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4、第 74 章 ...

  •   微弱的阳光穿透乌云的缝隙,洒落在温之言阴郁的面庞上,“你要为了他,与我动手吗?”

      叶槿容未直接回应温之言的话,而是提声道:“刑部侍郎舒玄确为顾文正门生,因此你怀疑温令辉之事是士谦串通舒玄所为,合乎情理。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皇兄明知此案疑点颇多,却仍令刑部与大理寺查办,而非指定宋直或内卫府?”

      “这其中缘由,我自然明了。”温之言沉默片刻,却并未接着说下去,且目光闪烁,似乎在权衡什么。

      叶槿容虽察觉到温之言的迟疑,但认为这只是他掩饰的手段,于是继续说:“你应当深知,皇兄对此案的处置已表明,无论真相如何,温令辉都难逃一死。因此,必定存在他非死不可的原因。”

      此时,陈牧因幽冥掌反噬,已然无法脱身。而白诀与朱雀使则各自暗中窥探,似乎并不急于动手。

      “温令辉为人刚正不阿,清廉自守,虽身居中书侍郎,却从不觊觎权势,始终勤勉治国,心系百姓。然而,究竟是何等缘由,竟致其非死不可之境?”

      叶槿容话音方落,温之言的目光便愈发闪烁,阴郁的面庞上光影斑驳,且唇角紧抿,显得内心矛盾重重。

      此时,顾士谦突然插话道:“难道…跟日前的徐玉林案有关?”

      叶槿容回应道:“二十年前,温令辉刚入集贤殿,且在祁阳太子案前,被调往甘州任职,故他不太可能涉及调换徐玉林档案之事。”

      “是不太可能,不过…”顾士谦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回忆,“我记得当时,甘州司法参军刚好因涉及祁阳太子案,被革职查办,随后竟暴毙而亡。”

      叶槿容微微一笑道:“在甘州司法参军死后的第三日,徐玉林就被调往昌平,而同日温令辉亦被召回京师。”

      “我朝存放官员档案的文阁,归吏部直辖。平日不仅承担着档案的保管,还涉及整理、鉴定及销毁等事务。但若需调换州府官员与京畿官员的档案,恐怕唯有吏部尚书或其心腹才能为之。”顾士谦接着分析道。

      叶槿容微微侧身,指出:“关键不在于谁调换了档案,而在于调换档案的动机。”

      “换言之,调换徐玉林的档案并非难事,关键在于为何选定甘州司法参军作为调换对象?”

      听到此处,温之言仍缄默不言,而顾士谦眉头微蹙后,随即接话道:“难道是为了温令辉?”

      叶槿容的目光落在温之言身上时回道:“也可以说,是为了温氏。”

      顾士谦听到这话,下意识回道:“我父亲绝不会做出如此行径,也断不会因私欲,而涉足这等阴谋诡计之中。”

      这话令温之言颇感不悦,但他却忍耐着没有发作,而他的脸色,也在日色中更加沉郁。

      此时,叶槿容看向白诀,意味深长地道:“至于这幕后之人针对温氏的动机,相信白诀阁主应该更清楚。”

      白诀目光微凝,瞥了一眼朱雀使后,转向叶槿容叙述道:“本派掌尊曾育有一女,但寄养在一户曲姓人家中,待掌尊下山寻她之时,却得知她因私通北夷人,怕被朝廷问罪而离家出走。但后来不知何故,她竟被误认为霍国公失散之女,更入主皇室,成为了太子妃。”

      “霍国公之女?”

      温之言与顾士谦皆面露惊异之色,但叶槿容却神色平静,仿佛这个回答早在意料之中。

      “她便是祁阳太子妃。”白诀话语虽平静,却透露出沉重之感。

      “幕后之人针对温氏的原因,可能源于温煦昔日任定州刺史时,曾上奏朝廷请求围剿本派。此举间接导致祁阳太子在河南道巡视时紧急返京,并在归途中邂逅我派掌尊之女,进而萌生了爱意。”

      温之言随即追问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叶槿容未待白诀回话,便先答道:“这就需要问问陈牧了。”

      话音落下之际,众人目光皆聚焦于陈牧。

      叶槿容缓步向前,对陈牧质问道:“你既会北夷慕容氏的幽冥掌,又通晓天水阁不外传的剑法,却为何屈居于昶王麾下,甘心为他效力?”

      陈牧轻笑一声,目光掠过众人时,流露出一丝不屑,随后他说道:“长公主能识破我的身份,确实让我意外,各位的分析也十分精妙。然而,今日你们都错估了一着。”

      “哦,是吗?”叶槿容淡然反问,“那你倒说说,我们错在何处?”她步步紧逼,不给陈牧任何喘息的机会。

      陈牧眼神渐冷,正欲开口,却被叶槿容抢先一步说:“诸位此行,应该是冲着我手中的这幅《竹林宴》来的吧?”言罢,她自腰间木盒中取出了一幅古朴画卷。

      当顾士谦和温之言听到“竹林宴”这三个字时,皆是一愣,他们都未料到,在这重重机关的守护之下,隐藏的竟是这样一幅名作。

      “不过,本宫可以告诉各位。”叶槿容冷冷一笑,接着说,“本宫手中只有这幅《竹林宴》,并无天水阁密道图纸。”

      “什么?这怎么可能?”

