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娘子》夏新衣

14、幕后黑手

　　屋檐下，姚大伯端着侄女送过来的饭食，蹲在屋檐下狼吞虎咽，张氏则悠闲地躺在屋里，根本不搭理一旁坐着的姚秋儿。

　　小姑娘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期期艾艾地开口：“伯娘，您可得快些好起来，等着您，等着您喝...喝喜酒。”

　　这句话就像冷水掉进热油锅，将张氏从床上炸了起来。

　　“你说啥？你说啥？”以为自己听错了，张氏连着问了两次。

　　姚秋儿继续关切地盯着她，轻轻开口，“我要嫁人了。”

　　张氏迅速追问，语气很急，“嫁给谁？”

　　“流言猛于虎，除了他我还能嫁给谁？”

　　“周猎户？”虽然她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但张氏依旧追问了一句。

　　直到她点头后，张氏心里乐开了花，同时暗自不屑，昨天两人都抱在一起了，还假装清白，假惺惺地和牛车上的人解释。

　　姚秋儿这番话仿佛灵丹妙药，让她精神抖擞，张氏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流言都是她放出去的，这可全是她的功劳。

　　对方说了只要最终能促成这桩好事，就会再给她一笔钱，这样自己就能再买一个更厚实的银镯子，到时一手戴一个，多体面。

　　幻想那些村人投来的羡慕眸光，张氏觉得整个人都很舒爽。

　　至于到时候当家的问她银钱从何而来，这借口张氏还没有想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此刻她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快点去找那个人要最后一笔银钱。

　　见姚秋儿一直待在这里，没话找话，她迫不及待道：“秋儿，你先回去吧。”

　　“没事，我再陪陪您。”

　　张氏单手扶额，假惺惺道：“脑仁疼，只想休息。”

　　“那好，等您睡着了我再走。”

　　张氏差点爆炸，心里暗暗骂她没点眼见力。

　　等她翻了个身后，姚秋儿忍不住捂唇哑笑。

　　确定姚秋儿离开后，张氏从床上蹦了起来，吓了守在一旁的姚大伯一跳。

　　“躺久了，浑身不自在，我出去打一圈。”说完她就匆匆出去。

　　姚大伯拉着她，“无论如何，先把饭吃了。”

　　她横了自己男人一眼，“一顿不吃饿不死。”

　　只要她足够凶狠，姚大伯就不敢吱声。

　　一直盯着隔壁动静的姚秋儿，看她出来后，二话不说跟了出去。

　　走着走着，张氏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她应该先去姚老二家确定一下。

　　这样想着，张氏打转往回走，躲在暗处的姚秋儿心头一慌，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事情的走向似乎没有那么顺利。

　　见张氏双眼扫向自家方向，她暗道不妙，自己事先没有跟爹娘商量，万一她去家里问岂不是穿帮了。

　　眼见张氏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小姑娘愈发焦急，她就是现在跑回去说也来不及了。

　　好在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解决了她的难题，男人拦住了张氏的去路。

　　见到他张氏心里畏缩，试图越过他离开。

　　奈何不管张氏往哪边迈步，男人都结结实实挡在她面前。

　　“周猎户有事吗？”张氏憋着火气问道。

　　“他让我来找你。”

　　这话没头没尾的，张氏不知他来意，耐心吐了一个词，“谁？”

　　然而男人并不直接答话，只将视线落到张氏手腕上，“你手上的银镯子是怎么来的？”

　　张氏贪图小利喜炫耀，明明手上戴了银镯子却用衣袖掩着，只能说明这东西来路不明，她还没有想好如何跟姚大伯交代。

　　所以在镇上，姚秋儿故意提起，果然大伯一无所知。

　　周重山这话一出，张氏脸色变了变，她心里有鬼，不敢直视他。

　　她本想说是自己男人买的，可这话估计没人会信。

　　张氏只生了一个儿子，他儿子看中了邻村一个姑娘，因拿不出彩礼闹掰了，他儿子气得去了舅舅家，这事村里人都知道。

　　没钱出彩礼办喜事，却有钱买首饰戴，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憨厚的庄稼汉姚大伯肯定做不出这种事。

　　看她面色难看，周重山朝她迈了两步，沉声道：“拿来吧。”

　　张氏吓得后退，支支吾吾道：“什么？”

　　“自然是那些给你的银钱。”

　　“凭什么？没有我，你能这么快成亲？”愤怒的张氏气得跳脚。

　　周重山再接再厉，“此事已成定局，还要你何用？”

　　怒火冲天的张氏吼了起来，“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吗？”

　　她怒极反笑，又道：“我不退又能把我怎样？”

　　“他说了，若不退钱，就报官。”

