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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起下地狱吧! ...

  •   这不是谢鵙(jú)第一次面对死亡。

      不过坐着囚车游街是头一次。

      越靠近刑场,人群越发喧闹。双手都被拷在囚车上的谢鵙面无表情,脑中又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任务完成,即将脱离——1%,2%……”

      女人死寂的眼睛又闪起了光彩,在脑中呼唤,"系统?0001?"

      "脱离进度——15%"

      "脱离进度——16%"

      "脱离进度——17%"

      机械声音不停歇,明白系统又在装死,谢鵙心里冷笑——要不是脱离必须告诉宿主,它恐怕连这点声音也不会发出。卸磨杀驴这一套玩得溜儿,跟从前一样,这系统还真像个人。

      像个贱人。

      到了刑场,谢鵙很快下了囚车,眼见身后族人神情或恍惚,或彷徨,谢鵙眼里浮出几分讥诮——都这么可怜啊?等去了阴曹地府,可千万别放过她爹!

      "你确定你任务完成了吗?0001?"

      周围百姓围地水泄不通,都哄闹着看着奸相妖后受刑。

      奸相是她爹,妖后是她。罪名——通敌叛国。

      吵得谢鵙脑仁疼的机械音停在64%,又缓慢向后推进进程。

      "谢鵙,你又作什么妖?"系统的机械音也难掩慌张,"等你死后,我脱离之前,会将你送到其他世界安稳度过一生。"

      它真是害怕了这个疯女人,这么多年来,让她改变男女主原定结局,她直接让他们至今未见,到现在也只能趁她临死之际模糊判断一个任务完成。

      “猜猜而已,”女人的声音低沉,尾调拉长,正常说话也像在阴阳怪气,“没见过的两个人,也能算任务开始啊——”

      系统心中一沉,今天女主夏令仪也在刑场观刑,原本以为是意外,如今看来......

      原本行刑的程序是五到六个人一同行刑,黄酒一口,手起刀落。

      可这次行刑的齐嘉齐大人偏让人一个个上去受死。

      “这贱人绝对是故意的,”谢鵙被紧紧绑着,眼看自己的妹妹,妹婿,表弟......一个个被拖上又拖下,血腥味渐渐充盈鼻腔,脸色不好看,却还能边看边跟系统吐槽。

      不然怎么算,他们家第一个被杀的也该是她。

      “谢鵙,你到底做了什么!”系统沉默了一会才发现脱离进度已经很久没有变过了,卡在99%不动。

      眼见自己那个奸相爹的头颅被砍下,大半个身子被人从刑台拖下来,谢鵙神色更加陡寒。

      蠢货一个,死的活该,女人眼光瞟到正堂高做的红袍官人,忍不住从牙缝挤出来,不对,应该是两个。

      谢鵙恨她爹谢南箫恨得牙痒痒,任谁兵败一步,被自己亲爹给拖累了——还是被发现通敌叛国!

      她倒是没怀疑这是污蔑,很明显谢南萧干得出来,她就是有点想不明白——陈谷子烂芝麻的东西不销毁好,留着等处斩吗?

      “谢鵙!”系统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时间似乎容不得她难得的伤春悲秋,衙卫也拽了她的胳膊,推她上了刑台。

      谢鵙一心两用,玩味地在脑中开口“想知道?”声音里的恶意活像是引诱世人的撒坦。

      系统瞬间被一串情绪代码跑遍——那是惊悚感。

      大概自持聪慧之人大都目下无尘,自从它来到到谢鵙体内,除了刚开始她惊恐下与它交流过一阵,摸清它无法实际伤害她之后就很少搭理它,除了她像现在这样充满恶趣味的时候。

      第一次,她这样说,是以皇后之身,给女主夏令仪赐婚,闲官臣妻,无灾无难,彻底断了和男主的可能。

      第二次,她这样说,五年未入中原,直到谢家军踏平了楚国天都,破土开疆之功刻在她骨头上,自那之后,哪怕是皇帝也轻易动她不得。

      第三次,就是现在!

      尖锐的声音刺痛了谢鵙的脑子,“谢鵙!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就算是这种时候这个女人还能气定神闲?系统感觉自己像人类被卡住喉咙,停不下像病毒一样流窜的惊悚与窒息。

      备用能源还有一些,系统调动来进行男女主行为的探查——能影响到它脱离世界

      谢鵙没理它,一双丹凤眼盯着高坐上首的齐嘉,到她站在这里两三息了,就淡淡地看着不说话,他不下令,没人敢动手,气氛一时冷极。

      “齐大人今天出门是没学会说话吗?”

