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有其表》伊夫林

26、老板要是恺撒那夫人就是克里奥佩特拉

　　季清冉站在角落，看江郁坐在正中间召开发布会，几个小时前季清冉还在家里重温苏璟的发布会直播，视频里莱茵河畔的云彩仿佛骑兵□□奔腾的骏马，苏璟如同皇帝气势逼人。

　　但江郁完全不同，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

　　股价下跌的瞬间，留守本部的证券部和资金部就第一时间给泰明冶炼去了电话，以得到具体的持单数量，并预估可能的损失金额。

　　集团的董事长和CEO都远在海外，泰明负责人负荆请罪都没有地方下跪，他解释场内3万吨，场外7万吨的空单是基于锡价下跌的合理预期的正常操作，但泰明主要的锡来源在巴西，地区冲突封锁航路才是意外……供需不平价格当然会涨，但这样的幅度绝对是被人盯上逼仓。

　　“那你有足够的锡交货吗？”

　　对方支支吾吾。

　　“说话。”

　　“总量不够，因为纯度不够高，LME可能不认……”

　　“风控干什么吃的？”证券部副总监暴怒。

　　“现在问责风控有什么意义呢？”公关部负责人叹气，“当务之急是召开发布会稳住市场，否则还会影响法兰克福那边的股价……”

　　“发布会发布会，你们公关部就知道开会，”资金负责人加入进来，“董事长在德国，现在是凌晨，你把他叫起来开吗？或者谁有这个公信力去开会？”

　　在一旁做会议记录准备时刻同步给陈助理的小秘书忽然说，“夫人今天好像来公司了。”

　　公关部负责人一愣，他怎么忘记了这一茬。江郁跟苏璟是完全一致行动人，即使个人持有股份数不多但也可以代表苏璟。她形象优秀，在专业方面也有一定基础，只要确定了公关方向绝不会被记者质问得哑口无言……

　　智囊团火速拟定了应对策略，提交轮值董事先过目，轮值董事让季清冉立刻联系苏璟拍板。智囊团同时把方案递给了江郁，希望她先熟悉，并说时间很紧张，为了尽快消除影响，发布会半个小时后就会召开。

　　江郁接过秘书处打印的文件，前后扫了一下，“苏璟同意了？”

　　“还没有，我们暂时没能联系上董事长，毕竟德国是凌晨四点。”季清冉匆匆走进来，“这份方案轮值董事已经同意了，请您按照上面的安排发言。”

　　她说这话其实很有些僭越，但季清冉初次面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些慌张了，她也不相信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江郁短时间能做出力挽狂澜的决策。

　　江郁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苏璟的卫星电话，同时连接了手机和智能手表，手表靠体温和太阳能保持从不断电。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应急电话，他被设计出来的时候是为了失联时候能拨出……毕竟苏璟喜欢帆船，海面上经常没有信号。

　　知道这电话的人很少，除了父母之外就只有江郁了，她耐心等待了十几秒，电话接通，苏璟非常紧张地问，“怎么了老婆，你出什么事儿了？”

　　江郁叹气，“爬起来看看股价，还有你的智囊团疯了。”

　　苏璟很快打开了电脑，理清了经过，并开始看智囊团的那套方案，他们请苏璟二选一，一个是启动应急资金大量收购现货，另外一个是断尾求生，与对手盘协议平仓。

　　“在算有多少损失？”江郁听到那边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帮你算过了，血亏，不过不至于破产。”

　　“这不是最关键的，集团的流动资金……”

　　“流动资金足够，但这会影响你的收购计划，毕竟你是现金收购。”江郁接过话头，“而且这个行为会暴露你的资金储备，对方有意围剿你，暴露资金和期货储备都不够明智。”

　　“确实。”苏璟陷入两难。

　　“或者，我们还有第三个选择。”

　　“江女士您好，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列席本次发布会的呢？”第一个问题就来者不善，男记者对坐在中间的江郁咄咄逼人。

　　“我是苏璟的妻子，拥有他全部股份的一半，同时我们签订了一致行动人协议，我可以完全代表他的意见。”江郁微笑，“我知道各位都对期货事件非常关注，不如尽快切入正题。”

