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迷案录》枣糕鸡蛋饭

34、第 34 章

　　叶槿容在宫中暂居了一段时间后，便携阿徐一同返回了相府。然而，这次她并未选择别院或清风阁，而是回到了她平日里居住的栖梧阁。

　　昨夜突降大雨，雨声嘈杂，扰得她难以入眠。直至午后，她才慵懒地从睡梦中醒来。用过早膳后，她悠然地坐在软榻之上，怀里抱着小狸，专心致志地阅读着手中的闲书。

　　因室内已燃起了炭炉取暖，所以她仅披着一套素净的白色衣衫，一头乌黑秀发如丝般顺滑，仅以碧色玉簪轻轻束起几缕，整个人显得淡雅脱俗，清丽斐然。

　　小狸则在叶槿容膝上蜷成一团，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显然睡得正香。

　　叶槿容突然轻声唤道：“阿徐，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阿徐并未如常回应。

　　她再次尝唤了几声，但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狸那毛茸茸的耳朵忽闪着，显然是被叶槿容的呼唤所打扰。

　　叶槿容看着它，轻笑道：“你这小家伙，睡了这么久，还不允许我说几句话吗？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吧？”

　　此时，屋外传来了秦怀允戏谑的声音：“堂堂靖朝的晋敏长公主，竟然无聊到和一只猫聊天，这可真是天下一大奇闻了。”

　　叶槿容挑起眼尾，反问道：“那么，身为南苑姚先生亲传弟子，你频繁前来拜访这位钟爱与猫交谈的长公主，是不是显得有些呆傻呢？”

　　秦怀允步入室内，见到叶槿容后，恭敬行礼道：“诚然如此，但若愚者能博得长公主欢颜，那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叶槿容轻挥衣袖，满面笑容地示意道：“坐吧！”随后，她注意到秦怀允今日依旧身着青衣，系着发带，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每次出现，十次中有八次都是青衣束发，难道南苑没有为你准备其他服饰吗？”

　　秦怀允落座后，轻轻抚摸着小狸，然后抬头回应说：“家母离世之时，为我留下的最后一套衣饰便是这套青衣和发带。因此，为了缅怀她，我平日里多着青衣，以此纪念。”

　　叶槿容面带愧色地说道：“抱歉，提及了你的伤心事。”秦怀允轻笑道：“对吾等平民而言，能够获得长公主的道歉，已是难得之荣。”

　　“你是南苑的人，严格来说，你也不能算是平民。”叶槿容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南苑的弟子们只要参加学士大选，就有资格进入集贤殿。”

　　“步入集贤殿，若时运亨通，仅需短短数年，便可跻身翰林之列，自此仕途一片坦荡。”秦怀允嘴角微扬，透出一股超脱尘世的洒脱，“然而，为官之道，虽看似简单，实则千难万阻。我呢，更倾向于那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无拘无束，自在飘逸。”

　　叶槿容点头表示理解，“你有你的考虑，我不会强加干涉。但你频繁找我总是避人耳目，这并非长久之计，倘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察觉，恐生事端。”

　　“最近也是见你心情欠佳，所以来得勤了些。不过，下月末南苑将举行大比，预计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我都无法再下山探访。”

　　“历年大比，你均名列前茅，难道还需要特别准备吗？”

　　秦怀允以一声叹息回应：“正因如此，此次姚先生不许我参加，但为了历练我，便让我负责整个大比的筹备。”

　　叶槿容微笑着说：“看来你要忙一阵子了，我得仔细琢磨下，送你个什么样的礼物好。”

　　此时，小狸醒了过来，它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一声喵呜之声，然后跃到了秦怀允的腿上。

　　叶槿容见状，便随口说道：“它似乎颇为喜欢你。”

　　秦怀允轻抚小狸顺滑的毛，感受到无比的惬意。“若是我希望你将它送给我呢？”

　　叶槿容目光微动，回答道：“只要你喜欢，有何不可？”

　　“为何对我如此好，我所需之物，你几乎无不满足。”

　　“其实，对于世间之事，无需过分深究其缘由。若要追寻原因，五年前，你身为南苑的人，为何不向姚先生说明一切？”

　　突然间，室外似乎传来了些许动静，想必是阿徐回来了。

　　秦怀允放下小狸后，起身向叶槿容行了一礼，并道别道：“元夕时再见！”

　　叶槿容微微颔首，也回了同样的话。

　　阿徐进来时，秦怀允已离去。

　　叶槿容一见到阿徐，便问道：“你方才去了何处？半天都没见到你的身影。”

　　阿徐支吾着，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叶槿容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阿徐急忙连连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心慌，“长公主，您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厨房给您拿些点心过来。”

　　叶槿容望着阿徐慌乱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愈发加重。但转念一想，阿徐只比自己小两岁，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或许是她春心萌动，心有所属。

　　于是，她并未深入追究此事。

　　此时，温泰突然前来请示：“夫人，昶王前来求见。”

　　叶槿容面露疑惑之色，“昶王？他来相府做什么？”

　　昶王乃先皇第六子，因其母妃位份不高，故在先皇在位期间仅得封为侯爵。直至叶景渊登基，才将其晋封为王爵，然而并未赐予封地，实质上只是一位闲散宗室王爷。

　　从身份地位来看，叶槿容身为晋敏长公主，显然更为尊贵。然而，在更衣后进入正厅与昶王相见时，她鉴于兄妹之情，向昶王行了一个家常之礼。

　　昶王身上虽未佩戴任何金饰、玉器，然而身为皇室血脉，他身上仍流露出飘逸贵胄之气。他见叶槿容向自己行礼，急忙上前，抬手示意，并说道：“八妹如此大礼，真是折煞六哥了。”

