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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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如幕布般沉沉的笼罩在整座书院上空，乌云又缠上了天上的明月，朦胧的昏云将月色吞噬得密不透风，突然间，微风乍起，卷起廊檐上四处挂着的响铃，铃声随着风声急促作响，树枝疯狂扭曲着身躯，书院在墨黑的夜色间更加诡魅起来。
空气中那股香火烧灼的青烟越发弥漫起来，鼻尖也充斥着烧灼的硫磺味。
透过树枝，望着身下书院石道上快速巡视的红色身影一闪而过，林尽尘暗暗舒了口气，他转头对紧挨在自己身边的少年道，“趁着这条路上的婆子刚走，我们还是快些回寝屋去吧。”
“如今已经有婆子发现我们，接下来他们必定会去寝屋内查人，若是我们被查到，那当真是是要受到处罚了。”
林尽尘微凝着眉，低低道。
谁知，他说了半响，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默了半天的林尽尘有些犹疑，抬眸望去，发现那姓陆的一副紧绷着脸，侧着身子突然凝神盯着某一处，身子微微后仰。
林尽尘土以为陆云霁又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目光也顺着他的眸光望去，可对面就是一棵光秃秃的树并没有什么异常。
“你在看什么？”
话落，林尽尘害怕自己错过什么，又凑了过去仔细盯了盯那个方向，发现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公子？公子？”有些不耐的林尽尘催促道。
“你，离我远一点。”陆云霁终于开口了，僵硬着身子又往后仰了仰，太近了，这厮靠的也太近了，方才他带着林尽尘快速穿行躲避着巡查的红衣使婆，结果差一点迎面撞上另一对巡查婆子，而身后追着的又步步紧逼，电光火石间，他提着林尽尘绕了一圈上了一棵树躲避。
那树枝桠狭小，无奈之下，二人只好胸膛紧贴，又因着这林尽尘底盘十分不稳，陆云霁只好一只手牢牢环紧他另一只手扶着树干，导致这姿势当真有些暧昧。
陆云霁面无表情环着怀里的人，这还是两辈子自己第一次靠一个人如此之近，而且还是一个男的，这男的还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可当望到姓林静静的趴在他怀里，低垂的狐狸眼睫在昏黑的光线与浮动的青烟下轻轻颤动，细白的脖颈与微红的面颊轻轻倚在臂腕，从他这个角度看，怀中之人竟有些别样的绮丽。
那一刻，他脑子里竟然闪过曾经在书中看过的一句词，
“罗袖云轻雾薄，醉肌玉软花柔。”[注]
呵，陆云霁暗嘲一笑，他真是疯了，哪有这么形容一个男子的。
一定是他和此人靠的太近，自己身子反感冲昏了头脑的缘故，认定次理后，陆云霁便不断默默拉开二人的距离，可树枝就这么点大，无论怎么后躲两人的距离仍旧很近，林尽尘一转过头朝自己讲话，脖子上便会传来温热喷洒的呼吸，惹得脖颈间一直发痒。
可又不能抬手去拭去这份痒意，否则要么林尽尘摔下去，要么他们二人都摔下去。
陆云霁垂着眸子，眼中泛起一丝燥意。
“喂，你有在听吗？公子？陆云霁？姓陆的？”
林尽尘没好气的喊了身旁人几遍，可这人就是一点反应没有。
“姓陆的，咱们要是再不回去，真要被那群人知道了，咱俩就完了！”林尽尘见到一旁人仍然漠然不出声咬牙切齿道。
“那群人？”
刻意忽略掉那份燥意和温痒，陆云霁掀起眸，直直盯了过来，
“哪群人？”
蓝衣少年匿在阴影下，瞳孔漆黑，眸色幽深。
“自然，自然是夫子和那些粗使婆子了。”见陆云霁终于回过神来，林尽尘微顿，弯起眸子道。
