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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雅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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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起,言家的病秧子少夫人每日在家卧床养病,而这京中却突然多了一位出手阔绰的顾公子。
顾公子总是隔三岔五的出现在京城各大娱乐场里,每次出现,必定会重金邀请最出名的歌舞姬们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活。
最让人不解的,是他竟然还边看边用小本子记笔记。
一个神出鬼没又有些变态乐趣的顾公子形象,就这样在京中传开来。
顾清语在听到这个传闻后,楞是没忍住一口茶全喷在了阿砚身上。
她一边抱歉地帮阿砚整理衣裳,一边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竟是这般形象。
这下好了,原本夫君的口碑就差,没想到现在连自己也成了变态!
不过,她才不会理会别人的眼光。
好不容易又熬到了顾府无人的日子,她这个变态公子可又要出门了。
今日要去的,是京中最后一家,也是最偏僻的一家娱乐场,名为风雅颂。
名字倒是风雅,等到顾清语去了以后才发现,这家店不仅有名无实,甚至打着风雅得旗号做着低俗下作的买卖。
他们刚到店时,本还一切如常。
歌舞姬们表演着千篇一律的吹拉弹唱,毫无特色可言。
可当顾清语叫来掌柜,说要点单时,这家店的本质就慢慢暴露了出来。
掌柜先是拿了本节目单子让她看,见她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老板便压低了声音,问顾清语说需不需要来点特别的。
这语气,这眼神,像极了电视剧里皮条客谄媚的模样。
难道这地方明面上是只卖艺的娱乐场,实则确实做皮肉生意的青楼?
顾清语索性决定试探一番。
“特别的?有多特别啊?”
“只要您能想到的特别之处,我们都有!就算您想不到的,我们也有。”
说得还真是既赤果又隐晦啊!
“别跟我绕弯子,直接把你们最‘特别’的请出来吧!不过,不‘特别’我可是不给钱的。”
说罢,将整整两锭银子放在了桌面上。
老板一看,立马双眼放光,心想这位定是个懂行人,便将二人请进了三楼最里面的一处包房。
顾清语这才发现,这地方竟然有暗道!
包房里的书柜打开后,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幽暗的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粉紫色的大圆床,而圆床上方则直直地垂着两根铁链。
旁边的一张台子上,竟还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顾清语瞬间明白了老板说的特别究竟是何意。
难怪明明青楼是准许开设的,这家店却偏偏要打着风雅之地的旗号暗藏“特别服务”。
原来,竟是没把青楼女子当人看!
顾清语强按住了心中的愤怒,还假装轻浮的让掌柜给挑个最漂亮的。
掌柜笑嘻嘻的拿着两锭银子,说马上就来。
眼见老板拿着银钱离开,阿砚又害怕又着急。
“小姐,这地方分明就是青楼,可不是我们该来的,要不我们趁现在赶紧走吧!”
“不行!青楼女子也是人,哪怕她们以色侍人也不应该被如此对待,等我了解清楚情况,收集好证据举报这家黑店!”
顾清语此刻是又气又急。
身在古代,既没有手机,也没有摄像头,她要怎么收集证据才能将这家店一网打尽?
正焦头烂额之际,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款款进入。
在看到顾清语的瞬间,她的脸上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却掩盖不住眼里那一闪而逝的厌恶。
她坐到二人身边默默倒了杯酒,没有再多看对方一眼,手臂上一道道伤痕在长长的水袖下若隐若现。
“二位老板,今日想要什么特别服务?”
说罢,便开始自顾自的褪去身上的衣裳。
“住手!”
顾清语伸手抓住了女子的手臂,女子却吃痛轻呼了一声。
顾清语鼓足勇气,掀开了遮住女子手臂的水袖。
那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女子痛得连连瑟缩。
顾清语被惊到了,眼泪不争气的溢出眼角。
这是谁家的女儿?又是谁家的姊妹?
若是她们的家人看到这一切,该有多么心痛?
“为何要做这样的生意?是他们逼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谁会自愿做这样的事?若不是身不由己,哪个女子愿意不仅出卖身体还要经受这非人的折磨!”
女子明知道多说会给自己惹下大祸,却不知为何,就是被那噙满泪水的眼光深深打动了,仿佛他能懂得自己的痛苦与不堪一般。
顾清语握着女子的手久久不能平复,她想立刻将她带走,救她脱离苦海。
可是她不能,也还不敢。
如今她自己尚且是个性命堪虞,只能靠着装病脱身的人。
自己没有力量,又如何保护别人?
半晌,女子似乎才堪堪反应过来,眼前此人,也是同样“点”了自己的客户。
他又怎会真情实意的为自己考虑。
女子赶紧缩回手,连忙找补:“老板开恩!刚才是奴家胡言乱语,请饶恕奴家一次,不要告诉我们掌柜!”
