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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初入朝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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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少臣离开公主府后,赵月华的两个孩子接受得倒快。玥儿还小,曾少臣虽去看过她,但也并不亲近,很快被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瑾儿五岁,对于曾少臣的离开显得很开心,只是偶尔会想起行安。
当赵月华与曾少臣商议后,准许他可以去定王府看望行安时,瑾儿难得露出五岁儿童应有的天真与活泼。
瑾儿是个孝顺孩子。
赵月华一年多前,刚接回瑾儿和玥儿时,睡得不好。一次,半夜又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她没忆起噩梦的场景,先瞧见瑾儿溜进她房里。
侍女见赵月华醒后,为难地禀告:“郎君睡不着,想过来找公主,奴拗不过,只有由着郎君。”
赵月华摆了摆手,努力挣脱噩梦带来的余悸,让侍女退下,抱起瑾儿,关切地问:“瑾儿怎么睡不着呀,是有什么事要和阿娘讲吗?”
瑾儿摇了摇头:“阿娘,瑾儿见你不开心,都消瘦了。”
赵月华听见此话,控制不住情绪,眼圈微微泛红,笑得有些勉强:“瑾儿懂事了,知道心疼阿娘了。但没事,阿娘过段时间就好了。”
瑾儿听后,只紧紧抱住赵月华:“阿娘,我会永远在阿娘身边保护您的。”
赵月华只当瑾儿被她的情绪影响,此后,她在瑾儿面前时刻提醒自己要笑得开怀些。
未料到,以后,一向不爱动的瑾儿向公主府的侍卫主动学习武术。等公主府新典军夏训南就任,他便想拜夏训南为师。
夏训南不敢在瑾儿一事上越过赵月华应承,一向不拘小节的他也诚惶诚恐地向赵月华禀明此事。赵月华思考片刻,便由着瑾儿去了。
有武功可以防身,没有坏处。
天启二年十月底,各州举子入京,应朝第一次贡举拉开帷幕。贡举一年一次,分文举、武举。去年因通天楼大火,惹得人心惶惶,曾媓直接推迟了当年科考。
今年两届举子一同参考,数量之多,涉及之广,曾媓尤为重视。
十一月初一,曾媓特地在朝会上召见所有举子,表示对其苦读十年后,报效国家的赏识。
按惯例,文举由吏部主管,武举由兵部主管。鉴于主管贡举的部门一向固定,为防受贿,科举的主考官由曾媓临时指定。
此次,曾媓指定宰相尹知山和六品考功员外郎明谦通分别为文举主、副考官,额外定赵月华代表曾媓监察贡举事宜。羽林军大将军曾少臣和六品兵部员外郎殷桓分别为武举主、副考官。
一时间,赵月华风头无两。
赵月华得知自己监察贡举一事,是在曾媓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旨以前,曾媓私下对赵月华提出的。
“儿愚钝,恐担不了此责。”
赵月华的确不知曾媓是何意,只觉得先行推辞更为稳妥,更符合她的形象。
曾媓没有多说,只提过一句:“贡举相关事宜自有人操持,你只需要在有事之时主持公道便是。”
“难不成此次贡举有大事发生?”赵月华满心疑惑。
“我希望没有。但若有,只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即使是赵月华暗中询问蔓儿、英儿,也摸不准曾媓真正所想。蔓儿向赵月华提及,宰相尹知山和六品考功员外郎明谦、曾少臣和六品兵部员外郎殷桓都求见过曾媓。
曾媓与四人密谈后,便即刻召赵月华进宫。
赵月华听后,静下心来,泰然处之,当好曾媓需要的吉祥物。
来年二月春闱正式开始前,举子经吏部核实其身份无误后,需在京师等候。
还有三月的时间,贡举主、副考官府上车马盈门,赵月华府上尤甚。
武举是曾媓当皇后时,力主推行的制度,不过三十年的历史,主要考察骑射、枪术等本领,重实战轻知识。武举考官早发出话去,不许兵部之人私下见举子,考前,举子无空可钻。
可文举不同,历史由来已久,加之大昱历代皇帝的推动,有一道人尽皆知的潜规则蔚然成风,即为“行卷”。
行卷是指举子可将自己最得意的诗文写成卷轴,献给达官显贵或者贡举考官。这次比往常多了两位要重点拜访的贵人,一是赵月华,二是蔓儿。
科举试卷一向不糊名,大应也遵循旧例。考官若在考前对考生有个好印象,即便该生应试水平不高,保不齐考官认定其是偶失水准,也会赏脸给个好成绩。
曾媓登基后,特意为文举考试新增杂文一项,考察举子的诗词歌赋,更推动天下人对文学的热爱与追捧。
