陆知川带泪的睫毛沾湿些许，感受着掌下滚烫的温度，感受着陆知川的睫毛轻轻颤动时触弄他的手心。

　　发丝尾部的水珠逐渐聚集，越变越大，最终还是顺着发尾滑下，坠落在陆知川的唇瓣间。

　　冰凉的温度让陆知川忍不住轻颤一下，将那滴水珠抿碎，意识也回笼几缕，他抬手搭在沈清晏遮住他眼睛的手背上，没太费力就将那只手往下拉了几分，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又露了出来。

　　沈清晏个子很高，比陆知川还要高出一个下巴，所以他的手掌也很大，而陆知川的脸很小，沈清晏一只手掌都把他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有富余。

　　“你为什么、总会出现在我面前？”陆知川微微歪头，盯着沈清晏的双眼极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沈清晏感受着陆知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掌心，不动。在陆知川的鼻息第三次喷洒在他手心的时候，沈清晏的拇指终究还是没忍住，轻轻蹭了蹭陆知川的下颌角。

　　像是被摸舒服了一样，陆知川仰起头，本就微仰脑袋的姿势幅度更大，垂在眉头的一缕发丝顺着动作滑到他的眉尾处，和眉尾相连接。

　　沈清晏盯着那泛着薄粉的脖颈，瞳孔里的暗色加重。

　　很适合用手掐住或者用唇舌在上面留下浓重的痕迹，向外人宣告。

　　漆黑的视线缓慢地移动着，沈清晏手指的力度在无意识间加大。

　　鼻子被手掌按压住，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下颌处也被按得生疼，陆知川眉头渐渐蹙起，那双黑眸和更润了一些。

　　在他的下颌又一次被沈清晏的手指重重按压下去的时候，陆知川没忍住低哼一声。

　　像是求救又像是在撒娇。

　　沈清晏的视线这才从那脆弱的脖颈处移开，对上陆知川更湿润了的双眼。

　　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想看见我吗？”

　　沈清晏的双眸死死锁定陆知川略显迷茫和烦恼的目光。

　　“不、”陆知川胸膛剧烈起伏一下，从沈清晏微微拱起的掌心里偷得一口带着清新柚叶的空气。

　　“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