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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渤海风云(十二) ...

  •   几盘棋下到深夜,听窗外敲响三声更鼓,雪儿准备起身离去,王后急忙拉住她的手:“妹妹,如今夜色已经深了,你不如在姐姐这儿歇息吧。”
      雪儿不禁露出难色,大王也在这里,人家两夫妻,自己怎好留宿。
      耶律怀秀柔声笑道:“即是王后盛情,燕林,你就留下吧,她这几日老是睡不好,也需得有人陪她。冬日寒冷,要多喝热茶,方才那壶若是冷了,本王再叫宫人预备炭炉来,也可随时热着。”
      嘴里说着话,幽冷的眸光却对着王后,眼里是阴沉的暗示。
      王后苦涩地笑着:“多谢大王美意,茶若凉了,臣妾就把它热了喝,绝不敢再喝凉茶。”
      男人继续笑着,语带双关:“王后听话就好,这样身子才能好得快些,夜已深了,你们早些歇息吧。”
      诡魅地笑了笑,男人站起身。两个女人急忙施礼:“送大王。”男人轻笑着离去,临到门首,又回头望了王后一眼,眼中写满了殷殷关切之情。
      回到寝宫。耶律怀秀招来亲信,将桌上的公函递给他:“骑快马赶到燕京,将这封公函亲自呈给辽皇。”
      亲信领命而去。耶律怀秀起身至窗前,嘴角噙笑,柔声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从三更至五更,王后卧在雪儿身旁,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什么都不说,只是叹息着,一声接一声叹息,叹得雪儿心里莫名地发慌,想问,看到王后黑暗中忧伤柔美的侧脸,犹豫着,却不知该如何启口。就这样折腾到天亮,宫人进来为两人洗漱,端来早膳,侍候两个人吃罢,稍事休息,雪儿起身告辞离去,一个晚上没睡,困着呢,要回去补觉。
      进了长春宫的门,门外忽然有人轻声唤道:“李姑娘。”
      打开门,那个叫石清尘的宫人闪身进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匆匆递给她,“李公子的信,姑娘看完之后,马上销毁。”
      不待她回答,就急忙抽身走了。
      雪儿轻轻合上门,望着手里的信件,良久,拆开来细看,却是叮嘱她要小心的话,信中还提到,东丹坊间开始流传一个谣言,说是东丹王后有一个十年前失散的妹妹,被宋人抚养长大,近日来到东丹,与王后相认,传得有鼻子有眼,恍若真得一般,李公子在信中言道,这个谣言中说的宋国女子,应该就是她,李燕林。如今还不知造谣言者为何人,只要她一切当心,若有事,他会再另行通知她。
      看完信,把信纸递到烛火前点燃了,望着它慢慢化成灰。又找了干净的纸,托着它,递到窗外,看着风把它吹散,这才关了窗子,躺到床上闭目歇息,心里想着信上的言语,忽然涌起一丝不祥之感,造谣言者到底是何居心?为什么要指她为王后的亲妹,那样的结果,她也成了渤海皇室后裔,这对谁有好处呢?
      东丹王城,城外二十里处,驻扎着耶律元的两万辽军。
      帐外寒风刺骨,大帐内却温暖如春,因为点着几十盆炭火。
      耶律元轻轻歪在铺着虎皮的躺椅上,慵懒的目光,停留在某个不知名的远处。
      十几个穿着艳丽衣裙的东丹少女,伴着乐师的拍子,跳着动人的舞蹈。
      耶律元的下首还坐着几十个军中将领,个个看得两眼放光,兴奋不已。
      看了好一阵,别人喜欢得紧,耶律元却觉无聊之极,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旁的东丹国宣抚使急忙陪笑道:“怎么,王爷不喜欢。”
      “喜欢。”耶律元笑着拖长了音调,“喜欢得很啊。只是本王近来偶感风寒,被炭火一烤就昏昏欲睡,让宣抚使大人见笑了。”
      宣抚使慌忙拱手道:“不敢,不敢。”
      耶律元在虎皮上挪了挪身子,轻笑着向宣抚使勾了勾手指,宣抚使急忙俯身凑上前,耶律元贴在他耳边道:“本王近日听到一个流言,不知是否以讹传讹。大人在东丹国内声望甚高,又且见高识广,一定可以为本王解惑吧。”
      宣抚使笑道:“王爷说吧,只要是下官知道的。”
      耶律元轻笑着低声道:“本王听说王后近日刚寻到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由宋人抚养长大,不知可有此事?”
      宣抚使微一皱眉,很快笑道:“这个,下官不是宫中之人,所以也不太清楚,不过所谓空穴来风总有因,即然大家都这么说,也许确有其事也说不定啊。”
      耶律元笑道:“宣抚使大人,本王听说东丹国自开国以来,所有王后都是渤海皇室后裔,不知道此言是否属实?”
      宣扶使笑道:“正是如此。东丹国本是渤海故土,国中大户皆为渤海人,所以东丹大王耶律倍立下遗诏,子孙后代所立王后都必须是渤海皇室后裔。”
      耶律元脸上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随即笑道:“哦,原来如此,听君一席话,令本王茅塞顿开啊。”说完又张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宣抚使忙道:“王爷若是不喜欢,下官再去挑选一些更合适的美女,送到王爷营中来。”
      耶律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用了,至于这些美女,也请送回去,本王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军旅之中,怎可有女子相伴,你回去告诉大王,他的心意本王领了,若真要送,不如送些吃的来,比如美酒,那样东西本王却爱极。”
      宣抚使陪着笑道:“王爷说得是。”转身招呼那些歌妓,“都跟本官回去。”
      耶律元待他走远,从虎皮上坐起身,立刻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样子,伸手抚着腰间的玉佩,轻声叹道:“雪儿,看来这位东丹王对你真是另眼相看啊。”
      长春宫。
      “燕林姑娘。”温润如春风的声音,无声无息的脚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东丹王来了。每次他来,都不令宫人通传,初时惊讶,连着过了几日,竟渐渐习惯了。知道他也是厌烦礼数的人,且几次命雪儿废了那些叩拜之礼,所以听他来了,雪儿继续着手中还不太灵活的刺绣,也不回头,只是笑道:“大王好兴致,今日来是要和民女下棋么?”
      耶律怀秀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声音透着温柔与清雅:“不为下棋,就不能来了么?”
      “大王说笑了,这长春宫本是您的,民女怎敢不让您来呢?”雪儿轻笑着回话。
      这大王不知怎么了,每日朝会一罢,就赶到她这里来,不是下棋,就是聊天品茗。或是谈词论画。熟识了些,知道他爱喝刚泡的团茶,雪儿特意向宫女学了这技艺,不为取悦他,泡茶,只有一个隐秘的原因,看到他,总是想到阿绪,这原因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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