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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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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曲?”
苏粟咬重字音重复着念出这个由丧尸取出的名字,表情没什么变得的微笑着问,“智曲为什么想为自己取这个名字呢?”
外表仍有些骇人却用精致的衣装包裹住自己,以遮掩住惨白身躯上的尸斑与缺损的丧尸缓慢地歪了下头,“因为……我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而且我……讨厌一平。”
“这样啊。”
苏粟把双手搭在没有知觉的双腿上,唇边仍旧含着公式化的微笑。
他没太把注意力放在和这个还是人类时曾是陈一平,如今却为自己取名为智曲的丧尸的对话上,他主要是在想——是否要杀了它。
它目前的表现让它显得像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而苏粟觉得自己尚还微末,几乎没什么抗风险能力,底盘也不够大的势力不足以容纳下这种刺头。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听话的耗材,和几个忠诚而安分的领队。
而且陈一平这个名字和联系范轻晏并拯救学生公寓楼里的幸存者们绑定在一起了,这头丧尸本身的存在就可能引人怀疑。
他从不低估人类的质疑精神,毕竟他本身就很多疑了。
但陈一平,或者说智曲,是目前这上万头丧尸里唯一一个精神力变异的丧尸。
它会是很好的实验素材和观察对象。
并且还弱小到可以被轻易控制。
“这是个好名字。”苏粟说,声音放得很轻柔,“智曲喜欢漂亮的事物吗。”
“喜欢……是什么?”
睁着无神双眸的丧尸动作迟缓地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它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但它做得很自然,就像曾经做过很多遍一下,“我只是……觉得……”
“它们……应该是我的。”
感情微弱,无道德心,傲慢贪婪又自负,是个还没成长起来就迫切地彰显自己的存在,还不懂得蛰伏和遵守规矩的小坏蛋。
苏粟愈发温柔地微笑起来。
“不哦。”他语调温和地说,如轻柔暖风般缱绻着拉长的话音异常清晰地从唇间吐露而出,纤细白皙的食指隔空点着这头还对世界和现实知之甚少的丧尸,“你、你身上穿的东西,你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和这周围的所有死物和活物。”
“——全部都是我的东西。”
“智曲,一个真正聪明到足以凭借智慧赢取一切的怪物,至少应该在强大之前能无师自通地懂得如何装出副温驯又乖巧的样子去遵守主人家的规矩,让它能够完整的活到长大。”
含着微笑端坐在轮椅上的人类青年这么说,随后慢条斯理地握着轮椅的手圈调转方向,将它抛在身后,从背影看上去脆弱到像经受不起一阵微风。
只留下一贯跟随在他身旁的那头丧尸第一次转动那双红底黑瞳的眼眸,将视线落到它的身上,而后是一句轻描淡写地飘过来的冷淡话语。
“安特尔,让它学学什么是规矩。”
“别打死了。”
下一秒,智曲的视界里天旋地转。
……
苏粟推着轮椅回到他的小沙发旁边时,很愉快地趁着安特尔不在的时间开了盒他从看到的第一眼起就惦记上了的小蛋糕。
异世界其实并不缺乏美食。
但那一般不是勇者小队能常吃到的食物。
他们一年里几乎全部的时间都在外面风尘仆仆地四处游历,花费大把精力去征讨各地的魔物和恶魔,吃喝多是用在沿途的村庄或城镇买来的食材,混着路上猎到的可以食用的野兽肉或魔物肉做成的。
那些东西很难做得非常美味。
异世界大部分村镇的生产水平都因为魔物频繁的侵扰,到处流窜的贼盗,还有各国之间的战乱等等缘故而很难长久稳定的发展。
大部分人的生活说一句颠沛流离,朝夕不保完全不为过。
但这并不影响拥有众多人族强者庇护的人类王国对其国度的统治。
异世界的人族阶级宛如一座庞大而稳固的金字塔,下层的资源源源不断地流向上面,包括价值高昂的各类顶级食材与珍馐。
那种称得上梦幻般美味的食物是勇者小队回到斯特弥尔王国,参加国王为他们在王宫举办的洗尘宴会时才能品尝到的。
由于苏粟劣等魅魔的身份,他没进斯特弥尔的王宫,安特尔在宴会开到中途时偷偷带了里面的食物出来给他。
苏粟那时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他不习惯异世界的这一切。
但他又说不出什么高高在上的批判的话,因为在异世界,其实人类整个种群都岌岌可危。
魔物、恶魔、巨龙、泰坦、矮人……太多生来就比人类强大且长寿的种族了,异世界底层的人已经习惯用一切去供养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部分人,以换取庇护了。
被供奉者是有义务为人类国度的一切而战乃至牺牲的。
这种在苏粟看来极为病态的供养关系,是异世界数百年时光流逝间所促成的。
那确实是一个……需要勇者去拯救的世界。
只不过苏粟自从接到来自曾经的救世主系统发布的任务,并知道真的存在所谓的世界意识时,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拯救人类这个种族,就等同于拯救了世界吗?
