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今天捅了解元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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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曦和裴云曜跟裴云昭猜的一样，确实是去买点心了。
这两人下车发现鸣琴帝和卢皇后的马车后才知道弟弟拐带案东窗事发，也没管裴云昭这个不讲义气的，麻溜地就让近侍掉头，往城东走了。
裴云曦和裴云曜多少有点心虚，但云舟难得来他们府中一趟，总该尝尝宫中没有的吃食，他们带着点心回府，说不准父皇和母后也能不追究今日一事。
他们仨每次挨罚，裴云昭基本都是被罚得最轻的那个，倒不是鸣琴帝和卢皇后偏心，而是在这么多年的斗智斗勇里，裴云昭每次都能复盘出最多的细节。
鸣琴帝和卢皇后不在乎孩子们背着他们做些什么，只要不伤害到百姓和彼此，能在复盘中发现是哪里露馅了，进而完善原本的计划就行。
裴云曦和裴云曜一到休假就懒得动脑，所以决定另辟蹊径，企图用点心来讨鸣琴帝和卢皇后的欢心，今天可是年初一诶，不兴罚小孩的。
眼下姊弟俩已经到了春迟楼。
春迟楼明面上是一位江南富商的酒楼，但背后的实际掌控人其实是裴云曦，这是她父族的产业。
那些朝臣说裴云曦没有父族支持也不尽然，林家是没人了，但毕竟是苏州前首富，她阿翁林知鹤去世前，可是把资产全都留给了她，要是论财力，哪个弟弟都没她有钱。
她父亲林嘉澍是林知鹤的独子，林家三代单传，按理来说林知鹤既舍不得也没可能会送儿子去参军。
奈何林知鹤觉得林嘉澍幼时过于顽劣，花重金聘了玄英军的退役士兵给他当师父，企图好好掰掰林嘉澍的性子，学武也就是为个强身健体，消磨精力。
偏偏林嘉澍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反而在武学上颇有天赋，而且深受其师父影响，从小就立志要去北域发光发热，林知鹤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也没拦住他儿子那颗年轻躁动的心。
林嘉澍十四岁时就瞒着林知鹤偷摸跟着商队跑了，连自己在哪个州都没告诉林知鹤，只说出息了就会回家看他，气得林知鹤甚至对外放言，就当没林嘉澍这么个儿子。
说是这么说，但林知鹤散尽半数家资，又是给灾区捐粮，又是给前线捐钱的，谁不知道他是为了不知道在哪参军的林嘉澍？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林知鹤妻子早逝，儿子是他亲手拉扯大的，因着林嘉澍对家中产业不感兴趣，林知鹤生怕他的蠢儿子以后败光家产，给林嘉澍赚够了他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林知鹤纵是生气，也难免会担心林嘉澍过得不好，天授年间天灾不断，边疆又不适合种地，他家自幼养得金贵，一直吃细粮的少爷哪受得了？
就算林嘉澍没少寄家书给他，说自己得了上头重用，也愁得林知鹤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沙场哪是那么好混的？
不过林嘉澍也是相当争气，一路从小兵做起，燕然和苏州隔得老远，他也没和谁提过家里，要不是官至正四品那年，林知鹤因为送粮一事跟着辎重军找到了燕然，谁也不知道他是个少爷。
被找到后，林知鹤也没给林嘉澍来一套爱的教育，反倒是林嘉澍极其心虚，主动让林知鹤揍了他一顿，挨了家法后才说他想求娶清河公主。
本来还因为儿子立功有点欣慰的林知鹤在亲自给林嘉澍上药的时候，没忍住又踹了林嘉澍一脚。
怪不得这臭小子突然这么乖巧，林知鹤还以为他儿子长大了，没想到是心大了，不好使的脑子也抽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苏州首富的名头好听是好听，但他们林家可没个当官的，“士农工商”摆在那儿，因为捐粮捐款得了天授帝的青眼又如何？史书上哪个公主嫁的是商贾之子？
