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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她逃他追 ...


  •   入夜程澄换上一身夜行衣,说是夜行衣,不过是一套墨蓝色的普通衣物。

      她以前缝制的,平日里也能穿,不过此刻为了行动方便,她将袖口和裤脚折叠绑起来,再蒙上同色系的面巾,看起来像极了夜行衣的标配。

      在她看来,大王子府不像平昙君府守卫稀松,所有门不论大小,都有侍卫站岗,府内还有人四处巡逻。

      等了片刻,她躲开巡逻队,纵身一跃,从院墙上轻轻落到一处有灯火的房顶。

      没有院内的布局图,她唯有一一探查,记住大致方向回去自己描一幅。

      “这边果然都是内眷住所。”踩完南边守卫最少的一侧,她禁不住吐嘈道。

      绕过守卫最多的中宫,她直奔北侧。

      按她的猜想最森严的必是大王子的住所,南边如果是内眷居住之地,那客房,尤其是男士客房必然在相反的方向。

      深夜静悄悄,她在北边查到一座侍从休息的院落,便回去了。

      半夜三更,稍有动静极容易被察觉到,她趁着还有婢女仆人活动的声响,飞身离去。

      回到客栈,她通过房间的窗户钻了进去,杜绝一切会引人注意的举动和言语。从不打听任何王室以及大王子府的八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引人猜疑。

      点燃桌上的油灯,她用下午新买的笔墨绢布,画下刚刚踩过点的院落位置。

      线条、方块、圈圈、小人、文字,她用最基本的结构画了一幅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简易图。

      天蒙蒙亮她便醒了,经年累月形成的生物钟,不管多晚入睡,寅时末刻必醒。

      这几日劳累过度,她恐怕影响了身体发育,强迫自己睡了一个回笼觉。

      从沉睡中迷糊醒来时,正当午,太阳悬在高空之上,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随便在路边吃了一碗面,她径直去了大王子府附近盯梢。

      大白天的,府外人烟稀薄,除了偶尔有人进出,周边连个摆摊的商贩都没有,她远远地站着,连进出府的人的长相都瞧不清。

      待了一刻钟,她便在城里闲逛了起来,还找了个说书的茶馆听八卦,直至暮色渐暗,方返回酒楼。

      夜色如墨,她再次融入此中,身轻如燕,跃于树枝房檐间。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她便寻到了赵仁的住处。

      屋外有两名仆人随侍,屋内他与美人把酒言欢,放肆的笑声响彻整个院子。

      她栖身于房顶,轻手拿起一块瓦片,瞧见赵仁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这是一场持久战,她调整好姿势,守株待兔。

      夜半子时,她瞧见过笙歌鼎沸,瞧见过殢雨尤云,亦瞧见了满室狼籍终归平静,所有人都沉沉睡去。

      她拿出自制的迷烟竹筒,通过掀起瓦片的空隙,吹进内室,等候半盏茶,纵身一跃,轻轻落到房门前,悄然潜入。

      翻找了一柱香的功夫,没找到一点解药的踪迹。

      她瞪着躺在床上死猪一样的男人,真想一刀结果了他,控制住自己想动手的冲动,掰开他的嘴倒了一瓶药水。

      “暂时不能杀你,受受苦也是应该的。”她心想。

      随即静静地退出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在她转身的刹那间,心脏漏掉一拍,院中站着一个带面具的黑衣人,紧紧盯着她,对方眼神迸出的寒光在月光下更显凄冷。

      没有一丝丝迟疑,她跳上房顶,一路躲避巡逻,以最短距离逃离此地,黑影在她十步外紧随。

      扒窗翻进客栈的房间,刚摘下面巾,易容的面具尚未来得及揭下,黑影跟着翻窗落到她面前,摘下面具,两人相对无语,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彼此。

      千言万语在她脑海里汇成无数个问号,不知该问哪一个。

      墨星辰叹了口气,伸手欲摘下清儿脸上的面具。

      她急忙退后一步,道:“不劳公子,我自己来。”

      她转身摘下面具,揣进怀里,转身淡淡笑道:“公子可要喝杯茶?”