　　最后两个字彻底激怒了张氏，她气得发抖，狠狠在地上跺了跺，“要我出力的时候施舍几个臭钱，等事办完了，就翻脸不认人，真不是东西，害老子白忙活一场。”

　　骂完后，张氏转身，此刻她顾不得去姚老二家了，只想立刻去找那人理论。

　　姚秋儿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可张氏走了一段后，脚步停了下来，她真是气糊涂了，回身看向周重山，冷冷一笑，“你好像从没提过那人名字。”

　　“一家人何必多提。”

　　这句话基本打消张氏心中疑虑，她不死心又问道：“他为何不自己过来？”

　　“读书人，要体面。”

　　到了这一刻，那人的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张氏啐了一口，“真要脸的人干不出这种事。”她在心里疯狂诅咒：给出去的银子还想收回，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你们关系到底好还是坏？”张氏气冲冲的问了一句。

　　男人不言，她继续道：“村里都知道你在周家不受待见，既然如戏，他何必花银子找我散播流言，何必操心你的终身大事？”

　　张氏不知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不知道，但周重山知道。

　　可男人不会跟她多费唇舌，只暗声提醒道：“大概知道这钱十有八九要不回，我出来时，他在写状纸。”

　　状纸都写上了，张氏啐了两口，不再耽搁时间，恶狠狠说了一句，“老娘跟他拼了。”

　　这钱她是不打算还的，既然对方要面子，她就去撒泼打滚，让其断了见官的心思。

　　若真去了官府，她是个泥腿子，哪斗得过肚子里有墨水的人。

　　到了这种时候，姚秋儿觉得自己没必要隐身了，来到男人身边跟他站在一起。

　　其实这一切都是昨天商量好的，姚秋儿假意去诈张氏就是问了引出幕后黑手，只是中途出了点变故，好在周重山不放心于是在路上守着，才有了拦住张氏及时救场那一幕。

　　等到了周家后，张氏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

　　周母吓了一跳，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周老秀才，你可要给我做主。”

　　闻言，他脸色铁青，村里人可以叫他周秀才，但不能唤其周老秀才，他也想更进一步，只可惜屡考不中，成了心底的痛，所以他最厌恶别人喊他老秀才。

　　周母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忙去扶着张氏，问她来意。

　　“我来干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吗？揣着明白装糊涂。”看在对方是读书人的份上，张氏说话客气了几分。

　　一袭长衫的周秀才离她远了几步，仿佛张氏是什么脏东西。

　　人家的嫌弃十分明显，张氏也不墨迹，“那钱既然已经给我了，哪有叫我还回来的道理，再说了，”

　　“出去说。”一道清润的嗓音将她想说的话打断。

　　身姿笔挺颀长的少年从屋内走出，冷冷看着张氏。

　　他早就跟她说过，自己找她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包括他的家人和她的家人。

　　话落，周成林不再看张氏，径直走了出去。

　　张氏跟在这个少年身后，心里却很是不耻，她猜测周家父母可能还不知情，所以对方要和她出去说，哼，敢做不敢当，伪君子。

　　“人要脸，树要皮，给出去的银子泼出去的水。”张氏活了一把年纪，不怵一个少年郎。

　　周成林冷冷扫视了她一番，质问了一句，“谁让你来的？”

　　张氏翻了个白眼，“别装了。”

　　不对劲，周成林眸光眯了眯。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跟她这个长辈说话，少年没有半分客气，反而咄咄逼人。

　　张氏双手叉腰正打算开骂，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冒了出来。

　　一声冷笑浮现，周成林眸光阴翳，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我真是低看你了。”

　　这话自然是对周重山说的，他没想到沉默寡言的大哥居然会玩这一手。

　　气氛不对，始终瞒在鼓里的张氏刚要开口，一个钱袋落在她脚步，“滚。”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人闭嘴，将银钱收好后，张氏纳闷地瞧着他，不放心道：“你不会又变卦吧？别我前脚拿钱，你后脚又让他来收钱。”

　　“拿钱就滚，此事休得再提。”愚蠢的妇人，简直愚不可及，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毫无所觉，周成林只觉得再跟她说一句话都是污了自己的嘴。

　　虽然一肚子疑问，但张氏不会跟钱过不去。

　　等她走了，周成林眼底透着冷芒，看着他身旁的小姑娘幽幽笑了笑。

　　眼前之人虽是少年，但给人的感觉残忍阴狠，跟他打交道很不适，姚秋儿迟疑着，问了一个张氏也十分好奇的问题，“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问题张氏不是没有问过他，但自视甚高的周成林半个字都不会跟她说。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阴恻恻的看向周重山，眸光冰冷，“我的好大哥既然猜到是我，不会不明白我的动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