      女人明明被压着跪在那里,眼神依然嚣张挑衅,萃着冰冷之色,“我忘了,齐大人是个残废,我是该体谅一些。”

      男人神色淡漠,听到这样的锥心之语也不禁咳嗽两声,摆手推了手边人递上的茶。

      齐嘉的手一直在颤抖着,他可真是——太兴奋了,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的了——是在夏令仪被赐婚,千般计划都落空的那一刻,在他腿被活生生打断的那一刻,还是从得知家人死讯的那一刻。

      放下的帕子洁白如雪,坠着点点红梅。

      齐嘉眼神昏暗难辨,他一直在等她,等她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等得太久,太久了。

      等的都有点舍不得让她死了——这样一无所有的好时光,仅仅体会几息怎么足够呢。

      “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男人低垂眼眸,正对着谢鵙的方向,,眼底涌动的恶意只有谢鵙看得分明——父母亲族一个个死在眼前的滋味如何。

      谢鵙,你是下一个。

      谢鵙瞧见只是冷笑,“呵,没想到我还能走在您这个病秧子前头,晚上齐府可得放烟花,好——好——热——闹——一下。”

      这次连围观的人也不敢说话了——齐嘉残了,谢鵙砍瘸的;齐府没了,谢鵙带人抄的,除了齐嘉本人都死绝了。

      “可还有遗言,”可惜这样的场景并不多见,男人垂下眼眸,多年来难得的心绪平静——一切都要结束了。

      “有。”

      女人跪在刑场中间,万众瞩目下也面无羞愧之色,被亡命牌扳直的背张扬地像一柄插入楚国的利剑。

      “但不知齐大人,可敢上前一听啊?”

      谢鵙嗤笑了一生,这厮会过来的。

      他一贯是个伪君子。

      而且是个好奇心旺盛的自大狂。

      “皇后娘娘,你可不太适合用这样的激将法。”

      这般说着还是到了谢鵙面前——听听将死之人的遗言也无所谓,齐嘉漫不经心地想着,入狱搜身时他派属下仔细盯着,不过这时他到有点后悔没有亲自去——他不乏恶意地想着,谢鵙这个死人脸不知会不会充满屈辱之色。

      谢鵙的脸色在听见这个称呼时脸色扭曲,眉眼郁郁地盯着男人,并无遮掩之意地直接开口,“喊得忒恶心。”

      说着低头嗯了一声示意他附耳过来。

      齐嘉低头凑了过来,没什么防备——谢鵙到底是将领而不是刺客,他此时只是等着听一句咒骂,一句毒誓,但谢鵙好像真的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声音压地低沉,往日中气十足的声音微哑,“我想跟你说的是,”他几乎能感受到她说话间吐出的气息,一阵阵地喷薄在他耳边,喷薄在他脖颈上,烧得他耳朵有些微疼——“嗯哼~”

      周围人瞬间惊慌了起来。

      女人咬住男人耳朵下的一块肉,鲜血喷涌,谢鵙的牙齿紧紧咬进男人的脸骨头里,她恨得真心实意,从此刻才不掩饰自己,直刺刺到恨不得扎进齐嘉身体里的狠厉之色,她此刻巴不得一口咬掉他的脸皮。

      齐嘉骤时脸色发白,反应极快地掐住了谢鵙的脖子,就算残废了他终究是个男人,手上力气极重,寸寸收紧逼她松口,掐的谢鵙面色发红发紫,慢慢涨起猪肝色,失了力气被齐嘉的侍卫掰着松了口,却还在张扬地笑,眉眼之间有种居高临下的自得感,仿佛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能够掌控一切的皇后,那个能独断生死的谢家军首领。

      哪怕脱离了桎梏,齐嘉依旧面色冰冷,深可见骨的伤口发着疼,流出的血污了他半边脖颈,渗进衣袍里,他只盯着快要窒息的谢鵙,手中力气依旧一点点增大,他很乐意亲手送她上路——不对劲。

      齐嘉呼吸急促,喉管有异物蠕动的感觉,几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面色蓦地红润了几分,手下颤了几颤,几乎就要松了手,又咬着牙收紧,这下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谢鵙突然在脑中出声——“他快放手了。”

      齐嘉手臂无力地垂下难以控制一样地抖动,谢鵙摔在他脚边,大口大口呼着火辣辣的空气,咳咳嗽嗽声不断——两个人同时咳嗽起来,缺少空气时不自禁发出的声音交替错落。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齐嘉侧目,怀疑这个一向身体不好的“病秧子”又发了病,系统冷眼看着,很快扫描了他的身体状况,“你给他下了蛊。”

      机器音隐隐透着松了口气的轻快——原来是因为谢鵙这个疯子死不成才脱离不了,还好还好,它差点以为这个世界要崩了。

      “你没死,所以我脱离不了。”

      系统声音笃定。

      女人没出声也没反对。

      恢复了自由的谢鵙自然懒得搭理它,她不喜欢匍匐在地的感觉 ,自然也不喜欢跪着的感觉,但此刻双手被缚,她只能皱着眉头,用膝盖骨撑着站了起来。

      齐嘉的下属华无思眼疾手快,立刻抽出刀剑就要杀了谢鵙。

      谢鵙就站在那里,烈火一样燃烧起来的透亮眼睛看向敢向她挥刀的人,难得有几分欣赏——小伙子不错,还挺当机立断。

      “无思住手!”