不对，陆云霁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笑得煦然的人，从他最初带着自己入书院与看门书童的谈话以及今晚跟着他出书院的一系列举动便可以知道，这林尽尘可不是那么会遵守规矩的人。加之自己前世对于他的了解，无论是书院里的夫子以及这些巡查婆子恐怕都无法拿他怎样。
或者说，凭借林尽尘这油滑的手段，就算被查惩也根本伤害不了他分毫，但如今能让此人如此忌惮的模样，原因只有一个——这书院背后牵扯上了官府
更深层次，这书院如此反常的举动以及这些法事能够在这此开展或许背后都牵扯上了官府，而且，牵扯上的官员官位还不小！否则如何能包庇一座书院学儒却行道家之事数年且未能惊动京内？
看来，云麓书院这里水倒是深着呢，蓝衣少年瞳孔微沉，眸中晦暗不明。
树枝猛地一晃动，原本混在树丛的两道身影迅速离开，漆黑的夜色下，两道黑影飞快地穿梭在狭长的廊庑间，飞驰的速度卷起了地面散落的枯叶。
林尽尘被人提着衣领，耳畔是呼啸的风声，视线内两旁的景色飞快地朝身后倒退，紧接着身体伴随着提起自己地力道猛地上升降落，如此迅猛的速度引得他心脏怦怦直跳。
又在几个大起大落间，风声忽地停止，身体突地停下，还未等林尽尘从刚才疾驰的速度反应过来，头顶便响起一道淡声，
“一会儿你便先进去，无论采取什么法子，先缓住那些来查人的婆子，半个时辰后我便会回来。”
那声音刚落下，只见林尽尘面前那道身影一闪，“嗖”得下消失在原地。
等那人一走，林尽尘连忙找个角落扶着墙角，强忍住脑袋的眩晕和胸腔处的反胃，仍然对刚才那一段堪称酷刑的速度心有余悸。
稍稍平息了片刻，檐下的青衣少年慢慢直起身子，慢慢拭去了适才随风乱舞黏在额前的发丝，抬眸望向陆云霁消失的方向，面色平静哪还有方才狼狈和怯然。
他的这位好公子想必一定知道了吧，这座书院背后的奇怪之处？
林尽尘好心情的弯了弯唇角，他扫了眼寝屋院内摆放散着红光的神龛，这些神龛，这场法事这些荒谬的东西出现在这里不过是障眼法来掩盖更深，更荒谬的东西。
人人皆知奇怪，可人人皆不言，这其中自是有可怖之处。
沉重的木门微开，青衣少年轻声钻入屋中，昏暗间，一排排通铺上是弟子们熟睡的面容，清浅的呼吸声溢满整间屋子。
往前一排排走去，每一排卧铺上都躺着熟睡的同袍，而在最后两排的里侧，有两床相对的卧铺空空荡荡，两床铺的位置离得很近，若是一方下床，再细微的动静也会惊到另一方。
林尽尘瞄了眼对面那空荡的卧铺，随后便转身解衣入睡。
[那应该是陆男神的睡的地方吧？你不做点什么？]
“我应该做什么?”林尽尘头也不抬，继续解着衣服。
[一会儿要是那群红衣老婆子来查人了，这空荡的位置不是很明显么？]
“何必多此一举，他今夜去了应当是回不来了。”墨色中，狐狸眼少年淡淡道。
[什么？！]
[什么？！]
[什么？！]
[为什么呀？]
“陆云霁应当是猜到了书院和官府有些联系了，今夜他必定会去查探开坛法事，而他只要去了，今夜必定回不来了。”
解完衣服，林尽尘眉眼舒展的躺下，盖上被子，感受着被窝的温暖，反正那厮也回不来了，干嘛还要为他白费功夫呢。
[难道说今夜的这场法事很危险，危险到陆男神会死？]
“死不死难说，反正今夜他是别想回来了。”
“不过若是他真死了，你们要不就换一个任务呗？”林尽尘眉眼轻挑，“协助陆云霁做事改造兴国有什么可看的，不如看一代小商如何入官弄权，执掌天下？”
[好你个三观不正的坏坯子，还弄权呢，小心你命都没了。]
[就是，我们就要看良臣如何逆天改局，挽救倾颓王朝。]
呵，看到这这一句挽救倾颓王朝，林尽尘内心冷笑一声，改局？简直笑话，大梁，早已经烂到根了，有什么好救的，倒不如再最后发一笔乱世之财。
[就算陆男神真的死了，你也死心吧，最终你还是得完成忠臣改造任务。]