“你不是奴家!你有名有姓,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子警惕的看着眼前此人,明明眼神真诚而清澈,可为何会又会来这种地方?
她不敢再轻易多言,生怕说错话会遭到更可怕的报复。
看出女子的犹豫,顾清语干脆一把撤开头上的束发,露出一头长发。
“我也是女子,来这里本是想打探一下各家娱乐场的情况,却发现掌柜有猫腻,误打误撞发现了背后还有这种勾当,如果你希望我救你,就赶紧跟我说实话!”
女子愣了好一会之后,终于泪如雨下。
原来女子名清檀,8岁就被父亲卖给了隔壁村做童养媳,好不容易养到14岁眼看就要成亲了,那家的儿子却意外早逝,那家人认为是清檀克夫,将她一顿毒打后又卖给了这风雅颂。
原本她是在前面卖艺的,突然有一天就被老板拉到了后屋,然后开始了这非人的生活。
而与她一样,或被卖或被骗到这里的女子,竟还有十几号人。
“你可知道这风雅颂的老板为何人?”
“不知道具体名字,只知姓宋。”
“那关于这里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清檀将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悉数相告,只可惜她不接客的时候只能和一众姐妹被关在地下的黑屋里。
只有有客人的时候,她们才能被放出来梳洗打扮,然后接客。
有的女子被伤得太重,他们也不给医治,只是扔在黑屋里等她自生自灭,已经有两人死在了里面,尸首也不知被他们拉到了何处处理。
听完女子的陈述,顾清语久久不能平复。
没想到在这朗朗乾坤之下,竟隐藏有如此黑暗的一隅。
她很想立刻将这些受苦的女子救出去,可是清檀说“点”她们的顾客里不乏权贵之人,甚至还有皇亲国戚,如果处理不好,连她自己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着不能再久留,顾清语嘱咐清檀这段时日尽力保全自己,并想方设法打听这幕后老板的名字。
随后,又让清檀画出了地下黑屋的大概位置。
临走前她紧紧握住清檀的手:“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保护好自己,等我!”
女子点了点头,却转头拿起桌上的烛台将蜡滴在了自己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顾清语想要阻止,却被清檀拦住了。
“只有这样,老板才会相信你是真的客人,不然,连你也会有危险的。”
顾清语心疼的抚上清檀的伤痕,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顾清语深呼吸走出了这间隐藏的房间。
发现那掌柜早就等在了门外。
“老板可还满意啊?”
掌柜越是谄媚,顾清语的拳头就捏得越紧。
她拼命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恨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下次还点她!’
“好嘞!您满意就好!”
当顾清语终于踏出风雅颂后,迅速招了辆马车疾驰而去。
她特地让马夫在街上绕了几圈,又换了几辆马车。
在安全踏进侯府大门之后,她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
阿砚也知道耽搁不得,快速扶她回了房。
回到房间后,二人禁不住一阵后怕。
在风雅颂时因为出离愤怒而忽略了这件事的严重性,现在看来,这可是一个牵连甚广的大麻烦。
连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好,却又惹上了这等事端。
顾清语开始怀疑,原主这具身体是不是天生就有招祸的体质。
这几日她没有再出门,老老实实的在言家装病秧子。
又过了些时日,顾清语想着应该没什么大事便又再次乔装溜出了门。
她想再去风雅颂看看清檀,问问她是否打探到幕后老板。
但是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去风雅颂,而是佯装不识路找人问路,没想到却得到了风雅颂已经关店的答复。
顾清语心下一惊,难道她暴露了?
那清檀是否已经凶多吉少?!
不敢再细想,顾清语转身就想立刻回侯府。
却在走到转角时,发现有一群衣着不像是本国,却一脸不善之人。
对方四处张望似在寻找什么,顾清语也不知为何就起了戒心,总觉得这群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本想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无意中闯入了一条死巷。
眼看着对方离巷子越来越近,但这里竟没有一处可藏身之地。
难道这小命今日是要交代在此了?
阿砚在一旁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顾清语却已经毫无办法。
就在她们已经做好了要和对方拼命的准备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喂!怎么回事啊?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吗?”
二人定睛一看,说话之人竟然是言正廷。
他与几个狐朋狗友拦住了那群人,非说对方撞了人不道歉,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否则就去报官。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那几人被他们缠得甚是心烦。
而顾清语则以人群为掩护,趁乱逃走。
言正廷一边胡搅蛮缠的和对方理论,一边却斜眼睨着顾清语的方向。
见她顺利逃走,几不可查的舒松了口气。
在对方终于道歉之后,众人才逐渐散去。
“应该已经逃回侯府了吧?呼——好险!”
言正廷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