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莲花穿成炮灰女配》醉赴迷楼

49、隐藏

　　这月十五，陆亦寻循例休沐，同僚相邀出游踏青都借口推辞了，只想在芳草院好好与沈七七呆上一天。

　　有他在房中，沈七七做什么都如芒在背，总觉得有人盯着无法专心，恨不能找个借口自己出去出游踏青才好。

　　还好没过多久，陆夫人派人请她们两人过去说话，沈七七头一次觉得陆夫人的命令居然也有让人高兴的时候。

　　二人在碧桐苑正房落座，接过丫鬟上的茶。

　　陆亦寻便问：

　　“不知母亲叫我们来，是有何事吗？”

　　陆夫人穿身湖绿色松鹤纹彩锦大袖衣，手指在炕桌上轻轻敲着，手部皮肤虽略有松弛，但骨节修长，仍不失为一双纤秀的美手。

　　她缓缓道：

　　“主要想与你们商议一番，如此下去，陆府可怎么是好......”

　　说着便将之前，各府彼此相邀，却都不再给陆夫人和陆亦棂送请帖之事说了。

　　陆亦寻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但实在不好直接说出口，只得敷衍道：

　　“她们不是还邀请七七去吗？应该也不是针对陆府，可能确实如她们所讲那般......”

　　陆夫人是听不得任何人说沈七七能代表陆府，将自己顶替下去这话的，一听就勃然大怒，又不好直说，只能借着陆亦棂的由头发作：

　　“你好歹也是柃儿的亲兄长，怎么满脑子只有你媳妇，全不肯分一点心思给其他人？柃儿如今也十七了，容貌自是一等一的好，若天天坐在家中，谁知道你相貌美丑，性情如何？由不得盲婚哑娶，胡乱嫁个人便罢了。若不时去各府去客，说不定遇到什么王侯贵胄，与柃儿结一段良缘，也未可知，到时岂不能为柃儿择一门好姻缘？”

　　陆亦寻想想也的确如此，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女儿，将来出嫁自己做当家主母，人情往来，待人接物是份内职责，因此都是从小就练习，跟在母亲身边设宴做客，学习大人们是如何待人接物的，没有关在阁中不见人的道理。

　　只是他也为难：

　　“那要我们如何呢？去求各府给柃儿下帖子吗？”

　　陆夫人狠狠白他一眼：

　　“谁要你这般做了，说话也是可笑。她们不请我们，我们可以请她们啊。今日十五，我看黄历，七日后，便是个好日子，不如下了帖子，请平日多有来往的夫人们，带了小姐来家中做客，以此缓和关系。”

　　陆亦寻想，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夫人们若肯来，之后必定要回请，这样母亲和妹妹也就能顺理成章重新与各府交好。

　　“母亲此策甚好，事不宜迟，您今日便写了帖子，令人逐家送去吧。”

　　陆夫人从前看自己这儿子，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越看越完美，丈夫给她受得气，全都能用这个儿子补足。

　　相貌出众，文采甚好不说，性格也好，从来事事都哄着自己，不肯有半分反驳的。

　　但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觉他句句话都不中听，仿佛每一句都在往自己肺管子上倒辣椒，呛得她也没个好声气：

　　“若那么简单，还用喊你们来做什么？”

　　若以她的名义邀请，各府夫人一定推脱不来，因此，只能以沈七七的名义去请，说不定还给几分面子，想想自己不知怎的，怎会沦落至此，陆夫人也是心酸怅然。

　　将这意思说了。

　　陆亦寻只垂目不语。

　　沈七七端然而坐，一身孔雀蓝碧荷纹妆花缎长裙，衬得她明眸皓齿，高雅清致，盈盈笑道：

　　“七七替婆母代劳，自然责无旁贷，只是，我若给各府少奶奶小姐下帖，倒说的过去......请各府夫人前来，由七七下帖，怕人家不会觉得怠慢了吧？”

　　还非要我把如此难堪的话说这么明白吗？

　　陆夫人恨得将满腹醋气压了好几息，这才勉强开口：

　　“无妨，就说我授意你来邀请，主持招待，也都由你负责。”

　　这在外人眼中看来，其实就是主母将当家权限移交给了媳妇，待人接客这种事，夫人便不是主角了。

　　沈七七仍在犹豫，陆亦寻也替母开口：

　　“都是自家中事，你便帮母亲这个忙吧.....”