[对了，听他这么说，我现在合理怀疑，他是故意引导陆男神去那个法事的，而且若真的有些危险，他竟然也没对陆男神说清楚!他不会是故意引得陆男神往火坑里跳，他好不完成任务吧！]
“我可没这个想法！”林尽尘连忙表态。
[可疑！]
[可疑！]
[加一]
另一处，陆云霁趴在檐上，屏气凝神的望着身下的一幕。
灰色的烟，鲜艳的红灯笼，
漫天飞舞的符篆，无数扬起挥舞的手
遍地跪拜的百姓，簇拥前方莲花宝座的“仙道”
那“仙道”端坐莲花正中央，掐着决，低声念咒，围绕在仙道旁的是一群身着红衣戴着白面具的人，他们静静站在仙道身旁，站得高处俯视着跪拜的百姓，投掷的影子也压在仙道身上。
“夫子，求求你，保佑我家祁儿今年高中吧！”百姓中传来一位母亲猛地呼喊，可随后，不知从哪来的红衣婆子立在她身旁，黑眸漠然道，“这里没有夫子，只有道元真人！”
那母亲吓了一跳，随后立马道，“是，是，求求大师，以佑我儿能够今年高中！”
随着这一句响起，乌压的人群纷纷喊道，
“保佑我儿高中做官，今年的赋税真的快交不起了！”
“快中举吧！全族可就指望他了！”
“就是啊，我的身体快熬不住了，全家可就指望他了！”
“快中举吧，快快中举吧……”
道人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淡然的望着身下恳恳祈求的人们，他们皆是书院内寒门子弟的父母，怀揣着期盼来到法会现场，愿为他们的孩子开法祈福。
明修源站起身，手晃动了拂尘，再念出一段咒文后，掐一手决，扬声道，
“法开道来，请神龛镇邪气，开法借运！”
身下的百姓齐低喊，
“请神龛镇邪气，开法借运！”
“请神龛镇邪气，开法借运！”
“请神龛镇邪气，开法借运！”
随后一座神像被两名侍从抬了上来，神像的腰半被人移开，露出空洞的内腹，所有在场的百姓直直盯着那座神像，仿佛拥有了他，自家的孩子今年必定鸿运当头，高中升官。
而道人身后那群身着红衣带着白面具的那群人在神像抬上来后，身子略微前倾，眸眼闪过一丝贪婪。
随着明修源一句，“请运！”
身后的百姓纷纷冲上前去，将手中的银子，铜板，金子投掷在神像空洞的腹中，随着一声声金属与木像碰撞发出的，“哐当”之声，一个神像被填满，另一个空着肚子的神像又被呈上来，
望着那一个又一个神像被注满，被涂上颜色栩栩如生的神像，人们开始变得癫狂，
“哈哈哈，今夜我送的最多，今年我儿必定是个状元！”
“我送的才是最多，今年我儿才是状元！”
而人群里一位步履蹒跚的妇人，跌跌撞撞的挤入人群之中，她的脸上带着病弱的青色，在一次又一次被外力挤开后，她好不容意来到一座神像面前，将手中一块因为攥得太紧沾上血迹的银子放入鼓囊的腹中。
听着那一声“哐当。”
妇人痴痴得笑了，“玄纪，我的儿，今年你一定会中举的。”话落，沾满血渍的手轻轻抚摸起那座神像，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轻柔。
当最后一批神像也“吃饱”后。
明修源扬声喊道，
“送运——”
尾音一落，无数的红衣婆子从四面八方涌入站定，将一个个佛像接起，随后，踮足，像各处飞去。
看到这一幕，陆云霁沉下眸，朝一个跟了上去。
片刻后，另一处正乖乖躺好准备入睡的林尽尘脑子突然发出警报。
【警告，目标人物有生命危险，主播速去支援！】
系统在直播间响起预警，
“我才不去，去了就是送死！”
【死亡倒计时三十秒！】
床铺内，依然没有半分反应。
两秒后，林尽尘黑着脸，一个鱼打挺起身，迅速穿上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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