好在清河公主裴璟棠和林嘉澍是两情相悦，天授帝疼女儿，裴璟棠多磨了磨，两人就成功地修成了正果。
为了防止世家攻讦，在天授帝的示意下，林知鹤在两人成婚前就彻底转向了幕后，明面上本就捐了大半，没剩多少的家业都卖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了两个暗地里的产业。
林知鹤对家业其实也没多在乎，本来就是攒给儿子养老的，他们林家这些年起势太快，挡了不少人的路，又只游离在官场边缘，没攀附任何一位高官。
就算林嘉澍娶的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也是要变卖家产的。他的蠢儿子根本护不住他的心血，而他的心血九成九会给他儿子带来麻烦。
林知鹤这些年既捐款又捐粮，不仅仅是担心林嘉澍在前线过得不好，也是为了不拖儿子的后腿。
林知鹤散尽半数家资搏来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名声，不仅有利于林嘉澍的仕途，也有利于他从漩涡中脱身。
在裴云曦出生后，裴璟棠还把林知鹤从苏州接到了公主府中颐养天年，裴云曦自幼就在她阿翁的膝下养大，祖孙俩感情很好。
可惜好景不长，在裴璟棠和林嘉澍双双战死后，林知鹤承受不住打击，把所有家资都传给了年仅五岁的裴云曦，又托他的老伙计好生照看后，就在一个雨夜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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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远了，总之，春迟楼是裴云曦在盛京的产业之一，掌柜是林家以前的管家林盛的二儿子，名唤林安。
此刻裴云曦和裴云曜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天字号雅间里，等着林安给他们打包点心。
然而坐下没多久，楼下就传来了吵嚷声。裴云曦眼前一亮，旋即就让侍卫去打探情况，这可是她第一次碰见砸场子的。
虽然很少有人知道春迟楼是她的产业，但春迟楼背靠皇家的消息闻名业内，这些年可没人敢在春迟楼闹事儿。
裴云曦兴致勃勃地掏出了一堆脂粉，熟练地给自己改头换面，她准备等侍卫回来，就下去瞧瞧，毕竟她是真的很想过过当东家的瘾，她每次来视察都只是看看账本，真的很无聊。
裴云曜本来没什么兴趣，毕竟他阿姊一个人也能搞定，这是裴云曦的私事儿，他也不想掺和。
好吧，其实是裴云曜对他阿姊的换头术没什么兴趣。
……但是反抗无效，他还是在裴云曦的武力镇压下被迫成了他阿姊的贴身侍卫。
结果侍卫还没回来，林安就先带着她俩指名要的点心上来了，满头都是汗水，看着就特别惶恐。
公主难得来楼里视察一次，林安本来是想铆足了劲地积极表现，让楼内的伙计们都拿出了最好的精神面貌来，却没料到竟让公主碰上了十年都难有一遭的闹事现场。
刚他上来前还想让楼内的打手把人给轰出去，却被公主带来的侍卫给拦下了，也不知公主心里是什么打算……
不过裴云曦没有折腾自己人的爱好，她阿翁林知鹤对林盛一家有恩，林盛一家这些年一直待她忠心耿耿，遇上这事儿也只能算林安倒霉，裴云曦也不想罚他。
见林安上来了，她就笑眯眯地让林安带她和裴云曜下去，林安这才想起自家公主幼时跟在老爷身边视察产业的模样，与今如出一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林安没怎么见过裴云曦，以前只偶尔能从他阿耶林盛口中的只言片语猜测公主的喜好，林安兄弟几个都是老实人，只想好好给公主做事。但在公主面前得脸的是他们阿耶林盛，而不是他们这几个林盛的儿子。
他们阿耶林盛如今在公主府做管家，但因为裴云曦心疼她阿翁的老伙计，很少会吩咐林盛做事，就连林盛都难免会忧心小主子与他生分，更何况他们这些不怎么能接触到公主的下人呢？
