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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话一道出,众人不免想入非非。女子名声最忌他人置喙,怎得如今竟自己吐露出来,怕不是为攀附皇权,连女子名声、家族脸面都不顾了。

      一时风言风语又如贯耳鱼雷越过卿昭耳畔,然她此刻只关心高座于首那名女子的表情,眼见其眼眸忽现怀疑,眉心一点邹然顿起,立时深感不妙道:“感情一事最难明说,臣女心中苦闷只是想见恩人,当面言谢,余的不曾多想。若不是今日得知皇子身份,恐危及家族,又怎会将女子心事如数述出。”

      林荇之听此话时正品着清茶,先是一噎,而后深深缓过一口气来,眉头紧锁转瞬间又是慈眉善目之态:“我这一说,也只是怕姑娘被有心之人利用,误入歧道罢。”

      胡采儿本就不喜陈瑾宜这闺中密友,此时也是摆足了陈家新进夫人的架子说道:“一见钟情到底是戏文桥段,姑娘口口声称是爱慕殿下,可敢发誓?”

      卿昭打小就不信那些牛鬼蛇神之说,立即坐直身子正色道:“小女敢发誓!”

      少顷,沈禾婉迈步上前,紧挨着她缓缓一礼,再次开口道:“卿昭姐姐的为人大家自是知晓,如今她当着众人倾诉女子心事已是羞愧难当,还要她当众发誓岂不太强人所难。”

      毕竟是沈家发话,胡采儿的语气也缓和些,继而问道:“那依沈姑娘之言,应如何是好?”

      沈禾婉与安卿昭熟识多年,虽不似闺中密友,但交情也有几分,她知道卿昭自小就不惧鬼神一类,但也深知其身边有相近之人却信极了这天神地劫。

      沈禾婉垂眸思索片刻,低下身子扶起跪坐的卿昭,为她拂去裙摆的尘方才道:“幻玉是姐姐的贴身丫鬟,姐姐的事情她大多是知道的,如若是她发誓方可视同姐姐发誓。”

      闻言,幻玉没得半分犹豫当即跪下起誓:“奴婢发誓,如若我家姑娘没有爱慕这画中人,就让奴婢今生今世不得好死。”

      沈禾婉摇摇头带动耳边的步摇微微颤动,一双眉眼紧盯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说道:“既是替主子发誓,又怎能以奴婢之身作为应誓,这不合规矩。”说着身子转向众多仕女,以眼神示意。

      沈禾婉作为瑞安城内数一数二的贵族女眷,父亲官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亲生母亲出自侯门将后又是当今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而这位沈小姐不仅先天条件优渥后天的努力更是能体现在其言行举止的分厘,挑不出一处差错。而今京中的贵眷大抵分为两类,一类是前朝留下的高官,不过在今岁后大多走向没落,另一类是跟着当今圣上当初反叛成功的功官,当初大多是入不得朝堂的小京官掌得几方小权通过投靠对了权势才迈入而今的贵族之列。然沈家却是集两家之合,沈长赋既是前朝旧臣官拜正三品,掌得一手财权,虽与墨述尧在前朝不对付,却在墨家军征兵购粮时大开前朝国库给予了莫大支持,以至当时如若墨述尧未提前攻城恐沈家一家老小都已从阶下囚变成了刀下鬼,此等恩情确是足以让墨家以丞相之位相待。因此沈禾婉之尊贵可见一斑。

      既是沈禾婉发话,瑞安城内这些想与之交好的仕女们无不赞成,纷纷都拿出主子作派认定了幻玉非以安卿昭之身起誓才可。

      卿昭有些跪不住了,朝幻玉那头挪过去,却被一仕女挡住。而后听得众人严厉疾呼:“你这下人还等什么!现在就用你家姑娘发誓吧!”

      安卿昭深知幻玉向来将自己看得比个人生死还重,又极其信奉鬼神之说,正思索如何传话,却见幻玉额头重重触底,态度坚决道:“奴婢敢以我家姑娘为誓。”

      卿昭只觉手心薄汗涔涔,倒吸一口气,耳朵也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为灵敏,听得清脆的声音传来:“我家姑娘思之过甚,以致每夜都梦见这画中人,姑娘说过虽只见得这位公子一两面却早将其相貌印入脑海挥之不去,张张画像虽均出自姑娘之手,却样样不一,奴婢见此也信了这爱慕之情。今日在陈府闹得这出,也全是因为姑娘太想得知这位公子的消息。奴婢所言皆实,如有一句虚言,就让我家姑娘老死闺中、病痛缠身。”

      卿昭心道这誓言对于她一个尚在闺中的姑娘而言确实歹毒,应是能使人信服。想不到幻玉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愚笨,今日倒是机灵不少,起誓的话是一句不假,却又能做到事实只字未提。

