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禾青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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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逸和陈迩都是孤儿，小时候遇见主人，便一直随侍左右。
墨星辰用母亲的姓氏，给他们两人分别取了名字。此番陈逸成婚，他亦主亦客，做了两位新人拜礼的长辈。
新人拜天地、拜主、互拜礼，最后送入新房。
新房内又要走一套礼仪流程，待一切事宜完毕，新夫君便被众人拉出房灌酒去了。
外面热闹喧哗，屋子里静悄悄的。
程澄不禁问道：“会不会很紧张？”
“嗯。”
她想帮她缓解情绪，却无计可施，尽管看过不少电视，也参加过婚礼，可实在没什么当事人的经验可分享的，只好换种方式，道：“时辰还早，要不先喝口茶、吃点糕。”
春雨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着实饿得很。
“你阿娘早上来时，带了给你准备的嫁妆，我着人都放在一处了，你空了记得看。”
“好。家里生活难，阿娘还给我准备嫁妆，怕是要过得更难了。”
“父母一番心意。”
父母的心意春雨可以理解。可想起昨日清儿抬来那一箱又一箱给自己准备的嫁妆，仍觉受之有愧，自己何得何能得到那些嫁妆，更不要说年长她十岁，她连及笄都要差几年。
“清儿谢谢你。”
“客气什么，我们是姊妹，不讲这些虚礼。以后要是姊丈对你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咯咯咯。”
“笑什么，我打不过他，让王子来。反正你记住，咱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气吞声。”
“知道了，有时候总感觉你不像孩子，反而比我更像姊姊。”
“是嘛？呵呵呵呵！”话题已经到了危险边缘，程澄干笑了两声，换了个话题岔过去了。
一直陪她到夜色深沉，估摸着陈逸那头喝得差不多了，她才起身告辞。
在院里吃席的陆子峥看见清儿要走，跟师傅打了声招呼，追了上去，“回府嘛？”
“嗯。”
“一起，我也回。”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不比师傅。”
“这师傅是指陈迩还是暗影？”
“师傅暗影。”
“意思是，你现在比咱们的师傅都厉害？”
陆子峥不语，以沉默无声应答。
“不愧是天纵奇才，厉害真厉害。那你以后要在王子手下做事嘛？像师傅他们，或者暗影那样？”
“我……没别的选择。”
“也对，王子培养你，总不能替他人做嫁衣。”
自打程澄泡在医馆的时间更长，两人少有此次这样聊天的机会，晨起练功的时间都嫌不够，哪分得出时间来闲聊。
她考虑再三，没说准备要走的事，怕等将来自己走了，知道内幕的他会因此受牵连。
“好好干，在王子手下办差很不错的，你看陈护卫和师傅每日过得风生水起的。尤其陈护卫娶了一位温柔贤淑的娇妻，也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何时能娶妻。”
“清儿背后唤师傅老人家，等他知道要说你的。”
“你不告密，师傅他老人家怎么会知道。你看这儿，前后连个熟人都没有。莫非你要告密？没看出来你小子在这等着坑我呢？”
“清儿……”陆子峥无奈地唤道。
“逗你的，哈哈哈……峥峥，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你说。”
“若有一日，我与王子站在对立面，你是听他的命令，还是会站在我这边？”
“你！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永远不变。”陆子峥果断地说出心中所想，他一直努力都只为达成她所期盼的模样。
“……不愧是我的好师弟，好感动。谢谢你，峥峥。”程澄激动地抱着他摇了好多下。
陆子峥因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怔住了，缓过神想回抱时，不想清儿却松开了，抬起的手臂失落地放下。
“回家喽。”程澄拉起他的手，像牵着自己的亲外甥，乐呵呵地往回跑。