      不等对方应声,她点燃桌上的油灯,倒了杯凉茶给他,自己则一杯接一杯,喝了半壶,才觉解渴。

      墨星辰坐在桌边,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清凉的口感很适宜。他并未放下茶杯,拿在手里把玩着,眼神却一直盯着对面喝茶的清儿。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公子认为清儿想找什么?”她试探道。

      “云月洛?”

      “什么意思……”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程澄心慌不已,这副身体的身份显然暴露无遗。

      “你知道。”

      “公子不说清楚,清儿怎么知道。”

      “你是恢复记忆了?还是从未失忆?”

      “公子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清儿是越来越不懂了。”

      墨星辰无奈地叹了口气,小丫头真是固执得要命。

      “孤身擅闯王子府,你是嫌命长?”他不再纠结她身份的问题,转言问道。

      清儿的轻功水平,他很清楚,多加小心的话隐藏行迹并不难,可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以她的武功若被人发现很难脱身。

      “迷烟,毒针,准备了不少,问题不大。”她无所谓地说。

      “你当真嫌命长。云月洛!要不要本君现在就送你下去,和你的家人团聚。”墨星辰重重地将茶杯拍到桌上,碎成渣,鲜红的血液顺着碎片染红了桌布。

      “你干什么?想送我下去,还是自己下去?”看着他流血的手,她很是心疼,刚刚武装起的坚硬盔甲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换位坐到他的旁边,拉过他的手掌,检查伤势,“坐着别动”。

      “小伤无妨。”

      “万一有碎屑在伤口里怎么办,等着。”她出去喊醒守夜的门房,要了一壶凉白开。

      “过来”,拉着他另一只手臂到水盆的位置,将他那只受伤的手置于盆上,用凉白开缓缓淋在受伤的手掌上,“有点痛,马上就好。”

      他听话的配合,满眼笑意,异常乖巧。

      冲洗完手掌,她仔细擦干伤口以外的部位,将药点散在伤口上,最后用白布条包扎妥贴。

      “好了”。

      看看眼前的人,她犹豫不决。万一他是来斩草除根的,自己是绝敌不过他的;若不是,那未来还有希望……

      见他满眼笑意,总觉得不是来杀人灭口的,思虑片刻,她妥协道:“公子……想怎么样?”

      “说实话。”

      什么实话?难道要说我真不是云月洛,而是不知为何占用了她的身体的另一个人?她心里嘀咕,脸上未表露出来。

      “若我是她,公子意欲何为?”

      “你以为本君要杀你?”

      “难道不是嘛?”

      “就算安定王在世,吾亦不怕他翻出什么浪,何况你一个小丫头。若你真有复国的能力,他日败在你的手上,不过是我能力不足罢了。无能自然兵败,能者居之而已。”

      他这番话在她听来未免太假,但他的表情那么云淡风轻,好似真的不在意。

      不论历史还是杜撰,斩草皆要除根,偶有漏网之鱼必遭反噬后悔不已,世上存在如此淡然看待失败的人,她不敢相信,毕竟从未听说过。

      “如今境况,貌似是上天给了我一次全然不同的人生,也许应该放下固有成见,相信眼前这个照顾自己一年的人。”程澄再三思量着。

      “若我说我不是云月洛,公子会信嘛?”

      “信。”

      “真的?”程澄惊喜地看着他,刚刚还叫自己云月洛的人,此刻又信自己不是。

      “你是她,又不是她。清儿你话还没说完,我等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程澄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这身体是云月洛的,而我实实在在不是她。”说完这句,她噤声不语,等着对面的人给点反应,可他始终淡淡然的表情,好像早知道似的,等着自己继续说。

      “我名叫程澄,生活在另一个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地方。

      “在原来的地方躺在床上好好的,不知为何,再醒来就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变成了她。

      “她现在的样貌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我不确定,这里的一切仅仅是我的梦境,还是有什么未知的因素导致我来到了这儿,占用了她的身体。

      “我本不是她,也不存在她的记忆,只是那次毒发后,经常能梦见她的各种经历,而那些经历仿佛记忆的碎片在我的脑海里慢慢连成线。

      “我好像是她,但又不是,我见过原本的那个她,在被丢进笼子里的那一刻便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应该是已经故去了……”

      此番话墨星辰听着过于离奇,面色凝重,眉头紧蹙,陷入难辨真假的沉思。

      “你如何证明自己来自不同时代?”

