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竹马》观山窥鹤

3、第 3 章

　　徐红欣走进教室，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缓缓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那些正在窃窃私语的同学，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这边，先是试探性地看看左右两边，发现盯着的目光没有移动，确定是在看自己后，说话声便渐渐低了下去。

　　在座位上局促地扭了扭身子，这才安分地坐好。

　　待教室里安静下来，徐红欣才开始讲话:“今天咱们班要来一位新同学，是从g市转学过来的。关于新同学的详细情况，我就不多说了，下课或者之后有空的时候你们可以自己去认识。新同学刚来咱们班，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大家要多帮忙。要是有同学在学习上有问题，也可以和新同学交流一下，这位新同学的成绩是完全可以进一班的。”

　　“进来吧！”徐红欣说完，往旁边让了让，空出讲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秦无怿神色从容，毫不怯场，稳步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帅！”女生们开始犯花痴。

　　“这就是新同学啊，爱了！”有人眼中满是小星星。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我也不差啊。”有个男生酸溜溜地说道，可刚说完，就对上周围人那满是质疑的眼神。

　　小声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是嘛。”

　　秦无怿的目光在教室里环视一圈，与韩惩的目光相遇时，眼底的笑意明显加深了几分。

　　“我叫秦无怿，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说完，他看向徐红欣，“老师，我坐哪儿？”

　　徐红欣没料到他的介绍如此简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座位……你先坐到韩惩旁边吧。”

　　根本不用徐红欣指明韩惩在哪里，秦无怿便径直朝着韩惩走去，目标明确，然后在韩惩旁边坐下。

　　“你好，新同桌。”

　　韩惩含糊地点点头，默默地把越过“三八线”的书挪回自己这边，伸出去的长腿也收了回来。

　　秦无怿坐下后，拿出一包湿纸巾，开始了他的清洁行动。

　　桌面、课桌内、旁边、底下、桌腿……，他都仔细地擦了一遍。

　　韩惩从最初的一脸复杂，到后来恍然大悟。没错，这家伙有洁癖，而且还挺严重。

　　秦无怿见韩惩盯着自己看了好久，友好地递过湿纸巾，试探着问:“一起？”

　　韩惩抽了两张，随意地擦了一下，然后把垃圾扔掉。

　　“后面有两个清洁工呢，已经上课了，要弄下课再弄吧。”徐红欣用手指敲了两下讲台，引起他们的注意。

　　秦无怿把最后一点地方擦好，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拿出上课要用的书。

　　韩惩虽然人在座位上，书摆在桌面，笔也拿在手上，可心思早就飘远了，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要说和秦无怿有交集的，应该是韩惩最多，可班上同学对秦无怿的好奇心实在太大了。

　　一下课，秦无怿周围就围满了人，大家脸上的好奇根本藏不住。就连教室窗户外面，也时不时有其他班的同学路过，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往角落里看。

　　韩惩觉得太吵了，便躲了出去，不然耳朵边一直嗡嗡响，连睡个觉都不安稳。

　　秦无怿见状起身想追出去，却被人群堵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瞬间被周围人的问题淹没了。再看向门口，韩惩已经没了踪影。

　　秦无怿眉头微皱，语气冷了下来:“我有急事。”

　　围着他的人只好悻悻地散开，让出一条道。“谢谢。”秦无怿话音刚落，就朝着韩惩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勤学楼一楼的杂物间里，韩惩到的时候，徐静水和陈晓冬已经在那儿了。陈晓冬蹲在地上，仰着头说着什么。徐静水则坐在一张老旧的凳子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划动着。

　　韩惩没好气地看着他们:“你们这弄得跟特务接头似的，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玩游戏？还是开心消乐消这种游戏。”

　　“你不懂，我得捍卫我第一名的荣誉。”徐静水在这个游戏里，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好友Q，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争这个第一。

　　每次当徐静水在游戏里独孤求败的时候，这个Q就像故意作对一样，没多久就刷新了徐静水的记录。这可激起了徐静水的胜负欲，他便和这个Q在游戏里较上劲了，非要打破Q的记录。

