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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探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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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二爷现任陕西总督,不在府中,陆三爷和陆五爷则没有入仕,经营着陆家的产业。
陆二爷的夫人是保定陈家的嫡长女,为人精明能干,如今管着镇国公府的中馈。陈氏在一旁看着陆老夫人兴奋地打赏,忍不住打趣:“好了好了,这下都知道咱家有个散财菩萨了。”
五夫人张氏配合着一唱一和:“可不是嘛,下次有好消息都争着抢着来报,可会比别人多得一份赏钱。”
“你们几个促狭鬼,连老婆子都不放过。”陆老夫人为人和善,明事理,也不爱给儿媳妇立规矩,陈氏等人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多顾忌,一时松香院很是热闹。
陈氏见陆老夫人心情好,趁机说道:“七爷既然回来了,还得了皇上嘉奖,在京城更是炙手可热了,怕是想说亲的媒人都要来踏破门槛了。”
陈氏和陆七爷先夫人陈星月都是保定陈家出来的,如今陈星月去世,陈氏宗亲就想再嫁一位陈氏女进来,以维持住跟陆家的关系。毕竟陆三爷只是庶子,陆听澜才是陆家真正的掌权人。
陆听澜三十无子一直是陆老夫人的心病,她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子嗣缘薄了些。可要给陆听澜说亲,陆老夫人却不敢擅自决定,一切还是等陆听澜回来问问才好,就没有接陈氏的话茬。
赵氏和张氏都知道陈氏打的什么算盘,不止她,全京城就没有不想跟陆家攀亲的,见老夫人不说话,也不敢提各自娘家的适龄姑娘,说起了其他事。
二夫人见没人理她,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不免有些讪讪,低下头喝茶。
等陆听澜从皇宫里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陆听澜一回府就先去松香院给陆老夫人请安,然后就直奔前院书房,玄夜和宋先生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等他。
陆老夫人把陈冲单独留下来问话:“你们七爷在南边儿两年,可有人贴身伺候?”
陈冲知道陆老夫人要问什么,摇摇头:“七爷身边都是我和陆随在伺候。”
“一个都没有?”陆老夫人还不死心。
“真没有,七爷您也知道,不是查卷宗就是看供词,哪来的功夫做其他事……”陈冲脑子闪过荣茵的身影,最终也没有提。上次在船上他觉得七爷挺关心荣三小姐的,提了一嘴,七爷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陆老夫人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放陈冲走了。
宋先生正跟另一个幕僚孙先生说着一路的见闻,见到陆七爷进来,放下手中的茶杯行礼,跟着七爷进了里间。
陆听澜让大家都坐下,陆随泡了热茶端上来,是今年新下的蒙顶石花,茶香醇厚,唇齿留香。
“一路颠簸,宋先生身体可还好?”陆听澜喝了口热茶,喟叹一声,问起了宋先生。
宋先生起身拱手:“多谢七爷挂念,身体安好。”又恭喜七爷擢升的事。
陆听澜却没有多高兴,镇国公去世后,他丁忧三年,不然早就能升至二品大员,对于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事,并没有多少期待。
宋先生接着又说起刚才跟孙先生谈论的话题:“我跟玄夜在宁国府接到七爷的信后,又返回了福建,按照您的吩咐,果然又查到了一些事。”
陆七爷在听到王老先生的话后,就已经对泰兴商行起了疑心,一个浙江的商行却在福建迅速扩张,吴守敬不可能没注意到。他怀疑泰兴商行与吴守敬的死有关系,就传了密信给玄青,让他们再回到福建暗中探查,这次没有自己同行,想必容易得多。
“果然如七爷所料,吴守敬在死之前曾带官兵搜查过泰兴商行的铺子,据说什么都没查到。依吴守敬的为官之道,他断不会如此莽撞行事,所以我怀疑吴守敬是故意而为之。”
吴守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的官职或者说是手中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撼动泰兴商行背后的人,但事态紧急他不能再等了,为了引蛇出洞,才故意打草惊蛇。
想到这儿,陆听澜面色凝重:“吴守敬寒窗苦读十余载,从一个小小的知县好不容易熬到福建布政使,摸爬滚打多年,深谙官场险恶,最懂得明哲保身。当年他表兄杨肃贪污受贿东窗事发之时,他可是早早就提交了证据给时任巡抚郑大人以洗脱自己的嫌疑。”
可以说,当年能定杨肃的罪,吴守敬提供的证据起了决定作用,而杨肃又是严党势力为了渗透福建不得不除去的人。自此,吴守敬就被认为是当今首辅严怀山党派的人,一路平步青云坐上了布政使的位置。