他则任由她牵着，嘴角溢出的笑，显露了此刻内心的愉悦。
迎亲的队伍踏上夫家路时，平昙君府的家宰便安排马车将孟氏夫妇送回了家。
程澄两人回来便直奔清晖小院，一个在院中练武，一个摸进了书房。
墨星辰在桌前写书函，头都没抬，便道：“舍得回来了？”
“王子怎么知道是我！”
“怎得回来这般早？”
“我小小年纪的，总不好跟着他们闹洞房不是。”程澄解释道，实际是她对那闹哄哄的场面没什么兴趣。
墨星辰停手，抬眸看向她，眼神带着些许赞赏，似在说总算知晓不是什么热闹都要去凑了。
“为何这么看着我？”
“沏壶茶来。”
“好嘞，您稍等。”
程澄跑去厨房备了两份茶水点心，给峥峥留了一份，她和王子一份。
墨星辰喝了口茶，继续写他的书函。
程澄吃了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
打开经络穴位的卷轴，摊开插着银针的牛皮卷，一边学习，一边拿自己实践，照着自己身上的穴位干净利落地施针不带手软的。
墨星辰瞧见清儿对自己下手的果断劲，不禁有几分诧异……与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
人总会对未知感到恐惧，某些事经历过一次，承受得住，那么就不会怕第二次。
就像挨板子，没挨时想想很怕，经历过一次打板子，尽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但若有下次她亦不会怕的。更何况连轮回纪的毒发都抗过去了，这点疼痛于她不过蚊虫叮咬罢了。
拔下插在头上的最后几根针，她偷瞄一眼王子，摇了摇头，将针卷收了起来。
平日在医馆，她都拿师兄们练背后的穴位，今日在府里只能荒废一日了。
“有事？”
“啊？没事。”
“饿了？”
“有点。”不提没发现，现提起来，她才发现整日只用糕点充饥，还没吃过一顿正餐。
“不算晚，带你出去吃？”
程澄望向窗外夜空中如弯钩月亮，点头如捣蒜般应和。
她想喊上峥峥一起，可院中空无一人，不晓得他跑哪去了，摸摸自己缺肉缺菜的肚子，填饱她才是正事。
可她是万万没想到，王子带她吃饭的地方是这里。
当马车停在酒楼外，她看着那烫金的四个大字，尴尬至极。
硬着头皮跟在王子身后进去，看着那几张熟悉的面孔，瞟了一眼身旁面色如常的人，他是故意的？还是巧合？暂且不知。
“这位公子只剩一间二等清阁了，您看？”
掌柜在得到客人首肯，唤了店里的伙计吩咐道：“清阁两位”。
程澄忍不住在心里赞扬一句，“Good Job！”
她真怕吴金玉张嘴唤一句，“东家”，就全暴露了。
以前叮嘱的话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她心甚慰。
虽然她并没想一直瞒着他，但也没想好要如何解释。现下便打定主意，走一步看一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禾青酒楼是程澄开的一家火锅店，掌柜吴琼——字金玉——是她前前后后面试了几十人找到的合适人选。
店里的伙计多是从福利院出来的人，所以很多人她都认识，尤其在后院帮厨的小草与她最熟悉。不过知道这店是她开的只有掌柜一人。
福利院的人能来这工作，是她假装听来，又透过王兰花传下去的。
毕竟福利院的主旨是救急不救穷，救老不救壮，救病不救康。没人能在那好吃懒做、混吃混喝当大爷。当有赚钱的机会摆在眼前，很多人都会选择抓住。
酒楼共有上下两层，二楼一共四间悠阁、六间清阁。清阁相当于中型豪华包间，悠阁则是大型超豪华包间。
两人被伙计引入最里面一间清阁。
程澄勤快地拿过桌上的茶壶，先给王子倒了一杯凉茶。
“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天狼星、北极星、织女星、牛郎星。所有阁间都带一个星字，唯独这间名唤地球，清儿可知晓原因？”
“公子观察得可真仔细。要不我去找掌柜问问？”
“罢了。”墨星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沉声道。
“点菜啦？”
她见王子微微点头，便唤伙计进来。
一边拿着印章在菜单底下按，一边念道：“锅底要骨汤的，特级牛肉、羊肉、蔬菜拼盘各两份，外加明虾、手擀面各一份，杨梅汁来一壶。”
最后不忘问身旁人，“公子您看看还要加点什么嘛？”
“一壶清酒。”
“好咧，小的这就去办。请两位客官稍候片刻。”
“客官，婢子给您送膳具。”传菜的伙计刚出去，门外响起娇柔的声音。