      此言一出,陈牧面色骤变,显得极为震惊。

      白诀和朱雀使亦同时皱眉,显然对叶槿容的话感到意外。

      看着众人反应,叶槿容继续说道:“好了,既然话已至此,那位幕后之人是否该现身了?”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拂过,原本静谧的密林中,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涌动。

      众人不约而同地环顾四周,紧张的气氛瞬间攀升到顶点。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树梢间快速掠过,直奔叶槿容所在之处。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黑影已至叶槿容跟前。

      一位年约六十的老者,身着墨蓝云锦袍,头戴精致银冠,对叶槿容称赞道:“长公主确是不愧先帝所赐的封号,不仅才智出众,更是胆识过人。”

      “韩太尉,久违了。”叶槿容未露出惊慌之色,反而淡然一笑,似乎早知韩熙会在此出现。

      韩熙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扫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视线落在叶槿容身上,冷笑道:“刚才长公主所言确实让老夫颇感意外,不过似乎长公主还是忽略了一件事。”

      “愿闻其详。”叶槿容语调沉稳,面不改色。

      韩熙轻捻银白胡须,沉吟片刻后道:“宫中正逢大丧,长公主竟仍有心思与老夫在此周旋,这等心计,实属难得。”

      “大丧?”

      叶槿容面色微变,但旋即恢复平静,不过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了温之言一闪而过的紧张神色。

      “身为定远大将军兼当朝太尉,韩太尉的每一句话皆应审慎而后出。”叶槿容镇定自若地回应,目光在温之言身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若本宫将韩太尉今日之语上达天听,恐怕韩太尉需费尽唇舌,方能澄清这不实之词。”

      韩熙闻言,脸上的冷笑并未减退,反而更深邃了几分,他缓缓踱步间,继续说道:“皇上正当盛年,当然还未到龙驭上宾之时;太后虽缠绵病榻,却幸得佛光庇护,未曾发生不测。然而,不幸的是,皇后竟于昨夜薨逝,如今宫中已是白衣素裹,一片哀悼之景。”

      “此外,皇上今早已谕礼部并昭告天下:皇后梁氏于天佑七年九月初三夜薨逝,其性情淑慎,德音孔昭,壸仪作则,宫闱式化。朕甚悼之,念后劬劳内政,追封曰圣烈皇后。此大赦天下,举朝同歔欷,庶民襃衣素食者三月。”

      听到这话,叶槿容面色骤变,无法言表的悲痛在眼中闪过,但她努力保持镇静,缓缓闭目,再睁开时,目光沉稳且冷静。

      “韩太尉千里迢迢而来,想必不仅仅是为了告知本宫皇嫂薨逝的消息吧?”

      “长公主果然是成大事之人,即便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亦能迅速稳住心神。”韩熙赞赏地点头,随后话锋一转,“在皇后薨逝当夜,皇上以昶王谋逆为由,将其擒获并让内卫府查封了其府邸。”

      叶槿容身形微晃,目光瞬间凝固,脑海中似乎回想起种种曾引起她注意,但却未能深究的疑点。如今听韩熙提及,那些疑团在她心中彻底清晰,面色因而更显忧凉。

      温之言静静看着叶槿容走近,她的脚步声虽轻,却如重锤般敲击在他心上,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这件事是否与你有关?”叶槿容平静地问道,但眼中却透露出刺骨的寒意。

      温之言心中一紧,却并未回答。

      此时,朱雀使忽然走近,说道:“我手中有一份以重金购得的奏章,或许能帮到长公主。”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封文书,交至叶槿容手中。

      正当叶槿容接过之时,温之言突然开口,但只说了一个字:“是。”

      叶槿容听后,嘴角轻掠笑意,可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再问你一遍,这件事是否与你有关?”

      “是。”温之言再次肯定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叶槿容的眼神逐渐暗沉,似陷入了无止境的深潭中,连脸色亦愈发阴冷。

      日色彻底沉入厚重乌云中,在漆黑的天地之间,蓦然绽现出一缕白玉亮光。

      “璧玉和风,容与且共,半溪日月,唯予清风。”叶槿容轻垂着头,斑驳光芒恰好映照在她的眼眸中,然而神色却淡然无波。

      顷刻间,光芒四射,成为了尘世中的沧海一粟。

      温之言在叶槿容深浓的目光倒影里,窥见了她内心深处的哀痛与决绝,看到了她眸底的幽光燃烧,似要将两人间残余的情谊彻底焚毁。

      “难怪你刚才的言辞中流露出迟疑,”叶槿容仰头一笑,神情无比悲悯。“这确实符合你一贯的行事作风,你所做的一切也并无不妥。”

      温之言的心狠狠一揪,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片刻之后,他猝然长笑,笑声中满含苦涩与悲凉。

      “自始至终,你皆未曾信过我。”

      叶槿容静静凝视着他,她的眼眸深邃如湖,却也如同冬日的湖面,冰冷而遥远。“我很想信你,但我不敢信。”

      突然,她敏捷地从温之言手中夺过玄光剑,剑光犹如飞龙,在昏暗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剑锋所指,非任何人,而是她自己。

      温之言一动不动,全身仿佛与周遭一切剥离,无任何关联。然而,他紧握的双手中,却隐约渗出血痕,其间还混杂着断折的发簪碎片。

      顾士谦看着场中的情形,虽然想要阻止,但深知这两人间的纠葛,非外人所能插手,亦知晓叶槿容的性情如同她手中的剑,锐利而决绝。

      韩熙与陈牧似在观赏一出戏,因为此番变故,实则二人早有预见,乃至可说,为二人幕后推动之果。

      至于白诀和朱雀使,则冷眼旁观,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叶槿容的目光中,无丝毫犹豫或恐惧的痕迹,只有深沉的宁静,宛如死水。她缓缓举起的手,如同扛着千钧重负,却在这一瞬,将往昔的情感纠葛悉数割舍。

      “昔日你为了护我,受了一剑。”叶槿容凝视着温之言的双眸,一字一句清晰说出,“今日,我以此还你。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全文60万字左右,目前已写40万字,全文存稿结束,后半部分修文后再统一发出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