      萧皇后刚刚虽未发声制止,眼下也知赶紧结束这场闹剧才好,当即道:“婢女既已说明实情,其余的就作罢了,今日陈府宴会不由得再胡闹。”话毕扬手让卿昭上前,将发间一枚簪子取下送她:“这枚簪子是阿衡赠与本宫的,如今我再将它转赠于你,望你所愿顺遂。”

      众人见状唏嘘不已,陈园的热闹不降反增,凭添了些许茶余谈资。

      天渐暗,五虎营架起篝火。雄骏的战马上,年轻的王将昂然端坐,战袍肃穆,玄甲明光,手中的长枪一片清寒,在红霞的映衬下更显刀光凌厉。一连十几日的练兵,墨怀衡今日略感疲惫欲早些打道回宫,不料刚卸下一身军装,就听得帐外来报有人求见。

      来人退去一身黑色伪装露出妖艳红色,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两缕飘带坠落,凸显出妖艳婀娜的身形。发髻低垂斜插一个朱钗,细眉上翘,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步伐如蛇舞,跪坐于营帐正中。

      墨怀衡亲自为其斟酒,问道:“让你探听一事,可是有何消息?”

      宁红颜抹去嘴边残酒,媚眼上抬,俏皮道:“殿下多日不曾去揽月楼寻我,甚是想念呢。”

      墨怀衡怫然不悦,他最不喜宁红颜将红楼的行当在自己面前展现,声音低沉:“阁主,注意你的身份。”

      宁红颜当然知道与他俏皮最是无用,只是希望这冷漠的主子何时也能存有丝温情。思及至此,将刚探出去的玉足收回,侃侃道:“果真如主子所想,那紫玉阁面上虽为邢家商铺,实则私下皆由三殿下怀冼掌控。看似是普通典当行,暗地里却以极低的价格回收赃物、陪葬品等见不得光的珍宝,后通过宴席官卖等方式将珍宝以近五番价格拍卖出去,以此牟利同时还拉拢不少朝廷官员,帮他们洗白收贿物品。”

      墨怀衡挑眉,问道:“五番的价?是以如何拉拢官员?”

      宁红颜继续说道:“五番的价收的是商贾的,实则官员将收受的贿赂转交紫玉阁时全凭一张质子来取物,不管宴上卖的何价,私下交易的便是那张质子。不过紫玉阁也不是傻子,现下贩卖起这质子来,有质子才能最后置换到卖品,商贾以成倍银钱买质,将这贿赂物品送上宴卖单,再将这质子赠与官员,让官员正大光明的拍下这卖品,神不知鬼不觉中将物件洗白,富的流油呀。至于这紫玉阁是银钱也拿,把柄也攥,两头得利呐。”

      墨怀衡又问:“若官卖宴上的卖品被旁人瞧去下了大价钱该如何?”

      她眼眸流转间,嬉笑一声说道:“这是万万没有过的,质子在手便知此物已落袋为安,不管何人出价,皆已高价压之,横竖最后给的不过是页纸罢了。”

      “所以有质子的卖品价格都虚高不已?”

      “非也,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若是一开场便有人出价过甚,便不会再下手了。”

      墨怀衡暗忖,怀冼自幼愚顿,是万想不出这些招式,倒是怀远看似心如山海,静而不争,背地里却将胞弟视作棋子,落地有声无悔,偏偏局中人不得其意,尽做些伤天害理损阳折寿的勾当,只为做个足下阶。如此想来,也是自食其果,自作自受。随后问道:“可有探到与紫玉阁有牵扯官员、商贾的名单?”

      宁红颜摇摇头,说道:“难,紫玉阁掌事每日将质子流向均载在一页散纸上,上有紫玉阁的印鉴和明无暇的朱批,到夜里,三殿下那面便会遣人来收鉴,再盖印鉴揽收,而后才护送入宫中。如此一来,若那页散纸被换,被发现不过是须臾之间,一页纸上不过三五个名字,还不足以废气力打草惊蛇。

      墨怀衡觉之有理,又问道:“官卖宴上可有过流拍的物件?”

      “从未有过,能上宴单的物品都是万里挑一的。”

      蓦地,他俯身从榻下取出一幅卷轴递于她,吩咐道:“你且以此画入局,取出一张质子来。”

      宁红颜摊开画卷,有些迷惑道:“这幅画无名无姓,可有何出处?”

      墨怀衡将杯中剩余的酒滴一饮而尽,说道:“要的就是无名无姓,你且将质子取来,让暗线盯紧了,吾倒要看看若这卖品流拍,紫玉阁会有何动作?”

      多年主仆,宁红颜瞬时便能悟出他的盘算。若是卖品流拍,明无瑕定会查验那张质子出处,届时若那些散纸已成册,便能暗线跟踪得知名单下落。即使无法取得名单,也会让紫玉阁的主子得知殿下已掌握的消息,到时对方阵脚一乱,趁虚而入就简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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