好在公主的性子和幼时差异不大，在裴云曦身上找到了点熟悉感的林安，终于暂时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既然公主想下去瞧瞧，林安自然不会反对，春迟楼是公主的产业，而不是他们这些家仆的产业，这点他们一家心里都门清。
裴云曦不知道林安心里的弯弯绕绕，心情很好地就带着面无表情的裴云曜跟着林盛下了楼。
至于裴云曜为什么面无表情，当然是因为他在她阿姊临时编的剧本里只是个哑巴侍卫。
以裴云曜对裴云曦的了解，他阿姊指定是早就想玩上这么一出了，希望那位闹事者能让他阿姊演个尽兴吧……
不然回去被烦的就是他和裴云昭，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可不想累了一天还要陪她在演武场上操练，他阿姊不爽的时候打人可是很疼的，裴云昭那小身板肯定受不住。
一想到裴云昭，裴云曜就撇了撇嘴，虽然裴云昭真的很不讲义气，但这种莫名其妙的操练还是算了。
裴云曦的易容术还不错，姊弟俩与他们本人都只有三四分相似，大堂内坐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就算是见过她和裴云曜，眼下也认不出来。
故而那位闹事的男子见东家不过是个小女郎，就把春迟楼背后是皇家的传闻抛在了脑后，人都没站起来，仍旧坐在原位，甚至还挑衅地抖了抖腿。
看得裴云曜甚至有丁点儿怜爱这容貌平平的蠢货了，怎么能如此精准地踩在他阿姊的雷点上。
裴云曦看不上的人大致分为三类：丑的，蠢的，看不起女子的。
……好吧，他承认，这其实也是他们一家的雷点。这男的居然都占了，看来今夜不用和裴云昭在演武场见了。
“小姑娘，你家伙计倒了我一身茶水，我这大氅可是在苏州时锦阁量身定做的，你就说该怎么赔吧。”
听到时锦阁，本来还有些忐忑的林安难免抽了抽嘴角，这人来闹事前难道没听过春迟楼和时锦阁的东家姓的是同一个林吗？
春迟楼和时锦阁都是林知鹤暗中的家业，当年开业时就没挂林氏的招牌，只说是林氏远房亲戚家的产业，受过林知鹤照拂而已。
虽然两家在大楚各地都有分店，但均以苏州本店为优，且苏州时锦阁走的是高奢的路子，向来是卖给达官贵人和世家望族的，现在是他弟林富在打理来着，也不知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平平无奇的草包顾客……
裴云曦没搭理这人的话，反而是先把目光移向了自家酒楼的伙计，嗯？竟是个面生的。
瞧着也和他们差不多大，容貌清隽，身上颇有书卷气，看着就不是个酒楼打杂的，而且比裴云曜还高，要知道裴云曜已经比很多及冠的男子都高了。
更重要的是，裴云曦感受到了这人身上和裴云昭如出一辙的狐狸味……要不是这人和裴云昭五官一点都不像，她都有点怀疑当年卢皇后生的是双胎了。
难怪裴云曜只是掠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裴云曦愿称此为小动物的直觉。
***
春迟楼很少会招新伙计，一是因为楼内人手充裕，二是因为会优先从苏州本店调人入京。
察觉到裴云曦的疑惑时，林安就恭敬地告诉了她这人的来处，“东家，这位伙计是咱苏州籍的举人，名唤徐江樾，本是来赴京赶考的，可惜在路上丢了盘缠……”
大堂里的不少客人都很关注今春的科举，当即就有人想起了这人的身份，“嚯，这不是苏州的解元么？”
大楚统共360个州府，也不是所有解元都能有这么大的关注，大多数人只能记住最特殊的几个罢了，比如自己所在州府的和竞争极其强劲的州府的。
盛京府、江州、苏州、杭州等地的解元都是每届春闱前众人押宝的对象，虽然江州女解元何雨徵的名声更大，但苏州这位解元同样有不少人看好，毕竟是昆山徐氏离家出走的麒麟子。
裴云曦和裴云曜暗中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没想到彼此运气竟是这么好，上午碰见了江州解元，下午又碰上了苏州解元，怎的，难不成今日是捅了状元预备役的窝了？
听到众人开始谈论徐江樾麒麟子的名号时，那名男子明显黑了脸，又接着嚷嚷起来，“不过一个与徐氏断绝关系的人，还能被你们称为麒麟子？就他也配？”
