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要刨坑,先开地(一) ...
-
当满怀着希望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有意外发生、期望落空,但往前走就是柳暗花明。
2024年9月1日,小雨,清晨微风渐凉,如要早起出门,记得添衣。
以往下雨天,杨槿都是要赖床的,灰蒙蒙的天气加上被窝内外的温差,使得人的困意更加难以抵抗。
但今天例外,因为郊外的大棚昨天已完工,今天可以去棚内栽种花果了。
大多数行李也早就搬去了密云的房子,所以今天轻装简行。
杨槿带着昨天去市集上买的桂花枝和萝卜种子,把农具放进小推车里,背上新买的好看水杯,打着那把虽是五年前入手、却仍旧如新的伞,打车出发去了密云。
车上,点点细雨打向窗子,杨槿拿出手机,摇下车窗,留住雨中的一些瞬间:
乌蒙的天,云一团一团,吵闹着叠在一起,虽软绵但也扯不开。
摇曳的树,叶一片一片,争着要去做第一个飘到路人肩膀的叶。
路旁的人,心一颠一颠,有人盼望晴天,也有人最喜欢下雨天。
杨槿喜欢雨天,但雨下大了,只好把车窗摇上去,私心希望和外面的冷空气多接触,悄悄放下一个窗缝,凉风拥抱额间。
进入大棚,暖和许多,冰凉的额头也出了细汗。
杨槿拿着锄头,刨了一个坑,种下桂花枝,刨了一个坑,种下萝卜种子。
奇怪,记得明明找旋机把地翻过了啊,怎么还有硬到刨不动的地方。
我还不信了。
杨槿撸撸袖子,蓄好力,一个锄头下去,砸在地上,完好无损。
好,你在挑战我。
棚外,雨越来越大,棚上开始积水,一点一点,一团一团。
棚内,一处支架略微发抖,想要偷懒,也可能身体不舒服,撑不下去这个雨天。
但所幸还有其它支架朋友的陪伴。
后来离它最近的支架朋友也撑不住这越来越重的雨水,大棚塌陷。
与此同时,杨槿专注于这出硬地,没有看到这摇摇欲坠的大棚,以及头上的危险。
再次蓄力,头被棚的支架砸掉,同时手里的锄头也用尽全力凿向那处硬地,奇怪,这次怎么软绵绵,好像,好像有股吸力。
怎么,怎么突然不受控制,我,我这是要去哪里?
恍惚之间,耳边传来一阵陌生的声音:
姓名:杨槿。
性别:女。
出生年月:2002年9月22日。
毕业院校:中国农业大学。
毕业时间:2024年6月。
职业:不明。
杨槿不服气,怎么就职业不明了?我刚盖好的大棚,刚租好的百亩良田,刚毕业全新的脑子,带着热腾腾的理论知识要扎根土地的新农人,你才职业不明。
杨槿想要理论一番,但又醒不过来,说不出话,慢慢地听不到声音,意识陷入混沌。
意识渐渐恢复,感官也在慢慢回归正常,听了鸟叫,闻到了鸟粪,睁开眼,一只鹰飞过。天蓝得发假,没有一团一团的白云,没有雨,没有大棚。
那,我现在是位于哪儿?
大棚是发生了什么吗?
大棚怎么消失不见了?
那个奇怪的声音是什么?
我怎么了?
......
杨槿疑惑的越来越多,不可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
杨槿站起身望向四周,一片荒芜,尽是杂草,比人还高的杂草。
向上看,天上老鹰飞过,发出尖锐的嘶鸣,杨槿汗毛竖起,仍不敢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低头望向自己,已然换了一身服装,这,好似明朝时期的衣裳?
上身穿绣着竹形暗纹湖蓝色圆领小袖对襟短衫,下身着凤尾长衫裙,浅棕色裙身、绣以荷花暗纹,配以颜色鲜亮的七色彩条,凤尾处加红色流苏。
杨槿正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出神,耳边突然出现意识不清时的那个声音:
“杨槿?你好,由于您敲响了我们的门铃,所以欢迎您来我们的世界做客。
我们检测到你所在的时空中,由于大棚的坍塌,不幸遇难。
但幸运的是,你在遇难之际接触到了来我们这里的通道,你现在位于中鱼村,地广人稀,如你所见,这里的人很难把所有的土地利用起来。
我们可以来一笔交易,如果你能把中鱼村的荒地都开完,我们可以送你回到你的那个时空,并且确保你的身体安然无恙。”
杨槿皱眉、歪头:
“什么门铃?什么塌陷?”
