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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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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昭欲再多说两句,陈瑾宜先折了话题:“你倒是说说,今日为何而来?”
安卿昭将神色瞟向长汀,有些心虚地说道:“自然是来参宴的。”
陈瑾宜语气生硬,起身道:“我曾邀你多次,次次皆是被拒。为何此次不相邀却主动差人回话?依我看,定是有鬼才对!”话毕,炯炯目光移至紫衣女子眸间,气势在此刻终是胜上一头。
安卿昭放下手中团扇,立身拍打衣袂上的尘土,声音低了几度:“姐姐办的春日宴,我自是要来的。”
听她说话弯弯绕绕,陈瑾宜也是失了性子,牵起她的手往回拉,道:“既你不愿说,我也便不再过问,只是过会儿子我得去前庭办事,可就不一定能再寻着我了。”
眼见对方迈步要离开,卿昭拽其衣角示意再坐会儿,伸手将怀中的一叠画像交予瑾宜手中,有些不好意思地念叨:“你与我之间既说到此,还是有一事相求的。”
陈瑾宜依岸而坐,细细摊开其中一张画卷,竟也有些痴了:“简简,这位俊俏的郎君……谁啊?”
卿昭冷漠地瞥了一眼画中人,开口道:“正是不知,才来此处求姐姐相助。”
陈瑾宜微微偏头,发间步摇轻晃迷人眼,笑问:“长得这般好看,可是简简的心上人?”
安卿昭沉下脸道:“浑说什么,这是小仇人。”说着剥若青葱的指头戳了戳画中人的脑袋。
瑾宜不由疑惑,又瞥了眼画像,低声重复了句:“小仇人?”
安卿昭语气轻松:“没有深仇大恨,只是遭此人戏耍了几回,定要讨回个公道罢。”说完,起身拉起陈瑾宜,继而又道:“姐姐既知我不是专程来赴宴的,可得用心帮我探听一下此人消息。”
陈瑾宜借着她的手劲缓缓起身,神情略显失望,自言道:“这长相只是个仇人未免可惜了,依我看,到头来指不准成了欢喜冤家呢。”话毕,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卿昭的表情。
安卿昭眉眼淳质,唯一点霞晕染于香腮之上,反将话题推至其身:“啧啧啧,莫不是你忽而发觉这京师中竟还有人比那纨绔还俊俏?是依我看呐,是定得找出这位郎君,让姐姐好好过过眼才是。”
陈瑾宜目光又游移在画像上,当真细细作了一番比较,心中得出结论:陆景然的长相偏柔美,画像人长相偏刚硬,各有长处。若真要在脸蛋上分个高下,当然还是景然,他那脸端得是面比何晏,羞煞潘安。可若是瞧着真人了,恐还是要被比下去了。
安卿昭见对方半晌不表态,以为又是说错话了,轻声唤了一句姐姐,又伸手推了推。
陈瑾宜愣了好半晌,才猛地回过神来,直白问道:“要我做些什么?”
安卿昭附耳轻言:“这男子虽说不清楚来路,但我能肯定的是身份定是尊贵。姐姐只需将这画像拿给几个相熟的姐妹们瞧瞧,应是能知晓此人身份的。”
闻言,陈瑾宜愕然,斜眼瞥她轻声警告:“妹妹好生糊涂,既知此人身份尊贵怎能随意拿出予旁人知晓,更何况那些仕女个个看似清高至善,实则与你我不过是面子事罢了。若当真让她们知你私藏男子画像,可还了得?照我说不如去问你兄长,好过你这法子百倍。”
卿昭低头思忖片刻,觉之有理,说道:“姐姐说的我如何不知,只是父亲和兄长知我顽劣,是万不会告知此人身份。此事前因后果一时半会说不清,姐姐只需知我因这男子被禁足两月有余,十指无一完好,你瞧瞧上面全是针孔呢!”话毕,将手掌摊开呈于她面前观。
瑾宜握住她的手,细细瞧瞧,当真是有好几个血点子,一时愤懑道:“安大人竟为外人伤自家独女?”
卿昭微微点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样罢,我去问陈最老头,若是不行,我便去问陆家。既你说的此人不同一般,朝中人定能一眼认出。”言罢,又将对方的柔荑裹于手心吹了吹。
瞧着她的模样,卿昭倒有些恼了自己的谎,一时语噎不再说下去。俄顷两人携手挪步至月湖桥上,见人望山,鱼窥荷,一众仕女嬉戏打闹。顺阶而下,迎面碰上陈瑾宜的死对头余周周。
乍然,余周周踩着湿滑的台阶跌了一跤,惊恐之下拽住旁侧胳膊。瑾宜嗤之以鼻,用力甩开对方那满是金银玉饰的手,却是不留神将余周周甩倒在地的同时,也将画像以一条完美的弧线跌落在众人面前。
还未等安陈二人反应,其一仕女早已迈着小碎步拾起画像,笑盈盈地问道:“哟,陈家妹妹,这画中人是谁呐?怎生得这般俊郎。”
余周周狼狈地从地上爬起,面含愠色,一面整理衣冠一面讥讽:“难不成妹妹转性了,又瞧上旁的未婚男子,怪不得刚在曲水楼里那般对待景哥哥。依我看,还真真是春天到了,连人都漾了三分!”