　　就这样，两人你追我赶，这游戏都玩了三年了，徐静水还是兴趣不减。

　　在韩惩看来，想要永远当第一很简单，把那个Q删了，直接从根源上解决烦恼了。

　　徐静水所在的尖子班对手机管得很严，那个外号叫灭绝师太的老师真的会挨个检查手机，还会记录下最初的手机型号，并且和家长确认是否只有这一部手机。

　　说起来都是泪，这导致徐静水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碰手机，可那个Q就不一样了，记录随时都可能被刷新。

　　所以韩惩、陈晓冬和张寅的手机上都有这个小游戏，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能让徐静水看看Q的记录有没有超过他，如果超过了，他就开始刷记录，就像有什么KPI指标一样。

　　这会儿，徐静水手指飞舞的速度慢了下来，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好，记录刷新了，是他领先了。

　　徐静水把手机还给陈晓冬，揉了揉后脖颈，起身活动了一下，这才有空关心韩惩。

　　“你那新同桌怎么样？”

　　“就那样。”

　　“下次介绍我们认识一下，我也想看看这位天才长什么样。”

　　韩惩嘴硬道:“不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陈晓冬在旁边插嘴，“是个帅哥呢，和惩哥是不同类型的帅。”

　　徐静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感觉韩惩对这个新同桌似乎有点在意，不过他也没点破，反正都在一个学校，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他跺了跺发麻的脚，说:“我先回去了。”

　　陈晓冬对此已经习惯了，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韩惩走上前，轻轻踢了一下陈晓冬，说:“走了，你在这儿蹲着像什么样子，活像个要饭的。”

　　陈晓冬起身，放好手机，快步跟上韩惩。

　　两人晃晃悠悠地走到教学楼，正好碰见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的秦无怿。陈晓冬欢快地打招呼:“hi！”

　　秦无怿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打探:“你们是路上碰到的？”

　　陈晓冬回答：“不是，惩哥去杂物间找我们，然后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杂物间？还不知道在哪？而且他提到“我们”，除了陈晓冬，还有别人。

　　“杂物间？教学楼还有这样的地方？”

　　陈晓冬热心地科普:“不是，是教学楼旁边的勤学楼，一楼有个放杂物的房间。不过那栋楼后面别去，经常有人在后面抽烟呢。”

　　他挤眉弄眼地接着说，“还有啊，那栋楼里找空教室谈恋爱的小情侣可不少……”

　　韩惩一把按住陈晓冬的头:“别带坏好学生。”

　　陈晓冬本想争辩，这明明是善意的提醒嘛，可看到韩惩脸色不好，就把话咽了回去，机灵地换了个话题:“秦哥，你出来是熟悉环境吗？”

　　秦无怿顺着话头说:“嗯，对，我对学校不太熟，就想课间出来走走熟悉一下。”

　　陈晓冬笑道:“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啦，过一个星期，你该知道的差不多都能知道了。”

　　到了五班门口，和陈晓冬分开后，韩惩和秦无怿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冷淡，两人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一时间陷入沉默。

　　秦无怿打破沉默，“那个……可以加下你微信吗？”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没进班级群呢，你拉我一下。”

　　韩惩拿出手机，大大咧咧地调出二维码放在桌面上，“加吧。”

　　“嘀——”扫描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韩惩的头像是一只站在石头上仰望天空的海东青，微信名很简洁，就是“HC”，是他姓名开头首字母大写。

　　秦无怿忍住了想点进韩惩朋友圈，了解他的冲动，进群后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韩惩也没多想，看他进了群，就把手机放回课桌里的书包中。

　　后面课间来找秦无怿的人少了许多，大多数都在观望，时刻留意这边的情况。只有吴书勤，徐红欣的得力助手、五班的学习委员，走到秦无怿面前。

　　他眼睛一闭，把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秦同学，以你的成绩来五班是屈才了，不过你现在已经是五班一员，还是希望你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刚刚课间大家贸然围过来，给你造成了困扰，同学们让我来向你道个歉。”