      “我的祖国是有着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文化底蕴深厚,现代发展飞速,远超这里千年。

      “我念的诗是我们那古代诗人写的,我唱的歌是我们那广为流传的,火锅、饺子、蛋糕都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产物。

      “那个时代有太多太多你无法想象的新奇事物,高楼大厦、高铁汽车、手机电脑,三天三夜都不够说。”

      清儿描述的不仅匪夷所思,更有些难以理解,正因此,他渐渐相信她所言。

      “你所说的这些,的确可以解释你与她有那么多不同的原因。”

      “公子相信我?”

      “虽然奇怪,但除了如此解释,怕只有鬼上身能解释得了,你与她完全不同的原因。”

      “额……我感觉我这跟鬼上身,好像没什么区别。”

      “天地之广阔无尽头,何奇不有,鬼上身又何妨。”

      程澄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庞泪水悄然滑落。

      “不怕。”他抬手试去清儿面颊的泪水,走过去环着她,柔声安慰道:“我在!”

      “怕是不怕的,不过喜极而泣罢了。”她伸手回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身上,蹭了蹭,抹去残留的眼泪,“只要活着,我们现代人在古代适应得很快的……”

      客观地说现代人对古时候有一定了解,不同时空的这个时代发展差异不大。尤其对于已知的事物,人类能更快适应,对于未知的事物则需要探索学习。

      “好,清儿小小年纪,有勇有谋。”

      年纪?他心里突然闪现出疑问,“清儿……刚刚说小时候,不知现下年方几何?”

      “嘿嘿,二十五啦!”

      墨星辰一把拉开清儿,抓着她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问道:“二十五?可成婚生子了?”

      “活了二十几年,至今单身,唉!不过在我生活的那个地方,成婚一般较晚。像我这样的很普遍。”

      闻言,他一颗悬着的心落回原处。

      程澄一直主张谈恋爱准则便是宁缺毋滥,婚姻不儿戏,结婚不冲动,永远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两人领证的前提必须是真心相爱。

      只是这些话她没必要同他讲太多,理念差异太大,不同时代的人想要相互理解太难。

      “不早了,先去睡,其他事,醒来再说。”

      “嗯,麻烦公子从窗子走……”

      “翻窗岂是君子所为,有伤体统。吾留下与你同榻而眠便是。”

      墨星辰说着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被褥,道:“清儿,过来。”

      这场面尴尬得程澄差点抠出三室一厅。

      “额……白天睡多了,现在不困。”

      “又不是没一床被子睡过,扭捏什么?”墨星辰三两步迈到清儿跟前,拦腰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到床内侧,拉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快睡”。

      程澄想说,还没洗漱呢。此刻却像个木偶,一动不动地定在那。

      墨星辰的手放在她盖的被子上,有节奏地轻轻拍着她,像儿时母亲哄睡觉那般温柔。

      昏昏沉沉的,她慢慢放松了僵硬的身体,渐入梦境,梦里她听到有人问自己,“会不会离开”,她答,“不知道”。又有人问,“能不能留下”,她亦重复了一遍同样的答案。

      上天没给她选择来去的权利,尽人事听天命是她唯一能做的选择。

      清早,她从他怀里醒来,嘴角含笑,心底很是雀跃,好似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能坦诚相待的人了。

      她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发现他眼下的黑眼圈异常明显。

      昨夜烛光太暗,没有注意到,她手指不由自主地伸过去,“一定很累吧!”

      半途被抓个正着。

      “醒了?”

      “嗯。”

      “别乱动,再睡会。”他抓着清儿的手塞进被子里,紧了紧重新抱好。

      “你是来寻我的嘛?”她小声询问,想让他听到又不想似的。见他半天没回应,以为他睡着了没听见时,听他轻嗯了一声,紧接着一只手附在自己的头顶,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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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橙心]感谢各位来看《月洛星辰》 [比心]故事中长,收藏不迷路! [青心]多番审文,日更4000+ [紫糖]全文已完,不会有始无终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