　　沈七七这才勉为其难：

　　“那......好吧，我一会回去便写。”

　　陆夫人婚姻坎坷，极看重自己当家主母身份，手中权力牢牢攥紧，绝不许人觊觎半分。

　　如今却忍气吞声，主动于众人前，将部分权力交给儿媳。

　　她自己，做梦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而且人家还不太想要，还要上赶子求着人家接受才行。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只能暗暗自我安慰，那沈七七登高跌重，现在在诸位夫人眼中分量有多重，几日后，当众身败名裂，就有多痛苦。

　　到时，她声名狼藉净身滚出陆府，四品官员的嫡女马上替进陆府做媳妇，还愁别府不上赶子巴结上来吗？纵眼下便给她点名分，也都是暂时的。

　　沈七七回去后，便当真写了请帖，派人给素日来往多的各府夫人一一送去。

　　陆续有回音传回，有的当时就说，既是沈七七招待，那便愿意来的；

　　也有当时婉拒，架不住沈七七次日亲自登门，笑餍如花，软语娇俏，劝的改变了心意，愿来赴约的；

　　还有几位犹豫的，沈七七也再三去请，并建议她们可带别的朋友来，如是，自有想约乐清雪的夫人，鼓动了一起去。

　　几日下来，凡收到沈七七请帖的，竟无一例外，全部答应来赴宴，另外还多带了不少位夫人登门，都是从前少有来往的。

　　赶到二十二日赴宴那日，陆府门前车水马龙，高朋如云，一位又一位端庄华贵的夫人下得车来，被丫鬟小厮簇拥扶持着，环佩叮当，珠光璀璨，被陆府下人殷勤接入府去。

　　此时正值芍药盛开，轻粉嫣红，娇艳夺目，仿若春泪，婀娜欲滴。

　　沈七七索性便效仿秦夫人，将席面安置于后花园东侧绿荫之下，搭了凉棚，置了席面，边赏芍药便观歌舞，年轻一辈于花园西侧另置几席，准备了很多玩耍娱乐的项目，务必让所有人都自在随心。

　　两席之间位置，院子正中处，有两排空置的厢房，左右各五间，也早让人收拾出来，树影婆娑，一片幽静，预备下若有人要更衣、休息，随时可用。

　　人人见了，都赞她想的周全。

　　陆夫人在夫人这边席面上做陪，众人虽不便不理她，却也只是敷衍个表面功夫。无论她与谁攀谈，人家都笑容淡淡的，说不了两句，便扭头去与别人说话了。

　　但见了沈七七，众人满脸的笑意与欣赏，确是真心实意，再藏不住的。

　　看的陆夫人五内如焚，只恨各位夫人目光短浅人也无知，被这两面三刀的女人蒙骗了。

　　另一侧年轻姑娘那边，陆亦棂待遇也是一样。

　　各位少奶奶、姑娘们早几年常见这陆亦棂当众数落她嫂子，粗暴蛮横，不留半分面子。初见者无不侧目动容。

　　只是那沈七七那时也的确唯唯诺诺，不敢看人不敢说话，再不敢替自己分辨半句。

　　由不得大家听久了，也都偏信了陆亦棂的话，说她嫂子出身商户，上不得台面，不懂规矩，愚蠢庸懦。

　　怎知最近接触下来，觉得陆府少奶奶实在是明朗聪慧，端和懂礼，人风雅有趣不说，更是对漆器设计颇有见地，与喜爱漆器的夫人们相见恨晚，一来就谈的颇为深入，常告辞四五次还要挽留她的。

　　再加上陆府前段时间不断传出丑闻，都是关于婆母联合小姑子，还是有个什么姨母也掺和在里面，一起欺负少奶奶的，十分过分，大家都看不过去，打心眼里厌恶陆府这母女俩。

　　陆亦棂也没人搭理，但她倒不十分在意，因为今日于夫人也来了，她一心只想着来夫人席面这边，在于夫人面前多晃几圈，让她注意到自己今日有多么别致美貌。

　　找借口过来，与诸位夫人见过了礼，便没有话说了，实在与夫人们不知聊些什么，硬挤过去，又生硬尴尬，因此一时站在席旁，进退两难。

　　倒看见那沈七七，乔模正样坐在席面上，竟比母亲的位置还要居中，左侧坐的就是于夫人，于夫人另一侧的东方夫人正探着身子，开怀笑着与沈七七说话。

　　沈七七细看手中的一张画稿，抬目惊喜道：

　　“夫人设计这张案几实在精雅独特。做了只藏在自家用岂不可惜，不如样子拿去我们沈记，专门定制一批出来，就命名为东方夫人高定，要个高高的价，多收的钱咱二人分。”

