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个恋爱非谈不可》但逢良辰

5、第 5 章

　　安卿昭脚下力度一颤，差点没站稳，调整好姿势后又朝白袍下摆踩去，继而说道：“我见两位公子腰别宝剑，气宇非凡，还以为是武林侠士，不料却是装马的骡子，山间的猴大王。”

　　张统正欲解释，墨怀衡抬手制止，不急不慢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自重。”

　　安卿昭听闻此话越发放荡，脸蛋朝墨怀衡逐步靠近，给人诱惑的压迫感，戏虐道：“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不自重了？”

　　墨怀衡长身鹤立站在那，垂眸望见她白皙的脸颊上略带一丝伤，一时愣了神，竟伸出手想去抚摸那道浅浅痕迹，回过神来时手已抬至其鼻尖处，只好顺势往脚下指去，说道：“踩踏男人靴子可不是良家女子所为，还请姑娘注意身份，高抬贵脚。”

　　说完用力拽开衣裳，有意识的向后靠去，尽量将危险距离拉得远一些。

　　安卿昭唇线禁闭，脸颊憋的通红，眉眼处妄想找出对方错处时，却瞟见男子紧握的拳头和斜身的宝剑，故作镇定道：“今日之事却有不妥，现城门怕是要开了，还请两位早做打算，快快离去。”话毕迅速收起玉足，慌张地朝玉玲珑后门奔去。

　　墨怀衡腰杆僵硬，思绪有些混乱，脖颈处还残留着少女清香的气息，一贯平淡冷漠的眼底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张统不解，问道：“公子，这姑娘为何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墨怀衡张开五指，露出几颗小石子来，缓缓说道：“想是看见我手中石子，知是错怪恩人罢。”

　　然而玉玲珑中的安卿昭想的确是：那人紧握拳头，怕是已被惹恼正欲出手，刚从魏窦那厮手上逃出已是万幸，万不可再生事端，眼下回府避难才是头等大事。

　　张统蹲下用袖子去擦那白靴上的脚印，然那脚印不知何尘物所致，竟将那玉足轮廓悉数勾勒，任凭如何使力都不动分毫。无奈只得说：“爷，这身装怕是留不得了。”

　　墨怀衡无言。

　　张统继而说道：“这姑娘今日如此无理取闹，如若哪天知晓您的身份怕是会当场晕倒过去呢。”

　　墨怀衡双眸瞄向玉玲珑后方，漫不经心的摸着脖子上那一屡痕迹，说道“一身装罢了，无妨。大事要紧，跟上那批人马才是。”

　　随即，两人也消失在沉寂的街巷中。

　　寒冬初晴，瑞安城的这个冬天难得暖和上一回，京师的街巷也已恢复往日生气，只有那芪南街的一处宅院被白色笼罩，哀声四起。

　　一辆繁华富丽马车踏风而来，车门前悬挂的两盏镂空竹雕灯笼随马车的驻足停止了晃动。精美的帘子被轿中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袭汉白玉银丝暗纹长袍，腰佩一枚玉竹滴珠佩，落下，他悄然走下轿来，安静专注地望着牌匾上的“安府”二字，眉眼间藏着一丝不宜察觉的温柔，在这冬季的寒冽里让人神往。

　　庭院之中，梅香阵阵，少女身着丧服，头披孝麻，外罩汉白玉斗篷，伸手去接树上坠落的梅花，正值今年第一片雪花掉落，鼻尖处留下洁白无瑕的一点，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仙子的白鹿坐骑，让人好生喜欢。

　　身后传来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安姑娘，好久不见。”

　　安卿昭抬眼看向来人的瞬间，眼睛不由瞪得大大，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鼻尖上的雪花也随体温升高化成一滴水低落。

　　墨怀衡打趣儿道：“姑娘，鼻头有泗。”

　　安卿昭上身略弯，微微屈膝，双手在襟前合拜，说道：“公子见笑了，应是融化的雪。”

　　墨怀衡浅笑，问道：“在下今日前来吊唁，请问姑娘灵堂设在何处？。”

　　安卿昭心想此人必是无帖自来，来吊唁也不看场合，断定其为攀权富贵的江湖术士。嘴上仍是一抹甜甜笑，回道：“公子有心了。”

　　墨怀衡感知眼前人似有所不同，却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故意挑拣些刻薄的话说来：“这个时间姑娘不在灵堂尽孝，怎得有闲心赏梅，外人不知的还以为姑娘生性凉薄呢。”

　　安卿昭虽知此人来者不善，平白受这一辱有些恼，反驳道：“公子如此说小女，可当真是冤枉了。只因我一见亡母棺椁就伤心昏厥，父亲可怜我，命我在此处为母祈祷。”

