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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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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见鬼了,这么大雨。”张大强抱怨着,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微弱。他拍了拍身上的水珠,水滴四溅,仿佛连他的心情也一同被这雨水打湿。
他收起那把已经尽力抵挡风雨的伞,放在门外,然后用力甩了甩,试图把伞上的雨水甩掉,却不小心甩了满地的水。
他和妻子李小萍刚坐火车从老家回来,本应是一次温馨的归途,却因为火车在半路上遇到的突发状况,比预计晚了三个小时。不仅如此,他们还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快把湿衣服脱下来,我去烧水。”李小萍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她知道这样的天气最容易让人感冒。
“欸呀呀,要死啊!”
李小萍催促着丈夫,突然发现窗户被风吹开,狂风卷着雨水直往他们家客厅灌,地上已经积了一大滩水。她快步走过去,就看见对面那户人家的窗户也大开着,窗帘被整个吹出窗外,像是在风雨中挣扎的幽灵。
估计也是被风吹开的,李小萍心想。她好心地喊了几声,对面也没动静,只得作罢,就准备关窗户。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对面房间的景象。她猝不及防地看清了对面的房间,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几乎停止。
张大强突然看见妻子慌张地退后了几步,腿一软,滑坐在地上。“小萍,怎么了?”张大强赶忙过去想扶起她。
李小萍被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只能抬起手指了指窗户。张大强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拿起手电筒,走近窗户,雨水不断地打在他脸上,他只能眯着眼睛探出头去。
突然手电的光打在一个吊在半空的人身上,张大强一时愣在原地,他的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个人影在风雨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轰隆隆——”
突然一声闷雷,张大强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手电也应声落地,失去了光亮。
“二少爷,二少爷,巡捕房来电话了!”
顾西洲被陈妈的叫喊声惊醒,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揉了揉蓬松的头发翻身起床接起电话。
“探长,元春路26号出了命案,昨天有个人吊死了。”
对面长生的声音有点急切。
“你召集人手过去,我马上到。”
顾西洲是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的探长。今天一大早,就接到手下郑长生的电话,说是昨晚元春路出了命案。
“长生。”
顾西洲穿着制服,来不及打理的头发随意的垂下,由于刚起床声音还带着些沙哑,双手随意插进裤兜,显得随意又慵懒。
“探长!”
长生在给一个瘦小的大婶做笔录,看见顾西洲过来连忙招呼。
“探长,死者叫叶青青,是丽花皇宫的舞女。据她的邻居说,叶青青平时白天不怎么出门,和周围的邻居都不怎么熟悉。”
老旧的住房区,环境不好,排水系统也不好,再加上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路面上坑坑洼洼的都是积水,顾西洲坐车来的,但巷子狭小只能步行,他只走了几步,他脚上这双德国进口的靴子上就沾满了污水。
不过还好这靴子防水挺好,要不然顾西洲可能会掉头就走。
“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顾西洲压下心头的焦躁问。
瘦小大婶想了想,摇了摇头,“长官,我和她不熟的,我上次碰到她都是好几天前。”说完,指了指前面,“就在那个巷子口,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简直没眼看。”
“男人?长什么样子看清了吗?”顾西洲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是一个突破口,接着问,可惜……
“没有,不过他穿了一件长褂子。而且,他们两个拉拉扯扯的时候,有一包东西掉了。”说完凑近两人低声说道,“是大洋!看样子可不少呢。”
长生皱眉,“你连那个男人的脸都没看清,却看清他们有多少大洋?”
“那个男人包着脸呢,他看见我过来,还用背对着我,不知道他们偷偷摸摸做什么勾当。”
“还能做什么勾当,做皮肉生意呗,一脸狐媚子样,尽会勾搭男人。”
一声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一个中年胖大婶不知什么时候挤进来,一脸的义愤填膺。
长生听完一脸八卦,“咋了大婶,她勾搭你男人啦,你这么气。”
“她敢?!信不信我撕了她!”胖大婶提高了音量,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像真的抓住了丈夫通奸的证据。
尖锐的嗓音刺激着在场人的耳膜,听得顾西洲皱起好看的眉头,伸手摸了摸耳朵试图缓解耳朵里的疼痛。
瘦小大婶突然紧张地双手合十,虚空拜了几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还好心地劝胖大婶,“你别说了,人都死了,你快积点德吧。”
胖大婶一脸不屑,“我又没说错,像她这种勾栏瓦舍出来的,在以前是要浸猪笼的。”
长安听她越讲越离谱,开口打断,“胡说什么?”