这声音程澄一听便知道是小草，内心不禁感叹要不要这么巧。不过脚底的动作半点不迟疑，她麻利起身，站在王子身侧，道一句，“请进”。
小草进门便认出站在一旁的清清，目光停留在坐着那位气宇轩昂的贵公子的面庞时，心如小鹿乱撞，害羞得忙低下头，将托盘上的各类小料和膳具摆放整齐。
“清清，这位公子是？”小草此话的声调比刚才在门外时还温柔甜美几度。
“我家公子来用膳，不喜旁人打扰。”
“是，婢子，告退。”她拿着托盘退了出去，背影透着矫作的曼妙。
房门关上后，程澄回到她的位置坐下，解释道：“她住在福利院。为人勤快，时常帮陈夫人料理家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替自己调了一碗蘸料，搅拌均匀，尝了一口味道好极了。
“清儿”，墨星辰递上自己的碗，一个婢女罢了，何需关注。
接过他的碗，她按照他的口味调了一碗和自己差不多。
“这类新奇膳食，清儿倒是熟练得很！”
这话听得她心里直翻白眼，赶情儿在这等着呢！好心好意替他调料，原来是下套！这小鞋穿的时机刚刚好。
“侍奉公子是清儿的分内事，谈不上熟练不熟练。”
“还不肯如实交待？”
“有什么好交待的，公子都知道了，何必再旁敲侧击。”
“客官，小的给您上菜啦……”伙计敲了两声门，等门内应声才推门进来。
三人负责上菜，一人负责在铜锅下面添上炭火，待锅微微温热，倒入骨汤，“两位客官请慢用。”
此酒楼上菜速度之快，乃皓月城之最！
谁让这是让客官自己涮的菜品呢！
伙计离开后，包间内安静得出奇，程澄倒了杯杨梅汁一饮而尽。
“生气了？”
“不敢。”
“罢了，怪我不该试探你，跟你道歉，可好？”
“公子要道歉？”程澄以为幻听了，可对上他认真平静的眼眸，反倒觉得是自己小题大作了。“公子都不气，清儿有什么可气的。这事本就没想瞒你，只是没寻到机会特意告之。”
“如此的话，可以说说，为什么这间叫地球了？”
“……偶然在一卷书上看到的，说是太阳系的八大行星，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另外，天狼星、北极星、织女星、牛郎星都是恒星。虽然这间叫地球，但它也属于行星。”
她胡编了天文学知识的来源，自然不能如实说，是上学时课本里面讲的。想当年为了这些颗星，她还买过几张照片，至今还收在家中的相册里。
“什么样的书？”
“嗯……”程澄摆出思索的模样，装了一会，说道：“不记得了。公子锅开了，开始涮火锅吧，我快饿死了。”
她找准时机，顺利岔开话题，满意的将肚子吃得饱饱的。
临走亦不忘提醒自家王子道：“公子要付钱的，小本生意不容易。”
“小气鬼。”墨星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道。付钱时甚至多给了不少，成全了她这个财迷。
程澄跟着王子刚迈出大门，被飞奔而来的小草挡住了去路。
“清清，你在哪家府上做婢女，等我得空了，好去看看你。”
“谢谢你的心意，不过我家公子府上严禁无关人等入内。”
“没关系，在府外与你闲聊两句也好，陈夫人很惦记你呢。”
“还不快走，要本公子等你！”墨星辰语气严厉地唤道。
“小草，我先走了，再耽搁我家公子要发火了。”她扯开抓着自己的手，挣脱对方的盘问，速度飞快地跟着王子上了马车。
望着越驶越远的马车，小草心底满满的失落，二八将至，已是该嫁人的年纪了，若有幸谋得如意夫君，下半辈子便能衣食无忧，再不用自己赚钱过活。
随即她转念想到陈夫人，清清的兄嫂肯定知道她在哪家府上做工。望着已无马车踪影的街道，她露出满意的笑。
“王子这副俊朗不凡的容貌，当真是招蜂引蝶……”
程澄在马车里调侃道，平日里小草见她可没这么热情，今日瞧见王子那副走不动道的模样，太过明显了。
“清儿觉得本君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额……差不多吧。”她无语道。毕竟见过自夸的，没见过自夸得这么不害臊的，不过她觉得王子所言很契合就是了。
尤其最近几个月，他不像初见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嗜血气息，反而透着几分随和温柔的光晕，甚好相处。
“甚好！”
“王子，清儿能斗胆问一个问题嘛？不，三个吧！”
“随便你问几个，都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