　　话音落下，吴书勤长舒一口气，扶了扶有点下滑的眼镜。

　　背后那灼灼的目光盯得他生疼，毕竟他是被几个女生拜托来帮忙道歉的。

　　秦无怿视线对上吴书勤后面几个女生躲躲闪闪的目光，说道:“来了五班，我就是五班的人，刚刚课间我语气也不太好。”他顿了顿，带着歉意，“他们太热情了，我还不太适应。”

　　那些爱脑补的女生，此时心痛的感觉占了上风。这是个多么可怜的人啊，他以前的班级该是多么冷漠，多么没有同学情。

　　有的只是冰冷的学习和……那遥不可及的成绩。

　　想到这儿，她们脑海中对秦无怿可怜兮兮的幻想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好成绩可是学生的免死金牌，她们都不敢想，要是自己有这样的成绩，该多快乐。

　　脸上表情复杂，要不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嗯嗯。”吴书勤连忙点头，就像走过场一样，剧情一到终点，就迫不及待地谢幕退场了。坐回自己位置的吴书勤，连背影都显得轻松了不少。

　　听完全过程的韩惩，原本转着的笔停了下来，他戳了戳秦无怿，问道:“刚刚课间怎么了？”

　　秦无怿不好说出真正原因，含糊回答:“还不太适应班上同学的热情。”

　　韩惩说:“熟悉了就好了，他们只是对你太好奇了。”

　　秦无怿反问:“那你呢？”

　　“我？”韩惩想了想，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一个人连续两天三番四次地碰见，最后还成了同班同学，还是同桌。

　　韩惩说:“我还好，看你想不想说。”秦无怿问:“你想了解什么？”

　　完全没准备好问题的韩惩，脑子一抽，下意识说出了韩伟民为韩槐找对象时喜欢问的几个问题:“家住哪里，年方几何，是否婚配？”

　　话一出口，韩惩后悔得想时光倒流，这都问的什么啊？又不是在找对象，还关心婚姻状况。

　　更何况还是高中生，要真有那才可怕吧！

　　韩惩满脸懊恼，抬头看去，秦无怿正侧着头强忍着笑呢。

　　感受到韩惩不善的目光，他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语气戏谑地说:“原S市人，小学时父母工作变动搬去了G市，在那儿生活了好几年。”

　　“家嘛，S市、G市都有好几处，具体地址说起来太麻烦了，有机会带你一处一处看。”

　　大可不必，自己有家。

　　“再过两个月就十八岁了，没对象。”

　　不关心，谢谢。

　　秦无怿逗人的坏心思涌上心头，偏偏语气再正经不过:“还想知道什么？家庭具体情况，身高体重三围，体检情况？”

　　话题越扯越偏。

　　韩惩面无表情，人在这儿，魂都没了。他迫不及待地打断:“大哥，够了。”

　　秦无怿还有些遗憾，语气急切，带着一股推销味儿，“我可以讲”

　　韩惩眼角抽了抽:“我不想听。”

　　这个话题结束后，秦无怿想和韩惩交流，得到的都是“闭嘴”“别说话”之类的回应。

　　秦无怿知道自己逗得太过了，便安静下来，不再开口。他换了种方式，写小纸条，一张一张地传到韩惩桌面上。

　　就好像韩惩不理他，他就会一直传下去似的，桌上的纸条越来越多。

　　韩惩终究没忍住，无奈又好笑地打趣:“你是小学生吗？”

　　秦无怿伸出手，握拳，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模拟小人走路，一步一步走到韩惩面前停下。

　　手指一弯，伴随着轻微的“咚”声，站直的小人跪下了。

　　秦无怿说:“我可以是。”

　　韩惩的声音终于有了点温度:“无聊，别传了。”说着，他一把将桌面上的纸条攥在手里，放进了衣服口袋。

　　衣角被轻轻扯动，韩惩转头，对上一双眼眸，里面全是他的倒影，笑意盈盈，仿佛承载了一整个盛夏。

　　秦无怿问:“那，我们算和好了？”韩惩被这声音惊到，移开目光，视线游离，不知看向何处。

　　刚刚自己怎么就盯着他的眼睛发起呆来了呢？他呆愣地沉思着。

　　秦无怿追问:“是不是？”衣角的拉力再次打断韩惩的思考，他不敢直视秦无怿的眼睛，快速地点了点头当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