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上盛夏》螃姑

46、腹肌

　　夏以臻在学校小组作业里用过这个机器，很快就调试好。屋门一打开，张彼得的呼噜像电钻一样冒出来，他睡得死死的。
　　夏以臻皱皱眉：“…比上次还响。看来今天真是累坏了。”
　　她拾起张彼得蹬飞的被子，重新给张彼得掖了掖，看他袜子也破了，露着个大拇脚趾头…心里一万个感谢他大老远帮自己带东西过来，突然有点不忍心下手了。
　　“拍吧。”盛朗抬抬下巴，“明天让他重新了解了解自己。”
　　“嗯…那你打下光。”夏以臻打开手机电筒，找了个位置，“这样打。”夏以臻攥住盛朗胳膊摆了摆。
　　盛朗斜靠在门上，看眼前两个人各有各的认真，觉得挺有意思。
　　镜头里，张彼得睡得端正，眉头皱着嘴巴微张，很正直的样子。像极了他的脾气性格。
　　夏以臻：“你别说，张彼得挺上相的。”她移了移镜头，对准张彼得正脸时突然来了兴致，清清嗓子，用专业的播音腔小声说：“今天——”
　　“我们共同迎来了盛朗同学的二十一岁生日。”
　　“此刻，距离生日结束仅剩不到一小时。”
　　“作为好友，远道而来的张彼得，用100发轰鸣作响的礼炮，向盛朗表示了真挚的祝福。”
　　停顿片刻，张彼得有节奏的呼噜一声连一声！震天响！
　　“让我们一起祝愿他——”
　　镜头的最后对准盛朗。
　　“永远自由。”

　　盛朗有点意外，愣了一瞬垂头笑笑，“谢谢。”相机反转，夏以臻对着镜头也笑笑，“明年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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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朗的生日，夏以臻似乎是最开心的那个。
　　她爱不释手地抱着这只新机器，回看了刚才的画面。虽然是广播出身，但夏以臻一直都喜欢内容记录，很想有一天能独立做节目，设计镜头，编辑脚本，把自己认为有价值的选题亲手呈现出来。
　　她常进演播厅，也被镁光灯照耀过，但她对自己在镜头里光鲜的样子并不迷恋，在幕后默默讲故事才是她的梦想。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离梦想近了一步。

　　回到房间。夏以臻就趴在床尾导视频，又开始对照网上的说明研究机器参数。
　　她的两只脚丫就在空中来回摆动，盛朗靠在床头看书，偶尔看她一眼，总觉得像只快乐的小狗，尾巴暴露着当下的好心情。
　　就这么又各自看了半个小时，快到12点的时候，盛朗放下书看了眼手表，皱眉闷了口气。
　　“真后悔刚才送礼物给你。”
　　“啊…为什么？”夏以臻随口问，眼睛并没有从相机上抬起来。
　　“有了相机就不睡觉了？”
　　“你困了？”夏以臻感觉自己还挺精神的，说：“你困了就先睡。”
　　“什么？”盛朗觉得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真是有点欠揍了，拦腰抱着把她拖过来：“你过来我看看。”
　　夏以臻还抱着那只相机，躺在他腿上一脸无辜：“看什么。”
　　盛朗：“一个相机，有那么激动吗？”
　　“当然。”夏以臻点点头。
　　“我们在一起那天你都没这么激动。”
　　“有吗？”夏以臻想了想，感觉记不清了。迟疑了一会。
　　“好，你可真行。”
　　盛朗点点头，把她推一边，背过去准备自己睡了。心说生日还没完呢，这种日子一年一次，不知道凑一块说会儿话？
　　夏以臻也想起好像还有些事没结束，她收起相机，讨好地上手扳了扳盛朗，“不高兴啦？”
　　“没有。睡了。”
　　“别不高兴嘛。”
　　“嗯。”
　　“我今天还有个愿望没完成呢。”
　　“什么？”
　　盛朗听见这家伙有请求，条件反射，回了半张脸等她开口。
　　夏以臻犹豫了片刻。
　　“你能给我摸一下你的腹肌吗？”
　　“摸什么？”
　　“腹肌。”
　　“不能！”
　　盛朗觉得自己要背过气去了。
　　他一向很擅长操控情绪，但在这个家伙面前屡屡失手。现在心头发堵，气得要死。
　　等她来说会话不来，摸腹肌的时候这么主动。他听见夏以臻还在厚着脸皮说：“别这么小气，就摸一下？”
　　“你想都别想。”盛朗拉了下被子，闭上眼。

　　夏以臻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还是男朋友洁癖太严重了，就问：“那隔着衣服摸摸呢？”
　　“隔着什么都不行。”
　　“我洗过澡的。”
　　“……”
　　盛朗简直气的想笑。一个洗的香香的女孩，大晚上趴在一个年轻气盛的男生身上伸手说我洗过澡了我要摸摸你腹肌，她这是故意折腾人？