杨槿一时不能理解,后一想,假意托辞,说什么不行呢,场面话罢了。但大棚塌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我,可真的是塌了吗?
“所以我只需要把一个村子的地都给开了就能回家?那现在是什么时候?明?这可不是个好时候,豪绅富户、官僚世家都盯着那些良田,巴不得这天底下所有的地都归自己所有。
你要我开这里的地?是在帮这里的村民,还是想要惩罚这些人?
荒地没人愿意要,可农田就不是了。我不知道这个村子的人现在有多少农田,但听你所说,大概也不多。
但对于这个小村子来说,这样并不代表一种不好的生活,倘若那些钱权者看上了这里,这儿的村民不一定比现在好过。你确定要我把这里的荒地都开掉?
况且,我可不是无私的付出型人格,我是索取,让我累死累活为她人做嫁衣,我可不干。我能得到什么?你空泛的一句送我回家?”
杨槿浅笑一声,后又说道:
“在我们那儿,你这是画了好大一!张!饼!”
那个声音又讲:
“我们不是明朝,但也类似,只是我们现在所有的制度、服饰、房屋建造、出行跟你那个时空里的...,对,你们那儿叫‘古代’,跟你们的古代很像。
但我们两个时空之间是很独立的,你可以作为参考,但不会完全符合,且我们两个时空直接之间一般不会有任何往来。”
杨槿指了指自己:
“我?”
“凡事都有例外嘛。”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再次出现,惹得杨槿很烦:
“我刚去看了一下你们所谓的‘古代’资料,跟我们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最大的相似和不同都是我们对农业的做法。
我们都注重农业,你们讲‘民以食为天’,我们也是,没有粮食就要饿肚子。
不同的地方嘛,我们不用交‘赋税?’,我还是头一次听这个说法,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我可以理解。
还有你说的什么人来抢地,我们没有这种情况,至少我这里的资料是没有记录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画饼是什么意思,我去查了一下,你们有一个‘画饼充饥’,额,我们这儿不用画饼,我们就种粮食做真的饼,画的饼怎么吃啊。
哦对,我还知道你们讲究‘先小人后君子’,那我跟你说我们这里的情况:
中鱼村荒地多,人少,就类似桃花源吧。哎呀,勉勉强强。”
小刨子说着,自己偷偷地小声笑了一会儿。
杨槿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几天没洗脸了?”
“???”!0_0!
杨槿回道:
“你脸上的角质层蛮厚的。”
“什么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在聊地的事情吗,你为什么关心我洗不洗脸啊?这是隐私,你,你没有边界感。”
杨槿好像听到了一阵急速翻书的声音,以及气急败坏找不到想要的答案,开始转键盘的哒哒声,杨槿想可能在找这句话的中译中翻译吧。
杨槿觉得这个声音的所有人挺呆的:
“你去看看《桃花源记》的正文,多读点书吧,你这儿还桃花源,别的不说。”
杨槿看了看周围,轻轻咬牙,说:
“行,桃花也不说,就单一个,你有花吗?这儿都是草啊,一堆长的乱七八糟的草。”
杨槿指着那些草:
“高的比我都高,矮的那顶上长的分枝比我头发的分叉儿都多,你再看看......”
那个声音叫停了杨槿:
“好了好了,不是桃花源就好了嘛,谁对外不都是往好了讲嘛。那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村子,可以了吧。”
杨槿也不知道这个声音在破防什么:
“然后呢,中鱼村地多人少,还有呢?对,你叫什么啊?说了半天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想骂你的话,不带名字气势都不够。”
“.......”
“你叫我小刨吧,你别骂我,我害怕。你人最好了,你是好人。”
杨槿伸手叫停,换上标准的职业笑容:
“好了,说重点吧。”
小刨小声嘟囔:“真是,也不知道谁更没人情味。”
然后快速大声说:
“我们这里可好了,只要是你开的地,那它就全归你,你什么也不用交,你要拿你的地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仅限农业哦,你只能用它种和养东西。
还有就是中鱼村虽然人少,但还是有几个很喜欢开荒种地的人们,你一定会很喜欢她和他们,你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杨槿心里无语,脸上也写满了无语:
“先小人是先讲不利之处,你说了半天好,但我看见的可都是差啊。还有你都扯上我没见过人上了,这地看起来待不住啊?而且你都说了,我地开好了要回家的,这地归我?”