      令行禁止,华无思利刃带动的疾风扑在谢鵙身上,几乎只差几厘。

      齐嘉捂着帕子不住地咳嗽,小半张脸都被憋地发红,划过一道血色“你做了什么!”

      “南疆秘术——子母蛊,”谢鵙笑的明媚张扬,“母子连心的滋味怎么样?乖儿子,为娘我还得感谢你,把我扔到南疆去喂毒虫呢?”

      她故意恶心人似的,弯着身子,又凑到那只血淋淋的耳边,“齐嘉,想我死?”

      女人眼中狠厉,声音低低地从疼痛中传来。

      “你得给我殉葬。”

      男人的手握紧又不甘心地垂下,侧脸看着这样阴险狡诈的谢鵙,浑身气地发抖——

      又一次!

      又一次!

      难道这次,又让谢鵙逃了。

      谢鵙看着眼前人赤目,嗤了一声,“齐大人,”慢悠悠站直了。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我的命吧。”

      两人四目相对,一人随意,一人愤恨。一时之间,万籁俱静——

      “圣旨到——”

      尖锐的公鸭嗓传遍整个刑场,明黄圣旨被御林军护持,由几个太监捧出——

      “哎呦,齐大人这怎么受伤了?”

      身为皇帝近侍的严颂今一向笑面迎人,“杂家这圣旨,”严公公说着接过小太监手中双手捧着的圣旨,“是给皇后娘娘的,您看您要不先回避一下,处理下伤口?”

      严颂今低头暗附不好,本来两人就有血海深仇,如今刑场上都闹成这样,他手里这圣旨,烫手啊~

      齐嘉的伤口一直渗血,此刻已然快要晕厥了,思维都有些停滞,但此刻盯着圣旨心情更糟——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强撑着要一同听旨。

      严公公心里叹气,没有再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皇后谢鵙,其父大逆不道,罪在叛国,理应一同处斩。但念谢鵙曾有功于社稷,特赦其罪,即刻释放,钦此。”

      严公公收了圣旨,笑容满面“皇后娘娘,接旨吧。”

      谢鵙难得安静下来,刚被松绑的手腕满是划伤,利索的磕头谢恩“谢鵙接旨,叩谢陛下隆恩。”

      “陛下吩咐,殿下日后依旧居住在长乐宫。”

      “嗯。”谢鵙应下,没有责问这道圣旨来的不及时——齐嘉想错了,他以为可以凭借皇帝的力量扳倒她,可帝王心术,重在制衡。

      他以为她是世家之首,有盖主之功,就可让皇帝杀之而后快?谢鵙垂下眼眸,注视着这个眼前痛苦难掩的男人,齐嘉啊齐嘉,你苦心钻研改革,一心扑在民生上,可知民间“齐半朝”之名?她再厉害,军中声名再盛,到底不过一介督军而已,随军多借皇家威名。

      陛下既然明面上捉了她,就必然不会杀她!

      谢鵙抬头看天,不过只怕日后,就是囚禁了。

      严公公耐心十足,宣完圣旨就静默地像不存在一样。

      刑场周围的人看了一场大戏,这时候热热闹闹地讨论,却也无甚骚动——谢鵙经营多年,在民间声明不算太坏。

      系统突然开口,“这个世界在崩塌啊啊啊啊啊”系统并非全知全能,但此刻问题出在女主身上,谢鵙把世界真相告诉了她——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

      “谢鵙!!!你这个疯女人!!!”

      本来就是依托主角而构造出来世界,此刻因为女主精神的巨大压力而产生波动,彻底与主世界独立开来,它也一点都联系不上外界了,这也意味着——它再也无法脱离这个世界了!

      “嘀——系统异常,无法脱离。”

      “嘀——系统异常,无法完成信息传输。”

      嘀——......

      “她为什么会相信你,她怎么会相信你?!疯子,疯子,谢鵙你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鵙冷淡开口,“她本就异于常人,当然不甘心生于你们构造的虚假之中。”

      刑场抬头望去,比皇宫四四方方的天空开阔太多,顺着街道远方一览无余——该走了。

      “她会死的——谢鵙!她会死的!”系统最高指令是保护男女主,所以之前哪怕谢鵙把任务搞的一团乱麻,系统也只是沉默着等待脱离的机会,可此刻已经容不得它沉寂下去了——男女主的生平都写进了它的代码里,它是最了解他们的人——夏令仪受不了的。

      她真的会死的!

      是吗?她会因为这个而死吗?谢鵙难得愣了几分,回头在人群里找她———

      “啊哼~”

      谢鵙的头发被拽住向后拖,想动却动不了——系统!它妈地给她电麻痹了,整个身子重重地摔下,一半砸在齐嘉的腿上——她倒着,不能动,只能就这这样的姿势,被逼着看清齐嘉的半张脸,眼睛里闪动着仇恨的火苗,脖子立刻贴上冰凉的什么东西,又很快热了起来。

      是她的血流了出来。

      子母蛊没有失效,鲜血同样从齐嘉的口中喷出,两个人都倒在血泊里——

      “一起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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