这也是陆听澜觉得吴守敬死得蹊跷的地方,巡抚赵珺也是严怀山的人,他二人同为严党的爪牙,为何又自相残杀呢?这背后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严怀山授意赵珺这么做的。
若真是这样,这件事就很棘手了,严怀山当年在夺嫡之争中,拥护四皇子登上皇位,又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当上了皇贵妃。如今又是当朝首辅,同党密布、权倾朝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宋先生和孙先生对视一眼,心中震惊。他们都听懂了七爷的意思,让一个时刻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不顾前程和到手的荣华富贵而涉险的事,定然非同小可,而且他们刚查探吴守敬的死,就遭到刺杀,说明背后的人不想让他们查下去
没人预料到这背后会这样复杂,一时没人敢开口说话,书房变得沉寂,只有更漏的滴答声,孙先生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七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跟皇上在御书房说了一下午,陆听澜是真的感到疲惫了,背着手站到窗前,天已经黑了,小厮在点廊下的灯笼,因才得了赏钱,脸上还挂着笑,一盏接着一盏,从远到近,逐渐变得明亮。
他是陆家的嫡子,担负着陆家的荣辱兴衰,他不能行差踏错,稍有不慎,就会连累陆家的百年基业。这件事完全与他无关,他可以坐视不理,可是若连吴守敬这种精于算计的人都会为了心中的大义而死,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兵分两路,宋先生带着玄夜继续暗查泰兴商行,福建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估计查不出什么了,你们去浙江查。孙先生则带着玄青去吴守敬的祖籍找他的妻子和家人,吴守敬肯定还留下了线索。”
这趟浑水要不要蹚,总得先查清楚,吴守敬到底因何而亡。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八月初十了,再有五天就是仲秋,府里开始忙碌起来。荣茵的禁足也取消了,这段时日她就一直忙着跟范妈妈学管事和看账本,田庄铺子上的事范妈妈懂得也不多,她只能自己摸索,庄头和管事都还未找到合适的人,她打算抽个时间自己亲自走一趟。
禁足取消了,也意味着要去玉竹院请安。这天早上,荣茵早早地起床,上次最后一个到被祖母责骂,今日可不能再去迟了。
荣茵到的时候,王氏正在和李氏商量仲秋节拜月牌位的摆放、祭品,家宴的菜品及送礼等各种杂事。
见到荣茵过来,想到上次她顶撞自己的事,王氏还有些气不顺,不阴不阳地说:“你的栖梧堂离得最远,却这么早就到了,要是别人传了闲话出去,该说我这个当祖母的刻薄孙女了,你这是不想我好呢!”
荣茵没有想到,讨厌一个人,任她做得再好,只要想,怎么都能挑出错来,没了为自己辩解的心思,就这么跪着。
王氏见荣茵这么乖顺,气也顺了,开口让她起来。
荣茵又向李氏请安,李氏的表情带着尴尬,倒不是她觉得荣蕴嫁去了齐府自己理亏,而是荣茵这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让她不觉有些心虚,荣茵这几天一直待在栖梧堂,也没弄出什么动静,以前她哪次乖乖地禁过足。
没坐多久,徐婉莹和荣荨就都来了,荣茵想着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就向王氏告退。
李氏见此也借口要去回事处理事退下了,却在夹道追上了荣茵。
“二婶找我有事?”荣茵表情还是淡淡的,李氏不知道她在道观经历了什么,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笑着说:“怪二婶这阵子忙昏头了,茵姐儿回来这么久还没安排绣娘去给你量身呢,二婶这就叫秀珠拿牌子去秀楼,保正在中秋节前给你做一身新衣服出来。”
范妈妈早就找了秀楼的人来量过身了,这件事荣茵不信二婶不知道,对牌都是需要经过回事处的,她肯定还有事要跟自己说。
果然,李氏又接着说道:“上次说到你二姐姐的事儿……茵姐儿,这件事真不怪你二姐姐,齐夫人亲自上门提亲,咱家当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祖母是不可能拒绝的。”
父亲死后,整个荣府就没有有官身的人,为了支应门庭,祖母的做法荣茵能理解。只是不甘心而已,他们曾经那么要好,他竟然会娶自己的姐姐。
荣茵笑了笑,语气平静:“二婶若为这件事找我,那您不用担心,不是二姐姐齐公子也会娶别人,我又怎会不懂事去怪罪二姐姐呢。”
李氏松了口气:“你这么说,你二姐姐听了心里肯定高兴。她从小就疼你,之前也是不愿意嫁的,怕你知道了会埋怨她,如今看来还是茵姐儿明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