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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昌平县,位于阜、通二州交界,地理位置优越,南依泗水,北守关塞,被誉为“北门锁钥”。

      其东部煤矿富集,西部农田肥沃,是商贾云集之所。然而,这样的富饶之地,却因一桩离奇的血案,引起了全城的震动。

      两个月前,县令徐玉林因贪墨罪被拘,其后家中十五口竟在一夜之间惨死,死状惨烈,令人胆寒。

      此事一出,昌平县百姓皆惶恐不安,纷纷猜测徐玉林或因得罪权贵,或因家中藏有重大秘密,才引来了如此杀身之祸。

      这些猜测并非没有根据,毕竟徐玉林治下二十余年里,县内安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其施政又皆以民为本,深受百姓拥戴,因此他不可能做出贪墨之举。

      尽管民间猜测不断,但徐玉林贪墨罪证确凿,经州里上报,朝廷已下旨严惩,刑期定于本月末。

      昏暗的牢房内,徐玉林倚靠在冰冷的石墙上,虽然面容憔悴,但眼中并无畏惧与绝望,仅流露出深深的沉思。

      忽然,牢门微启,一缕光线伴随着寒风渗入。

      徐玉林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素衣女子步入,未待他开口,女子便直言:“徐大人,您当真甘愿受此不白之冤?”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徐玉林苦笑道:“即便是冤,也难以洗清,因此谈不上是否甘愿。”

      “徐大人,您为官三十载,曾历任要职,然二十年前突然左迁昌平,此后未再升迁。对此,在下斗胆一问,您当初选择远离京畿,是出于避祸之需,还是另有所图啊?”女子步步紧逼,目光如炬。

      徐玉林眼神微变,随后他问道:“你是谁?”

      女子的回应虽短,可字句间流露的气势,竟令徐玉林脱口而出:“你是长公主?”

      牢狱中,微弱的烛光在石壁间颤抖,映出斑驳而狰狞的阴影。几名牢吏斜倚桌案旁,手中握着未饮尽的酒水,面带几分醉意,却一动不动。

      莫雨与秦怀允站在门边,警惕地望着牢外的动静。

      “沈介然所言,都是真的吗?”莫雨眸光微动,望向秦怀允,“祁阳太子真的没死?”

      秦怀允凝视着牢狱深处,冷静陈述道:“祁阳太子即使仍在,也已是垂暮之年,如何能搅动这天下大局?”

      “那徐玉林之事,又如何解释?祁阳太子谋反一案,牵连甚广,徐玉林曾为东宫校检侍郎,二十年来竟能平安无事?而如今又为何突遭此劫?”莫雨深感不解。

      秦怀允正欲回话,却见叶槿容面色不佳地步出,遂立刻上前,轻搭其脉,蹙眉道:“你又动怒了?”

      叶槿容微微摇头,但面色仍旧苍白,“确如沈介然所言,徐玉林在昌平县二十载,就是为了研制血饮泪。他祖上世代行医,后又曾师从太医院院判,医术精湛,确有能力完成此等研制。”

      “那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莫雨急切地询问。

      当三人离开牢房后,叶槿容方才回应:“徐玉林亦不知详情,他多年潜伏,只为查明此人身份,然至今仅知此人或与天水阁及北夷慕容氏有关。”

      莫雨疑惑道:“徐玉林是怎么知道的?”

      叶槿容进一步阐述道:“与天水阁有关并不难推测,毕竟唯有其门人方能培育葛夷草。至于北夷慕容氏,据陈玉林所言,他曾隐约察觉幕后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后经查实,此气味源自北夷特有的马匹清洁香料。”

      “那不就是昶王。”莫雨肯定道。

      秦怀允却否认道:“昶王没有这个能力,他与梁仁辅一样,皆受制于人。”

      “那就是位武将?”

      “朝中武将多是粗犷之人,对香料不甚讲究,加之北夷香料价格昂贵,非一般武将所能轻易购置。”

      秦怀允的话令莫雨陷入沉思,而叶槿容的面色则愈发凝重。他们三人站在夜色渐深的街道上,周围除了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再无其他声响。

      “三日后即为行刑日。”秦怀允突然打破沉寂,“即使长公主您亲自插手此案,结局亦难改变。”

      莫雨疑惑地问:“长公主没有权力指令州府重审此案吗?”

      秦怀允的视线落在叶槿容身上,缓缓回道:“理论上,有这样的权力。但鉴于我朝皇室女眷不得干政的祖训,若长公主介入此事,必将引发朝野非议。”

      “的确,皇室女眷严禁涉足朝政。”叶槿容双手紧握,致指甲深嵌肉中,然面色却半分未改。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莫雨焦急地问道。

      秦怀允背倚一棵老槐树,沉声道:“办法不是没有,然仅凭你我三人之力,稍显力薄。”

      莫雨听此,心中有所悟,试探着问:“是需要更多的人手?”