听得她的话,激得陈瑾宜怒气丛生,随后压住怒火,冷笑一声:“啧啧啧,这画像分明是余姑娘摔得脸朝地时跌落出来的,怎得怨在我身上?难不成姑娘真真转性子,不要旁人的未婚夫婿了,还是说但凡有点颜色的男子都入得了姑娘的心?”
闻言,余周周气急败坏,也顾不得大家风范,暴跳如雷地上前就要掴掌扇她的脸。而,陈瑾宜本就不是珠规玉矩的女子,看着对方的巴掌迎面朝来,也将今日所受怨气一并发泄,伸手先给了对方一个巴掌。二人就在台阶之上你推我搡的斗殴起来,双手都紧紧攥住对方的胳膊,犹如铁钳一般难以撼动。忽而,陈瑾宜看准时机,猛然冲向余周周胸口,将那人从月湖桥的侧面摔了出去。
余周周虽受到冲击,但尖利的指甲深深扎紧对方肌肤一刻不松,将陈瑾宜也带入了湖中,而后受水波冲击的二人才分散开来。
陈瑾宜自幼不会水,因紧张过度在湖中扑腾几下,深深呛了几口水,站不起身来,眼看着连呼救的力气都要没了。此刻,受到惊吓的卿昭才彻底回过神来,提上裙摆猛地冲向湖边,拾起岸边一根长棍向水中递去。
湖边的一众仕女大声呼救:“快来人!快来人!有姑娘落水了!”
卿昭望着湖中二人湿衫贴身,影影绰绰间抹胸等内衣依稀可见,冷下脸警告岸边人:“莫要喊了,此次涉水不深不致落险,我们合力拉一把便好,莫要声张坏了两位姐姐的名声。”
呼叫的声音渐小却不止,仍有几个不嫌事大的。卿昭打横长棍指向为首之人,眉眼肃穆,再次警告:“若你声音再大些,我便让你也尝尝这月湖春日里的滋味。”语罢,佯装抬棍打去。
为首的仕女噤声,余下的也都闭了嘴。只片刻,卿昭与其他仕女合力将两人从湖中拉出,尽力安抚情绪时,却听得陈府一嬷嬷带着俩斗篷来请:“二位姑娘披上斗篷都快快去后院换装,莫要着了凉。换装后与余下姑娘们都移步曲水楼,贵人和家主们都在候着了。”
在场的人都有些局促不安,不知所措。安卿昭手心微微出汗,心里不停盘算着如何为陈瑾宜开脱,侧目一瞥,却见当事人竟像个无事一般大步向前走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此刻的曲水楼已不似先那般热闹,歌舞褪去,桌案肃穆,一众仕女沿着游廊莲步轻移,裙摆翻动,齐齐向堂上拜礼。堂中坐着一身着黛绿华服的女子,外披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紫色花纹,三万青丝庄重地挽成芙蓉髻,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优雅华贵。旁侧坐着丞相沈长赋之发妻林荇之,右边坐着的乃陈家家主曾经的宠妾如今新扶正的夫人胡采儿。
胡采儿柳眉倒竖,拍案而起大怒道:“陈瑾宜,你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今日陈府宴请各府女眷赏春,竟听闻你主动出手将观察使之女推入湖中,平日对你百般纵容也罢,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容得你这般撒野,我非替你父亲好好管教管教你不可!来人!家法伺候!”说着便挥手示意侍女去请家法。
陈瑾宜从容不迫,往前两步向高坐于首的妇人和沈夫人虔诚鞠了一躬,而后跪下缓缓道:“瑾宜今日实属无奈打搅各位雅兴,还请各位贵人们见谅。方才见余姑娘扬手要掴掌,下意识便与她争执起来,至于落水一事确在我二人意料之外。”
为首的女子轻抚着案几上的茶杯,淡淡撇去浮沫,浅茗一口方才启唇:“家法就不必了,孩子心性,以家法治暴不妥当,更何况错不在一人,怎能全打在陈家姑娘的身上呢?依我看,须以理服人让这俩孩子从根上认到错误,解了误会方是道理。”
一旁的胡采儿连连点头称是,阿谀道:“娘娘说的极是,娘娘的教育一向为我们这些.....”
萧可眉头微蹙,摆手打断她的赞美,说道:“且说说罢,如此美景,何至于让姐妹二人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