　　“小心眼。”
　　夏以臻遭到拒绝，把手抽了。想，不让摸就不让摸，没什么了不起，早晚能摸。
　　她自己呆了会儿，为了安心，又忍不住问了句：“那以后能摸吗？”
　　盛朗闭着眼，一股心烦意乱的样子。听她还在问，就嗯了声，“可以。”
　　夏以臻一听有谱，赶紧趁热打铁：“以后是什么时候摸？”
　　“…半年以后摸。”
　　“那么久？怎么摸一摸还有时间限制？”
　　“……”
　　“为什么！”
　　夏以臻不理解，这什么年代了，摸摸很违法吗？有很多酒吧都有摸腹肌的服务了，她只是不想去。自己又不是没有男朋友，别说摸一下，就是做点别的也没什么了不得！
　　但腹肌毕竟不长在自己身上，她说了不算，自己也做不出强行上手的事。最后还是规规矩矩问：“那半年以后能随便摸吗？”
　　“……”
　　“能吗？”
　　“你到底睡不睡？”
　　盛朗半睁开眼睛看了夏以臻一眼。最近她折磨人的功夫是一日比一日见长。
　　“…睡。”
　　夏以臻觉得这人真是很怪，结合他这几个月的表现，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盛朗…你那方面，没问题吧？”
　　“什么？？”
　　“你不是在逃避吧…”夏以臻挠挠鼻子，“有问题也可以早点治疗。未来…”
　　盛朗彻底气笑了，“没有。别操心了。亏待不了你。”
　　“真没有？”
　　“……”
　　“没有最好…”
　　“走走走，你去那头睡。”
　　盛朗推着夏以臻，把她枕头丢去床尾，让她继续回去抱着相机告白吧。
　　夏以臻倒也不恼，高高兴兴去了不说，还研究起毕业作品分镜头。

　　盛朗只好一个人闷头睡。他心烦意乱，事实上，和夏以臻每天住在一个互通的房间里他比任何人都难熬。
　　这家伙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会让他有多心动。
　　他这么年轻，人不傻，也不是柳下惠。对于一颗水蜜桃似的女朋友怎么可能没反应。
　　只是他暂时不想和夏以臻匆匆走到那一步，他想、也愿意等等。

　　盛朗极度追求确定性。
　　尤其在看重的事情上，他决不允许在自己还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生活、以及不能带给夏以臻确定性之前，匆匆享乐。
　　那对夏以臻太不公平了。

　　淮岛生活表面的风平浪静只是暂时。
　　他那个爸爸，只是依照父子合约，纯粹凭借一个优秀商人起码的信用，才给了他三年多自由。

　　在此之前，他的生活几乎被盛玉麟严密操控。
　　高中三年，盛朗和盛宸每日由司机送去学校，从踏出车门的一步开始，就出于严密“保护”之中。
　　盛朗甚至不知道周围是谁在“保护”他和盛宸。但任何一个不被盛玉麟希望的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被盛玉麟知晓。
　　“隐私”两个字，对于盛家兄弟是不存在的。
　　盛玉麟不允许盛世的两个接班人有任何违背身份的举动，也不接受任何无关上流圈子的人和儿子们有过多接触，从而令他们染上某种“粗民恶习”。
　　盛朗和弟弟像活在无菌培养皿里，反而变得愈发脆弱。
　　盛朗还算幸运，他偶然认识了地产大亨的儿子张彼得，并被默许交往，张彼得没心没肺，让盛朗的生活里有了束光亮。盛宸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早早地特立独行，养成了某种阴湿刁怪的性格，他的世界里只有哥哥，所以像一只小蛇一样死死地缠绕盛朗。
　　而这一切都源于盛玉麟的极度控制。

　　盛朗很清楚，如果4年合同期满，他实现不了当初的承诺，以盛玉麟的风格，自己的平静生活次日就会变天。他会被私人专机去国外读书，并继续在操控下做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他想不去？盛玉麟有一万种办法对付夏以臻，他只能去。
　　而夏以臻曾经无意识说过，不会等他。
　　况且盛玉麟也不可能允许盛家的长子随便与一个小丫头草草定终身。
　　这段感情也许就会戛然而止。想到这里他连呼吸都难。所以他必须要完成那份父子合约，不能有一点纰漏。
　　他绝不能失去眼前的一切，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还在活。

　　而这些，夏以臻一概不知，他不能讲，害怕吓跑她。以她的脾气，收只相机都无法接受，更不可能接受他沉重的盛家长子身份。
　　所以在盛朗的设计里，一切都要等尘埃落定…最快半年，半年后他就能做个和已故母亲一样的普通人，盛世是盛宸的，他没兴趣，他只想从寒冷的高坛上走下，走进人间烟火，紧紧拥抱他心爱的人。
　　半年。
　　不能有一步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