      叶槿容猜出了秦怀允的想法,于是道:“我与昌平县的乐署令有旧,此事可以交给她办。”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莫雨有些不解。

      秦怀允微笑着解释:“徐玉林是位深得民心的好官,若要为他正名,自然当依仗百姓之力。”

      叶槿容点点头,补充道:“我明日便去拜访乐署令,请她联络昌平县的士人学子,在三日之内集结民心,为徐玉林声援。”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莫雨点头赞同,“南海剑派在本地亦有不少弟子,我也可以调动他们来助阵。”

      夜色如墨,笼罩着昌平县。

      叶槿容三人商议完毕,便回到了住处。

      次日清晨,叶槿容一袭素衣,踏进了昌平县乐署的大门,半个时辰后,她面色凝重地走出,却并未回客栈,而是径直前往一处女子学堂。

      学堂内,书声琅琅,孩童们正齐声诵读着经典。

      叶槿容站在学堂外,目光透过半开的窗户,落在那个正在授课的中年女子身上。

      中年女子似乎察觉了窗户的目光,便缓步走出门来,与叶槿容在廊下相遇。

      “这位娘子有些眼生,不知来学堂有何事?”中年女子微笑着问道,她的声音温和而亲切,透露出一种书卷气。

      叶槿容回以微笑,答道:“我与曲先生是旧识,今日途经此地,便想来看看她是否安好。不承想打扰到您的授课。”

      听到这里,中年女子审视了叶槿容片刻后,语气略带凝重地问:“曲先生离世已有多年,而您似乎尚年轻,如何能与曲先生相识?”

      叶槿容微微一怔,随即解释道:“曲先生曾为我年少时的授业恩师,虽多年未曾相见,但其教诲我始终铭记于心。”她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其上字迹虽斑驳,但仍可见昔日风采。

      中年女子接过玉牌,仔细端详后道:“字迹确是曲先生的手笔。”她将玉牌递还给叶槿容,接着说,“我曾受教于曲先生,在她去世后,我秉承其遗志,接管了这间学堂。您既是曲先生的故交,便是我的旧识。若您不介意,便叫我赵娘子吧!”

      长廊两侧,翠竹摇曳,沙沙作响。

      叶槿容与赵娘子并肩而行,不时与嬉戏的孩童擦肩而过,童声笑语回荡,营造出一片祥和之景。

      “曲先生设立此学堂,旨在为女子提供读书识字的机会。学堂虽依赖曲先生的遗资维持,但随着学生人数增多,开支亦随之增加。后来,幸得京中一位贵人资助,学堂才得以维持…”

      “曲先生的善心令人敬佩,她的遗愿能由您继续传承,实乃世间之福。”叶槿容感慨道,目光中流露出对曲先生的深深怀念。

      赵娘子轻叹一声,说:“曲先生曾问,为何世间男子得以遍览诗书,而女子却只能幽居简出?她深信教育不应受限于性别,故立下宏愿。愿天下女子皆以才华为盾,以学识为剑,勇敢走出家门,迈向更宽广的天地。”

      叶槿容听到此,突然停下了脚步。

      赵娘子见状,便问道:“娘子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叶槿容微微摇头,稍作沉吟后道:“我近日将办一桩要事,若事成,则可为曲先生修建生祠,以纪念她的恩德和教诲,让后人永怀其名。”

      赵娘子深感叶槿容言辞凝重,遂问道:“若此事不成,将如何?”

      “此事必成——”

      与此同时,由莫雨召集的南海剑派弟子,穿梭在昌平县的大街小巷中,不断向过往的百姓们讲述徐玉林案的始末,以及在行刑日前的那场集会。

      乐署令亦在昌平县内积极行动,她利用自己在官场的人脉,联络了多位士人学子,一同撰写倡议书,呼吁百姓关注此案。

      这样声势浩大的行动,势必会引起州府的注意,阜州刺史严陵本欲派衙役镇压,但在赵振的通报下得知,叶槿容与秦怀允亦在关注此案。

      鉴于两人身份特殊,虽未直接介入,但为避免事态扩大,严陵便让衙役暗中观察,不再进行干涉。

      夜幕低垂,星辰微烁。

      昌平县往北走六十里,是一片连绵伏的山脉,其中,主峰横亘百里,巍峨壮观,越往里走,越见密林深深。

      秦怀允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至山林深处时步伐放缓,慢慢踏上前方落叶满地的空地,然后等行至中央时,翻身下马径直往一座白玉坟头走去。

      深秋的风吹过时,带来了透骨的冰凉。

      秦怀允缓缓伸出双手,抚摸着那座被十三年风雨侵蚀的墓碑,冰冷的感觉自掌心渐次蔓延至全身。他嘴角微微牵动,却未曾出声,只是闭上了眼睛,身体不自主地轻颤,仿佛那些往昔的记忆仍清晰如昨。

      过了许久,秦怀允才睁开眼,低声问道:“娘,您能告诉孩儿该怎么办吗,孩儿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娘,您在临终之际,曾反复告诫孩儿,此生切勿涉足官场。然而,如今孩儿深感世间诸多事,仅凭一己之力实难扭转乾坤。但若选择步入官场,那便如同踏上一条不归路…”

      秦怀允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充满了无尽的困惑与挣扎。

      “孩儿想,这或许正是娘临终前最担心之事,您害怕孩儿会步您的后尘,因此,您宁可孩儿一辈子碌碌无为,做个悠游自在的逍遥散人,也不愿孩儿深陷权谋深海之中。”

      月色透过林间空隙,斑驳地洒在秦怀允肩头,映照出他清瘦而孤绝的身影。

      对于徐玉林案,秦怀允很清楚已绝无转机,徐玉林必死。因为幕后人的目标并非徐玉林,而是叶槿容。否则,他们既然能杀徐玉林全家,又何须独留徐玉林至今?

      然而,秦怀允更明白的是,在叶槿容孤立无援时,他却无能为力。倘若他身居官位,或许能为她做点什么,而不是让她独自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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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全文60万字左右,目前已写40万字,全文存稿结束,后半部分修文后再统一发出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