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风起凌霄·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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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火宫，一朵巨大的白花盛开于一方血池之中。
一名容颜苍老，满脸沟壑的男子闭目端坐于白花中，他手里转着一串通体漆黑的珠子，嘴里念念有词。
啪嗒一声，一颗珠子骤然裂开，落入血池，男子骤然睁开了一双惨白的眼。
“无痕。”
男子声音粗哑，却格外有力。
话音刚落，一名唇色乌青的青年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血池旁，他恭敬地弯下身子道：“殿主。”
老人低低应了声，“你可知道，步紫菀死了？”
无痕目露震惊之色，“回殿主，属下不知。”
那位被称作殿主的老人迟迟没有回应，青年男子偷偷抬眼，花座上却没了人影，就在此时，他听到身后一阵怒哼，“好一个不知！”
无痕心头一紧，连连转身跪在了地上，“殿主息怒！”
殿主负手而立，一双惨白的眼睛在无痕身上扫视一圈，他瞬间如坠冰窟。
“我不管你们几个如何争斗，但既然你那么想要步紫菀的位置，那便给我拿出点本事来，七七四十九颗金丹，半个月内给我凑齐，不然——”
殿主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血池在这一瞬沸腾了起来，血花飞溅了几尺高，“五使的位置，有的是人要。”
殿主语罢便消失不见，无痕轻呼一口气，手心全是汗渍，谁知血池中间的白花骤然抖动，无数藏于水下的黑色根茎挪动起来，抓住血池两边，整个翻转了过来，黑红色的宛若腐肉的表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纯黑眼睛，它们齐齐盯着无痕道：“过来。”
无痕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血池旁，只见血池上浮现出两个少年人影，其中一道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只余下一个蓝衣少年。
“查清这两个修士，把这个人的金丹带回来……”
说完这朵畸形怪异的花便又把身子翻了回去，朝上的那面依旧洁白无瑕。
无痕惊魂未定，好半晌这才愣愣道了一声，“是……”
…………
万华峰大殿，步紫菀爆裂开来的瞬间，大长老眼疾手快地给她周身设了灵气罩，这才没血溅大殿，随后木心长老手心燃起一把火，将她烧了个干净。
大殿气氛一时沉闷，寒酥扫视几眼，各位峰主面色阴沉。
木心长老道：“怕是有人给她下了高级禁制。”
面色冷峻的紫寒真人站起身子开口道：“我看她所言未必是真。”
木心长老面色不善地望了过来，“你这是何意？那角圭还能有假？”
大长老连连拉住木心长老，“木心，稍安勿躁，听听紫寒怎么说。”
“狱火宫与我们几个宗门积怨已久，又怎会不知宗内审讯人的手段？依我看，这妖女不过是个被扔出来的傀儡，她所言净是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既然有那禁制，为何不在一开始将女子杀死，非要留着她说几句话混淆视听？
慕容云峰沉思道：“无论如何，如今各大宗门大能有近半数已入心魔境，无暇其他，以防魔修趁虚而入，传令各宗各城驻守人员，加强戒备。”
说完他好似想起什么问寒酥三人，“听说你们三人被一修士所救，可知那修士来自何处？”
孟焱尧斟酌了一会回答：“回宗主，我们三人修为尚浅，并没有看清那人是谁。”
趴在地上的角圭眼神忽有一瞬落在了寒酥身上，而后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很快便挪开了目光，然而在座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没人察觉。
寒酥心中暗道不好，十几人的目光齐齐扫了过来，带着探究和猜疑。
慕容云峰凝视寒酥道：“你便是大长老新收的弟子？”
寒酥只得低头行礼，“是，宗主。”
慕容云峰带有几分压迫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越看下去，他眉头皱得越紧，大长老见状轻咳了几声，慕容云峰这才移开了目光，“你们下去吧！”
木心长老上前一步，“不可！他们几人怕是有蹊跷。”
其他峰主也有几位跟着帮腔，寒酥一行人止住了脚步，孟焱尧与唐广宇被眼前这个老头看得云里雾里，而寒酥眼神扫过众人，气定神闲道：“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刚刚他听朱曦说，这只灵兽是被他的气息镇住了，不敢有什么动静。
于是木心长老连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角圭一动不动，跟睡着了似的，这才作罢，宗主挥了挥手让他们走人。
寒酥几人如释重负，出了殿门。
有了刚刚的教训，唐广宇就算心里骂骂咧咧，眼神到处乱瞥，这会儿也没敢吭声了。
…………
几人走后，慕容云峰看向大长老，“你何时收了这么个弟子？”慕容云峰虽未明说，但语气带着明显的讶异，这个弟子体内灵力如此驳杂，在浩浩天昭宗怕是连外门都入不了，又怎会被长老看中收为弟子？
大长老闻言依旧笑着摇摇头，脸上露出莫名的神情，“可就是这么个十五岁的五灵根，却已修得金丹。”
有几位真人称赞道：“看来这个后辈心性与悟性颇佳。”
“收徒嘛——就是得合眼缘。”
“行了。”慕容云峰转头看向大长老身边一言不发的修士，他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面色冷峻。
“南彦，万法门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商量好了，只待太上长老飞升之时，便能起阵。”
慕容云峰这才微微点头，“现在就只看她能不能迈过心里那道坎了……”
……