　　“我们都知道，今早泰明冶炼遭到了史诗级逼空，您是否了解对手盘，市场最关心的就是贵公司将以什么手段应对？”

　　“目前不了解具体的对手方。也不清楚是单独行为，还是几家联合围剿。不过资本市场这种事情很常见，我们有预案及对策。集团拟通过成品置换国内纯度足够的锡，会多种渠道调配到充足现货进行交割。同时，我们也在筹措资金以应付追缴的保证金，并通过移仓换月推迟交割时间。”泰明董事长说。

　　“也就是说控股集团会给予泰明全力支持，但我们也知道，同一体系内的远望科技正在进行收购，集团是否有足够的现金流呢？还是会战略推迟收购ANM这一事项，优先处理期货交割事宜？”

　　“我们有充足的现金流。”江郁笑了笑。

　　“据我们了解，收购ANM公司的预计价位接近百亿欧元，而根据目前的涨幅，期货市场强行平仓所需要的费用更难估计，集团真的有足够的储备吗？根据您旗下上市公司最近一期披露数据，外汇是远不够的。”

　　“首先，集团并非上市公司，没有公开的财务数据可查，您根据旗下上市公司业绩数据所做的只是一个推断。”江郁正了正话筒，“其次，集团会信守承诺，履行协议，最后，我们对收购ANM势在必行，”她的话掷地有声，“集团一定会倾尽全力支持本次收购，包括我跟苏璟个人。”

　　江郁粲然一笑，“我的意思是，苏璟和我有些朋友，也有点积蓄，必要的时候会以个人借款的形式对公司提供支持。”

　　这是一份很重的承诺，苏璟就任董事长的时候就有人扒过，他在苏家庞大的海外信托中有极高的份额，是真正的有钱人，不只是靠市值撑起身价，除了股份外他名下各种spv公司有庞大的资产，古董，收藏，庄园甚至是海岛……但江郁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我们有点积蓄……”

　　你那是有点积蓄吗？记者有被装到。

　　“苏董事长现在人在国外，以上内容是否经过他的授意呢？”还是有人不相信。

　　“我们家的钱，我还是做得了主的。”江郁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确实被装到了。”沈宴也在电视前，发布会结束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不久一条重磅消息从最新新闻爬到各大财经板块头版头条：“时盛以所持有的黄金期货为泰明提供担保，尽全力促成与其银团达成协议。”

　　那是他外公的财团，他母亲本来就是银行家的千金。

　　发布会结束后，泰明和远望的股价跌幅明显放缓，街头巷尾都有人议论这场期货危机，更多人津津乐道那句“我们家的钱，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很快有人扒出来时盛董事长的外孙是沈宴，而他又是江郁的青梅竹马，三个人的八卦满天乱飞，豆瓣开了十几栋高楼讨论这段三角恋情……

　　苏璟合上电脑，面容平静。

　　陈助理小心翼翼地问，“您是否要回国一趟？目前这边进展顺利，夫人……”

　　“她棒极了。”苏璟长舒了一口气，“这真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她为我争取了这么多时间，我当然要把硬仗打完再回去。去申请航线，我要跟江郁在莱茵河畔共进晚餐。”

　　“老板，申请需要时间，再说…航程本身也需要12个小时，夫人最多提前几个小时到达……她原本就是明天的机票。”陈助理委婉地提醒。他这才意识到老板面色冷静，但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得多败家的人才会为了这六个小时把私人飞机拉出来一掷千金啊！现在不正是应该钱省着花的时候吗？

　　不过他也能理解老板，夫人确实是挽狂澜于既倒，虽说只是缓兵之计但也是能争取到最多时间的办法，况且她在发布会上是那么优雅自信，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伸手握住话筒的时候就像握住了世界的权柄，他都想高呼参见女王陛下，老板要是恺撒那夫人就是克里奥佩特拉啊！

　　这时陈助理的手机忽然响了，来自伦敦的一个号码，“请按下免提，我想跟苏先生通话。”

　　陈助理闻言照做，苏璟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来，“真羡慕你有位好妻子，那么，交割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