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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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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京楼的厨房里,钟遥正撸着袖子切菜,旁边的大锅旁,坐着正在烧火的赫连宸。
烟熏火燎没有出现,烧火的人施着法术,双臂枕在脑后晃得椅子腿一翘一翘。
“你请我吃饭,怎么还要我烧火?”赫连宸看着前面灯火勾勒下耸动的肩,围裙牵出细瘦的腰,还有露出的一截小臂。
他忽然想到初见时钟遥穿着的那身衣服,和随意晃荡在外的两条长腿。
眼神下移,又瞬间挪开。
钟遥不知他所想,扭头看了眼锅中的水,说:“你要吃我亲自下厨的,那我又不会,能做就不错了。”
说着又指指锅里:“火大一点,水怎么还没开。”
赫连宸依言施法,等了一会待水沸腾,看她扔进去一根连在一起巨长无比的面条,好笑道:“你就让我吃这个?”
他看看案板上散放着的一把青菜。
“那不然呢,你还指望我能做出来年夜饭啊。”钟遥觉得他真的异想天开。
赫连宸摇摇头,不说话了,安心看着钟遥的背影——从那边挪到这边,伸着筷子在锅里搅两下,觉得差不多了,捞出来到碗里,端过来。
一碗清汤寡水面。
“你尝尝,口味自己解决。”钟遥拍拍围裙上的面粉,指指不远处的醋。
反正她觉得很棒,起码从和面一直忙到现在,诚意首先相当不错。
赫连宸举着这碗绝世面条,依旧照做了,低头尝了口,还不错,能吃,又看看钟遥小心翼翼的样子,于是将碗推过去:“尝尝?”
钟遥十分不理解他这种不在意的举动,摇头:“你怎么总是把你吃过的给我。”
“是,含辞嫌弃来着,”赫连宸端着碗飘走,“那下次给你先吃吧。”
钟遥:“还是别有下次了……”
他们从厨房出来,走到钟遥经常呆着的小阁楼,此处赏景一绝,更是暖和非常,还放了不少酒水零嘴供她消遣。
赫连宸把面放在桌上,转头就去开了一壶酒,闻言挑眉看她:“别有什么?”
钟遥眉头一跳:“你还指望我一直给你做饭啊?”
“当然不会。”赫连宸挑起一根粗细不均的面对她晃晃,喂进嘴里。
切。好歹是她亲手做的。
钟遥撇了撇嘴,翻着刚才扔到一边的话本,房中传来咀嚼声,还有酒壶在桌面碰撞的轻响。
窗外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年夜,但钟遥却觉得那些爆竹声吵不过来了,可能……是屋子里有了声音的缘故。
不知过了多久,她这本书翻完,看得津津有味正要去找下一册的时候,桌边忽然发出“当啷”一声。
她顿了下还未抬头,就见躺椅边滚过来一个酒壶,呼啦啦地撞到脚边,流着些酒水。
而抬起眼,这酒壶本该呆的地方——桌面上或立或躺,码了一排高矮不一的小酒壶,再往旁边的柜子上看,一层被拿空了。
那罪魁祸首,正趴在桌上,不知是死是活。
钟遥讷讷站起来,捡起脚下的酒壶,晃了晃竟然发现里面还有半壶,又去看了桌上的剩下的那些,喝空的也只有一瓶,其余全是喝了两口就扔在那的。
她咬咬牙,将手中酒壶用力放在桌面,“砰”得一声将桌上的物件震得一跳,包括那埋头醉酒的人。
“你赔我酒!”她说。
赫连宸面上困顿懵懂,显然醉得不轻,纯纯是被震起来人还没清醒,听她说话发现理解不了,于是抬手拂上眉心,慢悠悠说:“等一下。”
钟遥还真的耐心等了下,看那人按按额头,又趴回了桌上。
还以为一直喝茶是装高雅,没想到是真不能碰酒。
不能碰就不碰嘛!干什么浪费好东西!
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放下酒壶,过去拍拍他:“你喝醉了,回去。
赫连宸之前为了吃饭,发带在脑后随意绑了头发,这会在侧头手臂上枕着能露出小半张脸,阖眼睡着不说话,顺眼的不是一点半点。
但……现在没法动弹,也是个麻烦事。
钟遥又靠过去两步,用了些力气拍他,小声道:“起床了!你总不能睡我这里吧?”
底下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哼了声当作回应,睁开眼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和一双好看的浅眸对上。
眉心微蹙,眼里有些为难。
他感受到肩上的力道,反手将她的手腕拽下来握在手心,抓着按在桌上,那双眼睛便离他更近了些,这会又显得慌乱。
“干嘛!你不会酒品不好吧……”钟遥想抽出手,又怕这人激动撒酒疯,只好小心挣扎。
“什么?”赫连宸终于说话了,浑厚低沉的嗓音带上了些慵懒,语气稍显困惑,整个人年龄感骤减。
这时钟遥才能将他的脸和人放在同一层面看待,也就二十岁的样子。
手背被冰冷的手心覆盖,拇指还颇为惬意地在她皮肤上摩挲,赫连宸侧趴在桌上看着她,动作间,似乎还想将她再拉过去一些,神态亲密非常。
钟遥赶紧动了动手,急道:“看清楚我是谁,你真的醉了,起来!”
赫连宸似乎有些懵了,手上动作停下来,钟遥也趁机抽回了手,站在桌对面,那人慢慢撑着额头直起身,盯着她不解道:“你叫钟遥,但我可以叫你含辞,钟含辞……”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至有些委屈,剑眉拧紧眉头抬高,那双桃花眼湿漉漉地向上望过来,好像她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
不是?这怎么突然ooc了!
