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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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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还是不要和血族的人牵涉过多,那个经常纠缠您的血族人叫什么?等我禀告给王之后派人将他解决掉。”
滕驰垂了垂眼,心想塞纳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被轻易解决掉的家伙。
“不用了乌窠伯伯,我自己会注意的。”
海宫的王座上,一条白发白尾容貌美得让人窒息的人鱼合目坐在上面,绿色的芭蕉叶轻微晃动,任谁也不忍打破这一番美色。
在滕驰靠近的一刹那,人鱼睫毛颤了颤,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阿尔澜音,你回来了。”
滕驰快步走过去,唇角忍不住翘起,语气轻快,“是的,爸爸。”
早在千年以前,人鱼之间沟通交流用的是特定的人鱼语,但随着与人类的交往越来越密切,人类的语言在深海也变得通用,滕驰喜欢用“爸爸”“父亲”等字眼代替冰冷毫无感情的母语。
滕驰跑过去,双手扒住人鱼的鱼尾,“爸爸,你这次又给我带了什么花啊?”
人鱼好像天生就带着点浪漫属性,很多时候在别人看来很不起眼的东西却被他们视若珍宝,就像有的人鱼喜欢海滩上细软的白色沙砾,阿尔澜音喜欢世界上所有的花。
阿尔蓝克萨斯动作轻柔的揉了揉阿尔澜音的发丝,“在你的花房里,到时候自己去看吧。”
“好。”阿尔澜音眷恋地蹭了蹭阿尔蓝克萨斯的掌心,“爸爸,怎么不见父亲?”
清冷的脸庞染上一层愠怒,阿尔蓝克萨斯淡淡回答:“不管他。”
“怪不得爸爸坐在宝座上,原来是跟父亲吵架了啊。”阿尔澜音仰起头嘻嘻笑了,“要不爸爸跟我一起睡吧。”
阿尔蓝克萨斯垂下眼睫,身为王的他脸上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着冷肃淡然,但眼中的一丝柔软温情还是忍不住挣脱束缚流露出来,“阿尔澜音,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在陆地上的生活好么?”
“很好很好,”阿尔澜音脸上没有羞愧,脸庞轻蹭了蹭人鱼的鱼尾,“爸爸放心,我不会暴露身份的。”
阿尔蓝克萨斯:“人类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
阿尔澜音身体一僵,惊愕地抬起头,“怎么会这样?”
“有人用无人机拍到了。”阿尔蓝克萨斯若有所思地刮了刮下巴,“不过暂时不用担心,就算视频流放出来人类也只会以为是哪个无聊的家伙在戏耍他们,不会有人信的。”
毕竟人类是那么的狂妄自大。
认为他们是世界的主宰。
阿尔澜音心尖颤了颤,“爸爸,我们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阿尔蓝克萨斯表情微有些凝重:“不知道。人心难测,有的人或许会想要和平相处,而对于那些疯狂的研究者就不一样了,不管怎么样,一旦发现我们的存在,那么整个人鱼族一定会处于天平危险的那一端。”
“如果可以的话,把陆地上生活的人鱼都召回来吧。”
阿尔澜音有些低落地回到花房。
他蹲在角落里,周身被浓郁的花香簇拥包围,耳畔不断回荡着刚才讨论的话语。不可否认,人类世界太美好了,如果让阿尔澜音重新返回海底生活,他一定会待得无聊透顶。
他托着脸叹了一声,忽然想起爸爸给他带了新花,整个人顿时又精神起来。
这里的花的品种有上万种,如果不按规律放的话,阿尔澜音一定得找好长时间,穿过排排怒放的鲜花,心情也跟着好转,直至走到最后一排透明玻璃盒面前,阿尔澜音脚步倏然停住。
他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一束花。
盯完花,他又讷讷的将视线往下移。
白色卡牌上的字迹遒劲有力:
品种:厄瓜多尔黑玫瑰。
猝然,阿尔澜音全身蹿过一道电流,大脑不可遏制地钝痛。
他浑身颤栗着,双手抱着头,腰在无意识中弓了起来。
大海风暴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是低压欲坠的铅云,黑色的巨浪凶猛澎湃地侵袭,带着欲把人直接吞噬下去的气势,破碎窒息的空气夹杂着皮肉被撕破的残响,白花花的肢体在眼前从空中坠落,鼻尖周围始终萦绕着一股无法消弭的血腥味。
“送你的花还喜欢吗?”
“嗯,我很喜欢,谢谢你。”
“那能不能亲我一下,一下就好。”
“……”
浑身都在密集地颤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激烈的叫嚣着,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
尘封的记忆即将破土而出——
就在脑中那副画面逐渐凝聚,变得清晰起来时,大脑极速闪过一道白光,所有的冲动犹如退潮的海水,再一次死死地被压了回去。
阿尔澜音立在玻璃盒前,急促地喘息着。
他十指紧紧地攥着,那一道道声音也逐渐模糊起来。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
是谁在他脑中说话?
他咬紧牙关,目光落到黑玫瑰上,它的花瓣全是黑的,看起来黑暗又枯败,像是要死掉了一样。
为什么……这花看起来这么熟悉?