系统曾颁布给安特尔的任务,又究竟都有些什么呢。
“嗬呜……”
揍完了丧尸的丧尸安特尔期期艾艾地回到了苏粟身旁,把双手搭在他膝上,满怀期待地蹲在他脚边看他。
苏粟咬下叉子上切下的一块蛋糕,弯着眸垂手摸了摸他酷似狼犬般沉稳黏人还让人很有安全感的贴身骑士,用指尖把他翘起的发丝捋顺,“乖孩子。”
黏人的乖孩子迅速得寸进尺地蹭进了他怀里。
如果安特尔还清醒着,应该会露出纵容又不赞同的眼神?
苏粟笑了一下,把目光落在跟随在丧尸安特尔身后,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一起走过来的智曲身上。
它现在倒是没有之前宛如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般的模样了,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多口子,还沾着泥水和黑红的血迹,甚至连皮肉都少了些,胳膊也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弯折。
它始终低着头没去看苏粟,在到他身前一米远的位置后便停步了,嘶哑的嗓音很温顺地缓慢叫他,“……主人。”
“抬头。”苏粟单手撑着下颚语调平淡地这么说,眼见着模样凄惨,显然被安特尔揍得不轻的智曲抬起了头。
没有怨恨。
那张怪物般沾着血迹和污泥的脸上是一种扭曲又病态的狂热,还混杂着极为不起眼的轻蔑。
它崇拜着支配他的强者,又蔑视着残缺脆弱的弱者。
它为他所掌握的纯粹暴力而异常狂热,对他孱弱到只能依赖他人而万分鄙夷。
苏粟慢慢地放下了手。
它是浸满恶意的毒蛇,是天生贪婪的鬣狗,它渴望着成为支配一切的强者,将一切不如它的都踩在脚下。
他见过太多这种恶魔了。
“跪下。”
苏粟轻声说,语调很柔软,脸上浮现着一种温柔到过分的表情,“小怪物,现在向我行礼。”
“别让我觉得你连最愚蠢的低等丧尸都不如。”
它跪下,在砰的一声震响里低下头,俯弯下挺直的腰身,向苏粟行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单膝着地,挺腰低头,一手背后,一手攥拳抵于额心。”
端坐在轮椅上的人类漫不经心地说,没有看它,也没有在乎它手乱脚忙地摆出的姿势是对了还是错了,只用那清澈如流水般的嗓音不急不缓地说道,“向我宣誓,你的一切都归我所有,智曲。”
“我的……一切都归你所有。”
它重复着念,迟缓的声音粗哑笨拙到让它自己心生厌恶,“……主人。”
它应该是更好的,更强大的,超过这一切愚蠢又可悲的生物,足以统领一切的……存在。
它应该站在顶端。
连同此刻支配着它的人一同支配。
“滚吧。”
轮椅上的人类青年挥挥手让它回去继续整理仓库的物资,没什么表情的收回了笼罩在它身上的精神力。
一点来自恶魔的精神契约。
只可惜在这个世界能起到的功效不大,属于在异世界能被钻上千个漏洞的类型,只能保证这个注定会反咬他一口的家伙不可能伤害他,以及他想要它的命时能强行控制它一会罢了。
他讨厌疯子,不论什么种族的都讨厌。
“嗬呜?”
红底黑瞳的丧尸仰起头。
“哦,当然,安特尔是最可爱的那个。”
苏粟弯着眼眸揉乱可怜丧尸的头发,不顾它的呜呜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翻了翻之前的记录,嘴上毫无诚意地说着,“嗯嗯,安特尔是最可爱的笨蛋丧尸,我最喜欢安特尔了。”
被西米尔最喜欢的笨蛋丧尸死而无憾地趴着不动了,不再试图拯救自己被蹂躏成鸡窝的头发。
“你说我们编个什么身份好呢,安特尔。”
苏粟划着和范轻晏的对话记录,又点进各个群聊里查看范轻晏的发言,“地下商城里可没有造好的人力发电机给我用,我猜在社科楼的那些聪明人会知道那东西该怎么造。”
“得想办法让范轻晏帮我们和社科楼的人交易上,他们应该会很缺乏食物。”
“你说……我和他说我其实叫秦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