他以前会说这种话,但表情也不这样啊?
“是……但,你现在有点奇怪,”钟遥斟酌开口,对着目前的赫连宸竟然有点手足无措,“要不你先回家?”
“含辞要赶我回家?”
他笑了下,撑着桌子站起来,打了个晃要向后仰,钟遥赶紧扶住桌子以免被他压倒,再看过去时,赫连宸拨了下碍事的袖子向她大步走来。
虽说还是摇晃,但胜在身高优势,依旧气势逼人。
钟遥立马就往后退,绕到桌子另一头:“不是赶你,是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呢?”
赫连宸跟了钟遥半圈,停下脚步摸了摸喉结,有点想吐。
他轻轻咳了下,难受得找水,瞅到桌上放着的酒壶,眼看都盛得液体,便抬手一捞往嘴里灌。
钟遥看得头大,也不管什么亲不亲的,扑上去夺下酒壶,那人喝到一半只感觉嗓子火辣辣的,本就想住嘴,没料到冲过来一个钟遥扑进怀里,被撞得呛了一鼻子酒,撒手就咳。
“别糟蹋我的酒了,算我求你行吗,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吧……”钟遥现在可算体会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几个字,刚把酒壶放下,面前这人就扶着她的胳膊弯腰猛咳。
“你让我……咳咳,你让我回哪里去?”
眼前的人咳了一会再直起身,晶莹的液体挂在下巴上要掉不掉,有几条酒液直接顺着喉结滑到锁骨窝里。
钟遥看了两眼又移开,想将人推开:“就是你家啊?那个……观,观天都。”
赫连宸脸上有丝疑惑,抬眸环视一圈:“含辞不是一直和我住在一起吗?我家便是你家不是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却不这么想,原本放在钟遥肩侧的手慢慢移上去摸摸她的头发,在钟遥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将人按进了怀里。
钟遥闷头吸了一鼻子酒气,毛都炸起来了,乱扑腾着从赫连宸怀里挣扎出来,胡乱理了理头发继续躲去桌子后面。
“你真的发酒疯!再动一步你就流血信不信。”她故作凶狠威胁道。
赫连宸怀里一空,本是要说些什么,一看钟遥竟是拿小刀抵在手臂上,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疑惑至极:“做什么,放下。”
“你别动。”
“我……”赫连宸酒醒了大半,却又像是更加混乱,迷惑之际还记得自己要说的话,“让我流血也该用刀指着我,这是干什么……”
这回轮到钟遥呆愣。
她试探着叫他:“赫连宸?”
“嗯?”
赫连宸刚答,脑海中又飘出一句来自钟遥的呼唤,他呆了呆,看向钟遥,霎时头脑清醒,可瞬间酒劲也窜了上来。
还未有任何动作,便扶着墙睡了过去。
钟遥木愣片刻,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腿,见真的毫无反应后,气笑了。
神经病……
屋内只剩烛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刚才那系列事情惹得钟遥出了一身的汗,她抖抖衣领看看地上的人,又瞅瞅这阁中一片狼藉,还是从旁边的小榻上扯下薄被扔到他身上,才回屋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日长京楼依旧热闹,而赫连宸却不似她那般,整夜混混沌沌,清早起来时都有种踏在云端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
他回头看着桌面上凌乱摆放的酒壶,试图回忆了下,没想起来,犹豫片刻,抬手将这些酒壶捏成了细粉。
想来含辞也不会要这剩了一半的东西。
他放下手,扶着桌子晃晃脑袋,总觉得脑中有东西呼之欲出,可又尽数被挡着,正一筹莫展之时,钟遥从外面提着盒子从外面进来。
这阁楼较于前楼稍有些独立,京城近日多雪,两步路都能给身上盖上层白,钟遥推开入内,连带着冷气一同从外钻入其中,呼呼风声鼓动着阁内帷幔飘摇两下,再跟着合拢的门板一同安静下来。
房中间站着的赫连宸,隔着梁上落下的轻纱和那人对望,突然不知说些什么。
“你醒了?”还是钟遥先开口打破这僵硬的氛围。
她一说话,赫连宸昨夜的记忆就要闪出,但躁动的情绪却抚平许多。
“嗯。”他应,又记起什么,把扔在地上的薄被挂在架子上。
钟遥看见没管,把盒子放在桌上,突然一愣:“我酒呢?”
赫连宸听到她熟悉的语气,举动也更加自然,拉开凳子坐好,笑道:“我以为含辞嫌弃,都烧了。”
是嫌弃。但烧了……还好没将她这阁也一起点了。
钟遥心里想着,手上把食盒里的碗碟拿出来放在他面前,又道:“你得付钱啊。”
见赫连宸又要说话,她继续说:“你在陛下身边做了那么久的大仙,赏赐多少东西了,老是赊账我这里都要被你搞亏了。”
赫连宸听她胡扯,想了想在桌上变出些东西,都是些名贵的首饰物件。
钟遥捡起来一个个观赏,不领账:“这些当不了,给点银子花花。”
桌上瞬间堆了一堆白银,钟遥呆愣,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拾起一个对着他晃晃:“真给我了?”
“真的,”赫连宸抱臂看她,说,“你不知道吗?陛下面前的大仙已经是含辞的好林之了,而我——”
他指了指自己,摇摇头:“可是被他害得很苦。”
钟遥可是一点不相信,从身后找了个兜装那堆银子,但嘴上还记得敷衍:“为什么?”
“因为他看不惯我,整得我无处可去。”赫连宸道。
“怪不得昨夜里让你回家你死活不回——”
钟遥答得快又没过脑,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顿了顿,抬眸瞄了眼赫连宸,后者眨眨眼:“昨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