　　墨怀衡自知说错话，道歉：“逝者已逝，姑娘切莫过分悲伤而坏了身体”。

　　安卿昭此时心里想的确实，母亲早于两个月前就已下葬，那时正处于两军交战的烽火期，无一人前来吊唁，甚是凄凉。如今父亲和哥哥算是苦尽甘来，竟就有人不请自来，真当可笑。继而又反问：“今日安府出殡消息并未对外，不知公子从何得知？”

　　墨怀衡自是不能说出暗中监视的实情，胡诌道：“在下今日路过安府，见门前装饰一应俱白，府内传出阵阵哀乐，问过同行之人得知贵府夫人病逝，便不请自来了。”

　　听到此处，卿昭内下不由愤懑起来，强颜欢笑道：“还请公子移步前厅，父兄正在灵堂”。

　　墨怀衡可不想就此放过她，继续纠缠：“那还请姑娘帮忙带路”。

　　安卿昭眉眼温和，说道：“怕有不妥，还请公子先行。”而后往后退一步，伸手向外作引路姿态。

　　墨怀衡嘴角笑意分明，问：“不知令兄现下在何处？”

　　卿昭答：“家兄此刻应正在灵堂，走完这条花容道就可以看见。”

　　墨怀衡回礼：“谢谢姑娘引路，一会儿见。”

　　安卿昭轻轻点头示意，心下却想着不知兄长从哪识得这般厚颜无耻的江湖术士，一会儿可有你丢脸的。

　　墨怀衡还未走出花容道，安言叙远远地便已瞧见，还来不及整理面容拽起跪在堂前的父亲一同快步迎到跟前，深深鞠了一躬，说道：“不知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墨怀衡道：“安大人言重，吾今日来的匆忙，未能提前下拜帖，是吾唐突了才是。”

　　安时沅语气轻盈，小心试探：“不知今日殿下前来是为何事？”

　　墨怀衡心头想着好歹要来送送她的母亲，再一细细观详身后灵堂，牌位、哀乐、白花、纸钱等物一应俱全，只是这安府姑娘所说的棺椁确实未见着，故答道：“听闻今日安府办丧，特来吊唁。”

　　安言叙有些惊讶，解释道：“母亲早先时候就已下葬，那时父亲与我正跟着大军在攻打咸关，今日说是办丧其实不过是场面大一些的祭拜仪式，父亲与我想再为母亲尽点心，以慰在天之灵。没想到殿下竟如此有心，让我安府上下都受宠若惊。”

　　墨怀衡嘴角染上一层不易察觉的笑意，在他人灵堂之上不好发作出来，找机会背过身去，心里却在嘀咕着：就说这丫头怎似变了性，温文尔雅，敢情是在这等着我。回过身来又说道：“今日我路过安宅见一应俱白以为办丧便不请自来了，失礼之处还请安大人见谅。既已来，不知可否容我向尊夫人上柱香，以表敬意。”

　　安时沅倾下身子，从香案旁探了三根香火递给对方，恭敬十分：“殿下请这边。”

　　墨怀衡虔诚地拜了三拜，阖上眼又静默了许久，而后睁开眼睛向安家父子说了些宽慰人的话，随后眼神总不自主地向四周瞟去。

　　安时沅见墨怀衡似有心事，试探性地问“殿下如若一会儿没有要紧事，可否赏脸留下吃个便饭。”

　　如若是以前，墨怀衡定是不会留，对待朝堂一派他从不留下话柄，可今日却不同往时：“太傅盛情邀请，那我也不好推却了，只是……”

　　安时沅没想到随口的客套话竟让这位清冷孤高的二皇子留了下来，实属吃惊，但转念一想对方可能有所图，便问道：“不知殿下有何顾虑？”

　　墨怀衡说道：“今日我因些私事擅自回京还未禀上，私下造访安府一事还请安大人替我隐瞒，至于这身份也莫要向府中众人透露半分。”

　　安时沅心下担忧少了大半，连连点头：“下官明白，明白。”

　　墨怀衡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又添了几句：“新皇登基后，我母亲便开始为我兄弟几人操心婚事，据我所知京中世家小姐之间又有个不成文的约定，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场或大或小的宴请，说是联络姐妹之间感情，实则互通适龄男子消息。最近因着我母亲，府上登门造访者已是甚多，恐不能再添。为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还请对家中女眷隐瞒，尤其是对安家小姐，不情之请还请见谅。”

　　此话一处，双方都有不同的理解。墨怀衡言下之意是千万不要跟安卿昭提起皇子身份，而安家两父子心里想的确实这二皇子怕安府要与之攀关系，提前打个预防。

　　安时沅拱手弯腰回话：“殿下所言极是，下官定当严谨家风。”

　　话已至此，墨怀衡觉得点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