　　她一行说，周围的夫人们一行笑，及至说完最后一句，早哈哈大笑起来。

　　东方夫人便是上一次来陆府赴宴，那位心直口快又打扮别致高雅的夫人。

　　听沈七七说完又高兴又嗔怪，隔了于夫人伸手打她，笑道：

　　“你这小油嘴，尽着日日拿我取笑就罢了。”

　　于夫人坐在二人中间，忙作势护着沈七七，一本正经道：

　　“这可使不得，东方夫人日后财源广进，怎地买卖还没开张，先打起东家来了。”

　　话未说完，夫人们前仰后合，笑倒一片，抹眼泪的抹眼泪，拍巴掌的拍巴掌，也有笑得端不稳茶杯的，有笑得俯在旁边人肩上起不来的.....

　　陆亦棂一张俏丽的面孔，看得忍不住扭曲失色，心上像吊了一把锉刀，一下下不知在挫自己的心脏，还是在挫沈七七。

　　她估摸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便冷着脸转身朝那两排厢房方向走去，心中恨恨想：

　　“你等着，沈七七，你也就得意到这一刻了！”

　　看她背影朝厢房去了，沈七七谈笑之余，淡淡扫了小雀一眼。

　　小雀当即不动声色地远远跟了上去。

　　那陆亦棂来到东厢房尽北头一间，伸手推门，纹丝未动。

　　四下看着无人，轻轻咳嗽一声，里面闩着的门闩便吱呀一声打开了，陆亦棂极快地闪身进去了。

　　原来段万安早已躲在里面。

　　陆夫人一早便对儿子嘱咐说，今日府上来人多，你且忙你的公务去，让安儿过来帮一日的忙，左右里面都是女眷，他也不必进去，只在园外侯着，单预备着哪位夫人需要些什么东西，他帮着跑个腿就罢了。

　　陆亦寻还多谢了他表弟如此肯帮忙，却半点没有想到，这表弟已和亲妹联合起来，准备将他老婆置于死地。

　　陆亦棂一进去就气得满口诅咒沈七七，被那段万安手忙脚乱连做几次噤声的动作，才勉强把声音和火气一起压下去，低声说：

　　“你就在这儿等着别出声，一会儿我找个机会引她过来，她进门后你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她困在这房中，我去喊人过来将你们堵在里面，之后一切，便按咱们商议好的说。”

　　小雀在窗外，静静全听了进去，估计陆亦棂要出来，她脚步阒寂无声，灵巧的野猫一般藏去厢房拐角处了。

　　果不其然，陆亦棂很快从房中出来，左右看看，整整衣裙，正正脸色，若无其事又往夫人们席面方向去了。

　　过了会子，小雀也若无其事走回来了。

　　远远看见陆亦棂也回到了夫人那桌，正贴在母亲耳侧，絮絮说着什么。

　　小雀边往那边走，边偷偷摸了摸自己怀中早准备好的小瓶子，露出个小狐狸一般的笑容。

　　陆亦棂这边与母亲确认好，只要厢房一传来声音，陆夫人即刻招呼大家去看，务必越快越好，来人越多越好。

　　商议差不多了，正好看见沈七七这时也没有在与人说话，因此陆亦棂直起身，抬步就往沈七七那边走，想借口有些不舒服，让沈七七陪她去厢房休息一下，自己再找借口离开。

　　刚走到一半，一个小丫鬟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悄悄说：

　　“小姐，您裙子后面脏了呢。”

　　陆亦棂站在一排夫人身后，驻足回首一看，裙子后摆竟不知何时被洒上了一片墨汁，顿时急怒起来。

　　她无法想象自己一会喊了沈七七，两人一起朝厢房那边走，自己非但无法展示出自己窈窕的腰肢，婀娜的身段，反而屁股后面一片漆黑，身后可还有于夫人看着呢，这可怎么给她留下好印象啊。

　　因为要与段万安单独商议，因此贴身丫鬟都留在姑娘那边席面上了，此时她孤身一人，只得让那告知的小丫鬟将母亲的蓝色比甲拿来，胡乱遮住，绕了条路先去换身衣服再来。

　　沈七七见她离席，也带了墨玉，跟在她后面往同一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