距比试还有不到半个月，这段时间，大长老勒令寒酥在山上好好待着，寒酥记得他原句话是这么说的。
“你一出去，指定出事，春华境那次，你那命烛差点就灭了，这次又掺和进了魔道纷争，你若再出了事，让我怎么和月华交代？这几天你给我好好待在山上，过几天安安稳稳参加比试，你既然成了我的弟子，自然要在各峰峰主面前露面，这次别想跑。”
大长老深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最后还是给他留了储物袋，里面装了成堆的灵币，寒酥粗略估计，大概有几十万上品灵币，与一千万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不过寒酥想到了来钱的法子，既然狱火宫撞了上来，那他不如趁机洗劫一番，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只是狱火宫位置可不好找，想打入他们的老窝，恐怕不容易，它既然能在名门正派眼皮子底下活那么久，肯定是有几分能耐的。
思来想去，寒酥决定以身诱敌，不过在下山前，还需有所准备。
这首先就是瞒过大长老。
朱曦拔了寒酥一根头发，化作了他的模样，寒酥试探了几下，发现他与这假人的神情和反应如出一辙，这才放下心来，对付一下旁人，应是不难，至于三尾，则是被寒酥找了几个由头哄骗了一番，乖乖留在了云华峰。
处理完了三尾，寒酥腰间琅华又闪了闪，他将神识探入其中，果不其然是唐广宇那家伙，因为丹药的事儿，这家伙隔三差五便要问他，寒酥实在被缠得没办法，只得和他实话实说。
“那可是九转生息丹！就剩一口气都能给你救回来，还是出自扶潮岭，品相绝佳，就这一颗，那些寻常修士挤破脑袋都买不到，足足值一万上品灵币！就这么被你弄丢了？”唐广宇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还好寒酥很有先见之明地将琅华拿得远了些，本想赔些灵币了事的他摸了摸储物袋，狠不下心。
“可那原本不就是赠与我的吗？”
“才不是，那丹药原本就不是给你的，都怪我师父，当初你下山前，大长老和三长老都给你送了保命法宝，就我师父偷拿了我的丹药，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啊，本想着你若无事，我好讨要回来，没想到竟被你这家伙弄丢了。”
唐广宇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地全盘托出。
寒酥：……
春华境早就关了，要找到储物袋，恐怕不太可能，他自己又哪会炼丹，也懒得去学，看来这到手的灵币还没焐热，只得送人了。
唐广宇迫不及待地亲自上门，拿着刚到手的一万上品灵币，眉开眼笑地和寒酥告别。
寒酥忍住将他揍一顿的冲动，在走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他没忘了角圭，据他后来了解，那只灵兽应该在机关重重的执法堂。
然而阵法再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虚设，在朱曦的掩护下，两人绕过了一位大乘期的老者，偷偷溜了进去。
堂后，角圭正在美滋滋地泡着热气腾腾的泉水，颐享天年，想他来了天昭宗几千年，除了隔上一两天得忙那一两下，其他时间可都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即便是戒备森严，铁面无私的执法堂，也得在大大小小几百个牢狱间，给他专门辟出来大片地方，修渠引水。
这池水可并非凡水，得用极北之地的冰晶幻灵墟特有的瑞雪，再经过紫炎烧制融化而成。池底则是铺了一层可延年益寿的青壤，他在池子里滚了一圈，舒坦的身上的老皮都薄了几层。
寒酥站在池子边，眼神略带鄙夷。这灵兽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喜欢玩泥巴？
角圭在泥里打滚打得正欢，忽然背后一凉，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又令他恐惧的气息，于是他登时从水里钻了出来。
水边朱曦与寒酥并肩而立，朱曦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面色不善，刚刚这低等妖兽差点这污水溅到他身上。
角圭看到有些面熟的来人，吓得一瞬间游出去好远，这才转过湿漉漉的身子，半个脑袋往水下一沉，颤抖着问他们：“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朱曦看着角圭都快磕到池子边儿了，这才幽幽开口：“你跑那么远干嘛？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好歹也活了几千年了，怎的没有一点骨气？
角圭身子缩了缩，欲哭无泪，他不过是在大殿上多看了他们一眼，怎么就被惦记上了？他将信将疑道：“真的？”
寒酥面色平静道：“闲话少叙，你尽管对我施法，让我说真话。”
角圭瞥了眼朱曦，后者冲他扬了扬下巴，他这才慢吞吞地游了过来，一双横瞳有些犹豫地看向寒酥。
半晌，他晃了晃脑袋。
“不行，真假自在人心，我所做的不过是把一个人内心所深信不疑的，剖出来给别人看，因此真言未必就是真实，而你心中有太多迷惘，只怕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不知为何，寒酥在听到这句话后，却隐隐松了一口气，或许连他自己都害怕所谓的真实。
朱曦见寒酥有些沉默，这才良心发现地宽慰了他几句，“你也不必心急，有我和扶桑在，假以时日，你会记起来的。”
寒酥闷闷地嗯了一声，两人无功而返。
酉时已至，晚霞浓烈，落金水畔，浮光跃金，就连远处雪峰都染上一片暖意。
寒酥遥望着碎雪峰，不知师父如何了，可惜碎雪峰现在被布下重重阵法，连只飞虫都进不去。
整个天昭宗都在等待一声惊雷。
“走吧。”
处理完所有事，寒酥与朱曦偷偷下了山。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风起凌霄·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