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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离情(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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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隆绪搂着她靠近窗前,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窗外的东京,柔声道:“喜欢吗?别担心,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他的语气听起来温柔无限,却隐含着君王的气魄和霸气。雪儿的心忽然急速地跳动了两下,抬起头,凝望他的脸,线条柔和的侧面,锦帽平翅,看似温和的外表,却掩不住纯自天然的华贵之气,双目卑睨间尽显权倾天下的勃勃野心。
就这样被他的傲态震撼了,明知历史的结局,战争似乎无可避免,宋虽弱,却终辽一朝,也未能完全战胜她,忽然想起在一本课外书上,无意中看到的一首诗,就是身边这个男人写的:“一时制美宝,千载助兴王。中原既失鹿,此宝归北方。”他是有灭宋统一天下之心的啊,只是时不与他而已。雪儿心里长吁一口气,舒展了微蹙着的眉,望着这个即将成为自己男人的人,浅笑盈盈:“皇上,要出城了么?”
耶律隆绪很快收回脸上的逼人气势,换回柔情无限。“是啊,舍不得吗?东京城锦绣十里,繁华满眼。若是换了我,也一定舍不得啊。不过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出城,汴梁城外有一座山青水秀的小城,我带你到那里好好游玩一天,如何?”
“多谢皇上。”雪儿轻声低语。
“以后,再也不许偷偷离开我,否则,我一定会狠狠地惩罚你。”带着笑说了这一句有些威慑力的话,男人的手抚上女孩的脖颈,在细腻的肌肤间流连不已。如水的双眸,娇艳的唇瓣,吞吐的气息如兰如麝,轻轻用上些力道,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在那柔软的地方厮磨交缠,辗转吮吸。
象被魅惑了一般,雪儿不由自主地偎进他的怀抱,在他的热吻下沉醉,连日来的悲伤、失望,还有被迫远嫁的无奈,这一刻都在他的温情抚慰下消散无踪,心彻底地放松下来,紧接着就是无以抵抗的疲惫感觉,沉沉地袭上她的身,汴梁的城门就在眼前呢,可她居然睡着了。被吻到睡着,在耶律隆绪的世界里,她算是第一人吧。
辽使官邸。
八贤王带着赵福和一干侍卫,在门外叩响门环,在府中坐等了一早晨,迟迟未见新姑爷携女儿回门,莫名的忧虑忽然涌上心头,再也坐不住,顾不得自己岳父的身份,亲自带了人来,一定要见到女儿,亲口问问她。她是他唯一的女儿,怎能忍心让她受一点委屈。
门开了,出来一个穿着青布衣衫的契丹随从,见了王爷,急忙躬身道:“小人拜见王爷。”
赵德芳不理他,大步进府。
契丹人急忙上前几步,拦着他道:“王爷来此,所为何事?”
赵德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赵福上前推开他,径自往里走。
契丹人在身后叫道:“王爷莫非是来拜见魏王殿下的?”
赵德芳鼻中哼了一声,大步跨进前厅,朗声道:“辽使何在?”连唤几声,无人回应。赵德芳心中一惊,急忙快步奔入内房,室内空空如也,只有大红的喜烛,红色的幔帘,还有铺着大红锦被的喜床,衬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显得寂寥无比,女儿和耶律元的身影都已消失无踪。
契丹人在后道:“启禀王爷,魏王殿下昨晚拜堂之后,就立刻启程带新妇回燕京了。”
赵德芳倏地转过身,几步走到契丹人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契丹人脸色不变,用谦卑的语气道:“启禀王爷,魏王殿下带新妇回燕京了。”
赵德芳双手颤抖,额上青筋直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猛地推了契丹人一把,怒声道:“辽使还未向今上递交国书,不奏而走,分明是不将我大宋国放在眼里,本王要进宫面见皇上,递函辽皇,问辽使不敬之罪。”
契丹人躬身道:“王爷请便。”
赵德芳猛一拂袖,大步离去。
将军府。
灵堂里一片雪白,漆着黑漆的棺木放在灵堂中间,左笑天一身孝服,默默地跪在地上,看着火盆里燃烧的纸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来吊唁的人从他面前缓缓走过,他只是默默地点头回礼,一句话都不说。
失去了最爱的雪儿。婉儿又被贼人掐死后悬吊在梁上,虽然并不爱她,但是她是他的表妹,也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已经痛得麻木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上了一刀,却没有滴血,也许血早已在看着雪儿步上花轿的那一刻,流尽了吧。命运对他竟是如此残酷,难道还嫌他伤得不够深吗?
“贵妃娘娘驾到。”
左笑天没有抬头,继续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一盆就快化为灰烬的纸钱。来吊唁的都是朝中大臣,还有寇准和左思成的亲朋好友。皇上也派人送来了悼词。但是贵妃娘娘,竟然亲自前来灵前拜祭,这让他有些惊讶,但是他的心太乱,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事情。
一双绣着珍珠的软底宫鞋,缓缓行到他面前,带起一阵浓郁的香风,这香味他竟有几分熟悉,思绪不禁回到和雪儿一同坐着马车回辽国的日子,马车里溢满的,都是这样的香气。
“将军节哀。”一个娇柔的声音轻轻响起,那样熟悉的语调,让左笑天浑身一震,抬起头,眼前满身宫装的女人戴着一块薄薄的面纱,但她的身姿,步态让左笑天很快认出她来。
“玉屏公主。”左笑天压低声音道。原来她进了皇宫,做了今上的妻子。这些日子一直想着雪儿,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竟没有心情去想,也忘了查探。
现在想又如何,查探又如何,玉屏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为国,为家,为爱,都已经死了,死得很彻底,没有了雪儿,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玉屏忽然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卷成小卷的绢帕,趁人不注意,轻轻抛在左笑天身边,左笑天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她。女人嫣然一笑,转过身姗姗离去。
左笑天犹豫了一下,轻轻拾起绢帕,起身走到内室,打开一看,只见绢帕上写着几个绢秀的字迹,“想知道真相吗?到望江酒楼一聚。”
“真相?”左笑天的手忽然抖了一下,这个女人,她知道什么,什么是真相?没有脱下孝服,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左笑天回到前厅,交待家人守候灵堂,自己迅速从后门离开将军府,骑上马,向望江酒楼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