阿尔澜音茫然的摸了一把脸。
湿润的液体弄湿了指腹。
他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小时候被爸爸用鞭子打也没有哭过,可是这次……
阿尔澜音怎么也琢磨不透。
死去的记忆已经燃成了灰烬,再也抓不回来,阿尔澜音一脸烦躁的踹了踹花架,这种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抓不进手里的感觉让他几近抓狂。
这种感觉,他只在塞纳德身上出现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非常想要见到塞纳德,想狠狠地把他压在身下,睡他。
阿尔澜音压制着冲动,跟乌窠打过招呼后独自游了回去。
长长的鱼尾在海中摇曳,冰冷的海水透过飘逸的白色长发刺激着阿尔澜音的大脑神经,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离海平面越来越近,滕驰也越来越清醒,他不禁有些懊恼,心想怎么就游到海边了。
月光依旧清冷地洒下一片银灰,滕驰悄悄地探头看了很长时间,确认没有人或者奇怪的东西后,才上了岸。
完全脱离海面的那一秒,全身的水汽迅速裹进皮肤,白色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缩短,恢复了平日在岸上的模样。
滕驰咬着手指,左右晃头看了看,蓝色的眼睛忽然一闪,偷摸摸地抱着沙滩上几件衣服藏起来穿上。
由于那条内裤看起来不像是新的,滕驰换好衣服后嫌弃地把它扔在了一边。
他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开这里,刚迈出一步,身后忽然听见一道微弱的求救声——
“救……命……”
那道求救声极其微弱,很快被海风淹没。
海浪一下接着一下席卷,滕驰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不情愿地扭过头。
慢悠悠的走了几步,嘴里还不停嘟囔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上帝你要保佑我哦……”
迷信人鱼来到海边,视线平静的扫过海面,盯着某一处顿了顿,随后纵身跳入海里。沉溺的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呼救,只能任身体往下坠,海水灌入他的鼻腔和耳朵,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那一秒,身体突然被人拖着向上浮去。
身下的触感很软,会是鲨鱼或者蓝鲸吗?
那个人可笑的心想,紧接着彻底陷入昏迷。
—
病房里。
谢临安缓缓睁开了眼睛,刺眼的光线让他忍不住地流泪。
他茫然了一瞬,突然猛坐了起来。
“喂,你醒啦?”
谢临安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他适应了光线,侧目看过去。
那个人发丝全白,坐在窗边的他被阳光灼烈地照耀,全身上下都在发光。
谢临安喃喃:“天呐,你是奥特曼吗?”
滕驰奇怪的皱了皱眉毛,“你这人真奇怪,醒过来第一句不该说感谢吗?”
原本滕驰把人送到了医院就想走的,但是忽然想到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如果那个人没见到他,怎么知道是他救的人呢。
怀揣着这个念头,滕驰生生在房间里守了一夜。
滕驰不耐烦的啧了声,“医药费我已经给过了,你休息会儿就可以出院,我先走了。”
三两句解释完,滕驰转身就准备往外走,门都打开了,忽然听到身后那个人弱弱的说:“……你身上穿的好像是我的衣服。”
滕驰:“………………”
“你看错了,应该是撞衫了。”滕驰面无表情地说。
“不可能,”谢临安迅速否决,“那件衣服上有我的工作徽章。”
滕驰面无表情的垂下头:“………………”
“噢,那可能是穿错了。”他扭过头,虚伪地笑笑,“我去买两件衣服,等会儿还给你。”
跑了两趟,滕驰在落日之时终于再次回到家里,他刚才被那个人扯东扯西问了一通,暴躁的差点把人揍一顿。
气哄哄开了门,看见家里的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鬼,阿尔澜音心里的郁气更上一层。
妈的。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
塞纳德嬉皮笑脸地跟他打招呼,像是在自己家似的跟他招手:“嗨~快过来坐。”
滕驰:“……”
“这是我家,滚出去。”
“这么生气?”塞纳德嗖的一下消失在原地,又嗖的一下出现在滕驰的身后,薄唇轻轻在滕驰的耳后根咬了口,“谁惹我们亲爱的生气了,老公帮你揍他。”
滕驰冷冷的呵了声,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塞纳德,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滕驰:“……”
他推开蓝郢,换上拖鞋往楼上房间走,脚步声哒哒哒在身后响起,却没人说话,阴魂不散的。滕驰顿了顿,疑惑的扭头问:“一直跟着我干什么?……你终于想通了?”
塞纳德摇摇头,“不。”
“哦。”滕驰略微有些遗憾,继续走,“那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塞纳德:“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帮你改变心意。”
“……”
正好走到门前,滕驰进去后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两步忽然撞进某个忽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人的怀里。
两个人的身高明明相差无几,但滕驰被塞纳德强压着脑袋,硬是塞进了他的怀里,他眸光微冷,掌中毫不犹豫地出现一根冰刺,二话不说捅了进去。
“嘶……”
“你要是想挨打就直说,别跟我来这一套,恶心人。”
蓝郢弯腰缓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白衬衫被血液晕染了一大片,连带着黑色西装外套也沾上了血腥味。
他盯着逐渐变红的衣服,低低地笑了:
“你真可爱。”
滕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