胖大婶一听,不服气地说:“我可没胡说,就连汇丰银行的吕老板都是他的客人。”
“汇丰银行?”顾西洲捕捉到关键信息,反问。
“是啊是啊,我儿子在汇丰银行上班,好几次看见那个叶青青去找吕老板,两人经常成双入对的。”
胖妇人看他好像不信,一脸骄傲,“我儿子一毕业就进了汇丰银行,领导可器重他了,他说看见了肯定是真的。”
顾西洲看了眼长生,示意他记下。
这片居民区都是回字形建筑,中间是个小天井,三面都有房间,每面住三户。
他们沿着楼梯到了二楼,二楼最西边就是叶青青的房间。
一眼看过去,房间采光很差,空间狭小,居住环境很差,屋内陈设简单但略显凌乱,地板潮湿,有几处积水,地上除了些零碎的东西还有一捧百合。
大门没有暴力入侵的痕迹,但由于昨天的极端天气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现场的犯罪痕迹,也给他们办案人员带来了一定难度。
顾西洲带着手套小心地拿起那束百合,仔细看了看,没有卡片之类有用的信息。
“长生,拿着包装去查下是哪家花店?”
“是,探长。”
“探长,尸体是旁边那栋房子的人家发现的,他们家客厅窗户刚好和这间房子的客厅窗户正对。”
长生指着外面紧闭的窗户说:“由于昨晚打雷把电话线劈了,丈夫今早天亮才到巡捕房报案。”
有几个同事正在处理叶青青的尸体,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白大褂,顾西洲熟稔地将手随意地搭在男人的肩上,“老林,这尸体什么情况?”
忽然,男人转过头,一张陌生而又俊朗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不是老林。
顾西洲尴尬地抽回原本搭在他身上的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秀气的鼻子。
“不好意思哈,认错人了。”
“探长,老林上周调走了,这是新来的沈法医。”
长生的话,让顾西洲想起来,老林上周调到公共租界去了,他们还给他举办了欢送会,所有人包括顾西洲自己都喝的烂醉。
“沈法医,这是我们探长。”
“欢迎你沈法医,我是顾西洲。”
顾西洲大方地伸出手,眼神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法医。
男人面容俊朗立体,线条分明,头发用发胶全部一丝不苟梳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眼眸深邃戴着一副银丝边的眼镜,隔着镜片却也能感受到一丝冷漠。
白大褂里面穿着一套西装,做工不错,版型立体,熨烫工整,没有一丝褶皱,勾勒出男人宽肩窄腰的身材。
顾西洲自认自己183公分的身高已经不算矮了,但对面这人比自己还要高出几公分,顾西洲为了不让自己落在下风,默默挺直了腰板。
沈怀安也在观察着对面这个探长,自然也没有错过顾西洲这一幼稚行为,伸出手回握,“沈怀安。”
顾西洲年岁不大,顶着一张俊秀的脸,细腻白皙的皮肤,精致漂亮的五官,一双桃花眼睡眼惺忪还带着朦胧的雾气,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色。
制服外套下的衬衫没有扣好,领口微张,露出精致的锁骨,带着些轻浮再搭配上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和脚上进口的德国长筒靴。
看上去不像是从事警察这一类严肃的职业,人家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位有钱人家的少爷。
“沈法医,你们目前有什么发现吗?”
叶青青早在沈怀安刚到的时候就被放下来了,现在正躺在客厅中间,旁边还放着一根被割断的麻绳。
三人在尸体旁边蹲下,沈怀安把白布掀开,露出叶青青的尸体。
“你们看,死者脖颈处有两道瘀痕,死前造成的勒痕在死后初期会呈现深红色,并伴有血荫,随着时间的延长,颜色会逐渐变为黑色。而死后造成的勒痕初期没有血荫,只有白痕,时间久了会转为褐色。”
沈怀安边说,边给两人比划讲解,“而且,死前勒痕下的组织常有出血,而死后勒痕下的组织改变可能不包含出血现象”
顾西洲凑近看了看,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两道瘀痕。
“你们看她的手。”
在沈怀安的提醒下,顾西洲才发现死者的双手被捆绑成抱拳姿势还在身上绕了一圈,固定在胸口位置。
“凶手是将死者的手困住然后勒死她,最后将她的头用麻绳绑住,吊在房梁上。”
长生猜测。
“凶手都把人勒死了,不快点跑,还花时间把人吊起来?”
顾西洲想不通。
“不止,经过我的初步判断,死者的手部也是在死后被摆成这个姿势的。”
“这也太多此一举了。”
“现在能确定死因就是勒死吗?”
“以脖子上的勒痕程度做判断的话,这么大力气肯定是可以致人死亡的,而且我刚刚粗略观察过尸体,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不过还是要回巡捕房做准确的尸检才能得出确切的死亡方式和死亡时间。不过根据尸斑的形成时间推断,死亡时间应该大概在晚上6点以后,想要更具体的时间的话就得做尸检。”
“行,那你先把尸体带回巡捕房做尸检。”
“好,我尽快出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