“你就直说吧,我们之间交易是什么,我需要做什么,我能得到什么很想要的东西?”
小刨心虚,说话都小声了点:
“你要确保中鱼村再无一处荒地,每一块地都不会空着,村里的人自给自足,帮村民走上致富之路,盖大房子,修好路,建戏院,盖学堂,组集市......”
或许是觉得心虚,或许是觉得要求有点过分,总之越来越不敢说了。
杨槿听着听着就笑了:
“还干什么呢?小刨子,都讲出来嘛,让我听听在这儿的职业规划。”
小刨子哪敢再说,直道没有了没有了,这些就够了。
杨槿不说话,小刨子因为心虚,老是和杨槿找话题,杨槿有点生气,但又不能一直不讲话:
“我们好好说,讲实际的,要是画大饼,我也会,我能把你们这儿所有的地都开完,然后呢?我就干不完又怎样呢?”
“没管过人吧小刨子,是不是也是刚上班啊,不知道怎么分配工作量?”
小刨子装作镇定的样子:
“我这是在学你们的‘讨价还价’,我看说先说一个对方接受不了的,先慢慢改。嘿嘿,今天的我也很厉害,学了好多东西。”
杨槿觉得小刨子很不靠谱,指着它回家,可能一辈子也回不去了。但小刨很好奇:
“好人,你为什么不跟我吵、跟我闹去送你回家呢?”
杨槿嘴一撇:
“你不懂我们淡人。”后来又说:
“我闹了你会送我回家吗?”
小刨子傻笑:
“嘿嘿,一般是不会啦。”
杨槿:
“所以了,我也不爱玩这种表演式‘猫捉老鼠’戏码。”
杨槿长叹一口气,像是在告知小刨子,又像是在劝慰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
小刨子看杨槿情绪有点不好,开始劝慰杨槿:
“好人,你别难过,因为我们两个的时空是不相通的,所以你来我们这里一年,在你那个时空里只是一天而已。除非,除非......”
杨槿问:
“除非什么?”
小刨子:
“除非你把中鱼村的荒地都开完,并确保这里的农田不会出现大面积返荒,你在这里的工作就算完成,便可以回到你的家。
但如果你在这儿这辈子都开不完这里的荒地,那你这辈子只能在这儿。
或者是,你在这个世界死掉了,你也回不去了。
亦或者说,你自己愿意留在这里。
那这个时间节点后,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逝变为一致,你在那个时空也不会醒来。
在这儿,你受的小伤,我可以帮你恢复,就如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严重的伤病我无能为力,且你回到你所在的时空也不会逆转,那些伤会一直存在。
所以,你一定要注意,任何时候,生命为先,死亡不能带你回到你所在的时空,只能是你的无意义消亡。”
杨槿面色渐冷:
“既然让我在这儿开荒种地,做便是了。那我的酬劳只是回家?
交易可不公平,我说过了,为她人做嫁衣的事情我不做。
我明说就是,我在这儿开的土地,所有权要归我,你说了谁开的地算谁的,我在这儿是,我走后也要是。
我要对我所开的土地有绝对的支配权,就算是我要离开这儿,我要给谁,也是我说了算,不能你们随意想分给谁,就分给哪个人。”
小刨子这倒是挺大方:
“当然可以,只要是荒地变农田,是谁的我们不在乎,我们只要荒地变农田这个结果,我们不会限制你什么,并且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帮助。”
提供帮助?
杨槿好奇:
“那你给我挖机、拖拉机、旋机、无人机......”
小刨子叫停:
“给不了,你们那个时候的东西我拿不来,你只能用我们现在有的东西,还有我不是无条件地帮助,你要做事来和我交换的。
比如说,你今日为开荒除了草,给地浇了水,都是可以换东西的。
但所有的事情里面,刨坑是交换价值最大的,你累计刨完五百一十八个坑后,可以兑换所有的帮助项目。
但其它的就很有限,只能换些简单的农具而已。”
杨槿觉得也是可以接受的,也认栽这一荒唐事。
杨槿突然想起来:
“你不是说两个时空不相通吗?那为什么会转为一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