　　叶槿容与昶王平日交往甚少，此刻也只是客气地回应道：“六哥，按照规矩，我理应向你行礼。”

　　昶王微笑着回应：“八妹你自小就秉持礼仪之道，即便是出嫁之后也始终恪守不渝，这一点实在令六哥敬佩。”

　　两人寒暄过后，昶王便直接切入正题：“过几日便是皇嫂的千秋宴，在京的皇室子弟都需要出席，但我这次恐怕…”

　　叶槿容并未追问昶王未尽之言，只是宽慰道：“六哥，若你真的有事不能出席，如实告知皇兄便是，我想皇兄应该不会过于为难你的。”

　　昶王面露为难之色，“八妹，你应知我上个月才受到皇兄的斥责，因此……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这才想让八妹替我说一声。”

　　叶槿容静默片刻，随后抬手端起茶盏，轻吹去茶面上的浮沫，浅尝一口。“八妹，你若觉得为难，”昶王见她有些迟疑，便开口道，“那便罢了，我亲自去向皇兄说明。”

　　“六哥说哪里的话，”叶槿容放下茶盏，语气诚恳，“我们本是兄妹，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我明日进宫去向皇兄说明便是。”

　　昶王闻言大喜，“如此，那便多谢八妹了。”

　　昶王离去之后，叶槿容不禁心生疑惑。

　　以常理度之，像昶王这样无职无权的郡王，似乎没有理由缺席皇后的千秋宴。她略作思忖，随后在室内踱步，心想若秦怀允在场，或许能洞悉其中缘由。

　　然而，她随即便自嘲，觉得自己可能过于多虑了，如同她皇兄叶景渊一样，总是疑神疑鬼。

　　昶王这辈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做个闲散王爷，一旦涉足朝堂，恐怕难以善终。因此，他选择不参加千秋宴，虽出乎意料，但亦在情理之中。

　　因此，次日叶槿容入宫时，便与叶景渊提及了此事。然而，她敏锐地察觉到叶景渊的神情颇为奇特，不禁问道：“怎么了，皇兄？你是觉得六哥……”

　　叶景渊打断了她的话，平静地说道：“既然他请你来做说客，而你也愿意，那朕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随后，两人向殿外走去，一边散步一边说些家常。

　　“驸马离京已有月余了吧，朕听工部的人提及，洛州水渠已在整改，预计最快下月即可完工。届时，朕会安排驸马多陪陪你，也看看你想去哪玩，让驸马带你四处走走。”

　　“驸马身兼左丞和中书之职，其职责之重大不言而喻。因此，皇兄无需为了顾及我，而让驸马分心于私事，以免授人以柄，让谏议院诸公有机可乘。”

　　叶景渊放慢了脚步，“朕已对方侍中和众言官进行斥责。况且，你也知道，当初设立谏议院的初衷，就是为了广开言路，集思广益。因此，朕对他们的处罚亦不宜过重。”

　　“我深知皇兄为我付出诸多，亦承受诸多非议。为解此困局，我提议收回我的晋敏长公主封号。”叶槿容言辞中透露出对上次星象事件的不满。

　　叶景渊闻此，向她投去目光，并伸出手，试图轻抚她额前的秀发，却被她巧妙地避开了。于是，无奈地笑了笑，“如今，皇兄连碰你都不可以了吗？”

　　叶槿容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皇兄身份尊贵，自然不应触碰身份不符之人。”

　　“何谓‘身份不符之人’？”叶景渊饶有兴趣地追问，“你乃朕的亲妹妹，在这世间，除却母后，再无他人的血缘关系比我们更为亲近。若是连你都不能碰，那么朕又能接触何人呢？”

　　叶槿容默默前行，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叶景渊再次开口：“你都多大了，还跟皇兄闹脾气？朕召你入宫，是为了保护你，免得你被温氏的人针对。那个温之承，虽是驸马的胞弟，但其行为举止与驸马相差甚远。朕闻听事发后，他径直至相府与你发生冲突。因此，若非朕及时召你入宫，温氏之人岂能轻易放过你？”

　　虽然叶槿容知道这些话并非出自真心，但仍有些许动容。“那么，皇兄，你能对我说句实话吗？”她说着，停下了脚步，直面叶景渊，“关于尚书令畏罪自尽一事…”

　　“没有！”叶景渊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后补充道，“我确实有意清查温氏在朝中的势力，并借此机会撤掉温韶的尚书令一职。但是，温韶在狱中自尽的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与我毫无关系。”

　　叶槿容低首沉思片刻，方道：“那尚书令的案子？”

　　叶景渊边走边回答：“朕并未让御史台就此结案。此案来势汹汹，不仅针对温氏，也不似梁仁辅个人所为。因此，朕会让御史台和内卫府的人仔细彻查此案。”

　　“另外，朕让驸马留守洛州，旨在避免他卷入这场纷争。尚书令毕竟是他叔父，而朝中仍有部分顾氏旧臣对驸马虎视眈眈，若他们找到弹劾驸马的借口，后果难料。”

　　针对叶景渊所述内容，先不管是否出于真心，但至少是事实，尤其是最后一点。因此，叶槿容回应道：“那…是我误会皇兄了，请皇兄见谅！”

　　叶景渊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溺爱和温柔。“朕怎会责怪你，只是你已不再是孩子了，今后切莫再耍小孩子脾气，知道吗？”

　　叶槿容撇嘴回应道：“谁说我是在耍小孩子脾气，我确实是真的很生气……”

　　金全和阿徐静静地站在两人身后，目睹着两人的欢声笑语，随之默契地对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看来他们已经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