徐江樾一开始就懒得搭理这男的，毕竟他和徐氏早就断了联系，但此时也有点厌烦了，“总比你一个外室子配吧？”
说到这个本来就在兴奋吃瓜的众人，可就更激动了，徐氏只有一个外室子，就是徐江樾的庶兄。
徐江樾六岁那年，母亲刚死，徐家主就迫不及待迎了外室进门，这外室还带了个儿子，竟是比徐江樾还大上两岁。
徐家主虽然要脸，对外说这个儿子是养子，但这人可是同徐家主生得一模一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他的儿子。
不然徐江樾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和徐家主断了关系，六岁就跟着恩师离开了苏州，直到去年才回苏州科举？
啧啧，听说徐江樾考了解元后，徐家主可是多次上门试图挽回这个儿子，结果每次都吃了个闭门羹，这小子有骨气得很。
那男子脸色一僵，仿佛没听见徐江樾的那句外室子，转而又得意起来，“考了解元又如何？还不是穷得要在这破酒楼里打杂赚盘缠。”
旁边吃瓜的众人都快乌龟办走读——憋不住笑了。
唉你说，怎么能有这么蠢的蠢货呢，徐家主对外可是咬死了这人就是养子，可惜他的好大儿非要现啊，根本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
本来裴云曦都懒得琢磨该怎么继续演她那个剧本了，毕竟她是真的不喜欢收拾蠢货，要是苦主能自己解决，可是能省她好一番口舌。
但偏偏这人非说春迟楼是破酒楼，其他产业都被林知鹤狠下心给卖了，唯独春迟楼和时锦阁没有，裴云曦当年问过林知鹤为什么不卖，她阿翁说这是她祖母的心血，他做不了主。
反正春迟楼和时锦阁明面上也不是林家的产业，索性就被林知鹤留给了裴云曦，虽然裴云曦来的次数不多，但她每旬都会让底下的人汇报情况，哪里忍得了别人这么形容自家祖父母留给她的遗物？
裴云曦连裴家经典笑容都懒得卖一个了，“你刚说你身上这件大氅是苏州时锦阁的？”
那男子见东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瞧着更得意了，“那当然，你们这破酒楼怕是赔不起吧？”
裴云曜非常清楚他阿姊是个什么性子，颇为怜悯地瞧了那男的一眼，这男的是个蠢的，徐家主可不是，也不知这男的回了苏州，会被徐家主怎么处置呢。
裴云曦瞥了林安一眼，林安就会意支了两个打手把人丢了出去，那男子还有些不服气，吵得打手都有些受不了，动手捂住了他的嘴，还特好心地建议他早日回苏州去。
“咱这可是春迟楼，主家姓林，你还是回家问问你阿耶，林在苏州代表什么吧？”
那男的还没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什么铁板，但他的随从是个人精，曾经还领过林家发的救济粮，顿时脸色一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少爷，咱还是早日回苏州吧。”
那男的丢了这么大的脸，刚他的随从还没拦住春迟楼的打手，眼下当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还踹了随从一脚。
“你怕什么，我可没听过苏州哪家权贵姓林，真是丢尽了我们徐家的脸。”
就在他还想继续在春迟楼门口教训随从时，皇城司护卫就踹了一脚这男的，接着就当着随从的面把人给领走了。
那男的估计在苏州当土霸王当惯了，来盛京前竟是连盛京管理条例都没看过一条，不少路人都惊讶地瞧了他一眼又一眼。
有个大娘还故意不小心地没控制住音量，当着这男子的面大声蛐蛐，“这人乡下来的吧？”
气得那男子直接晕了过去。但他绝对想不到，徐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今天捅了解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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