赵月华没有阻止举子献诗的热情,她会筛选出佳品,直接献给曾媓,不与考官有过多接触。蔓儿也是同赵月华的行为一致。
特别是,赵月华平日里收到吏部、兵部上报的考试安排,从未有过异议,这些流程上的事,都是老规矩,曾媓没有动它,她就不会质疑。
正当赵月华还在警惕曾媓口中说的大事时,兰徽来信,她的妹妹和音返京。
和音将七、八个孤儿安置于成化寺后,确认有人可以妥善照顾他们后,便来公主府领命。
赵月华初见和音,她着一身暗红男装,腰系软鞭,未施粉黛,依旧面如桃花,身姿挺拔、眼神锐利、惜字如金,英气十足,浑身透露着不容忽视的自信。
兰徽赞和音武艺高强,赵月华自然相信,但赵月华想知道她的武艺高到何等地步,随即命公主府的典军夏训南与和音切磋一二。
夏训南,乃三月前新就任的,不到二十五岁。他三年前参加武举及第,后补任公主府队副。夏训南出身不显,若按资历熬,难以出头,观赵月华礼贤下士,斗胆自荐。赵月华考察一番,知他武艺出众,便对他上了心。
赵月华的上一任典军不中用,仗着是世家大族出身谋了个好差事,不思进取,刚愎自用,赵月华借各由头索性撸了他,提拔了夏训南做典军,统领公主府亲兵。
曾媓知道后全然没意见,只让赵月华自己做主便是。
自夏训南上任以来,他办事忠心耿耿,果然没有辜负赵月华的厚望。
练武场上,夏训南见和音是女子,身形纤瘦,虽是公主的命令,仍以为他就是来陪和音玩的,见和音腰有长鞭也认定是华而不实,轻视道:“你用你的鞭子,我用不着武器,免得你输了说我欺负你。”
和音面上不急不躁,从容不迫地在兵器堆里挑了把长剑,舞起来势如破竹,一招便将夏训南手中的宝刀打落,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刀。
夏训南从这一招便知晓和音有真本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眼神认真起来,动作谨慎,向和音拱手行礼后摆好架势。
随即,夏训南持刀劈向和音,和音还是拿剑相应,二人就此打得有来有往,难分伯仲。
二十几个回合后,两人皆气喘吁吁,面上都很尽兴。赵月华趁间隙结束这场切磋。夏训南对和音作揖行礼,和音对他的刀法颇为佩服,随即还礼。
赵月华清楚,来日,以和音的本事纵是将军也当得。可惜赵月华暂时无法让她做官,便先吩咐和音留在她身边侍候,平日就与夏训南一起操练公主府亲兵,考察侍卫。
夏训南很是高兴,一掌拍到和音的肩上,不顾和音见他动作后皱起的眉头,兴奋地同和音称兄道弟,向她详尽介绍公主府的情况。
和音见夏训南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说起事来,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微不可察地弯起弧度勾了勾唇角。
寒冬腊月,京师大雪纷飞,赵月华同和音时常低调出行,前往成化寺看望收留的孤儿。
二人回府途中,路过大大小小的客栈,早被待考举子定完房间。举子们来自五湖四海,进进出出、谈天说地很是热闹。
赵月华临时起意,想吃些民间菜肴,头戴着帏帽,挡住面容,同和音随意挑选一家客栈,点了一壶酒,几碟小菜。
“娘子分明是向往京师的自在,想来听听他们的家乡趣事。”
“知我者阿音也。记载各州风土人文的书上总有疏漏之处,而阿音你常年在边关,为我讲的多是边关故事,听多了也想换换口味。”
赵月华私下早就同兰徽一样,唤和音为阿音,要和音如兰徽般,唤赵月华为月娘便是。和音却说:“公主,礼不可废。万一哪天习惯使然,祸从口出只会多生事端。”
“万郎君,我再多给你一倍的房钱,烦请你另寻地方。”
“店家,现在哪还有房间,您就是再多给我三倍的钱,我也寻不到。况且这房间我明明早有订好了,房钱如约按时支付。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万郎君,我跟你透个底,是有人要我不能留你在这儿。那人我得罪不起,权当郎君行行好,看在我年纪大的份上,给我条活路。”
“除了杜昌铭还有谁?可我与他同为举子,他如此行事,天理何在?”
“万郎君,请慎言!这也是为你好,再多说一句,传到他的耳里,你可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老一少站在楼梯上的对话声并不大,两人的拉扯却被赵月华看在眼里。
和音会读口型,见赵月华感兴趣,便将他俩的对话一一为赵月华转述来。等听到“杜昌铭”这个名字,赵月华心里有了些数,同和音耳语一番后,先行离开。
“万郎君好,我家主人邀您一叙。”见被称为“万郎君”的人垂头丧气地要离开客栈时,和音请他去兰徽的酒楼。
此举子见和音气度不凡,打扮虽低调,但绝非他能认识的人,摇了摇头:“您怕是认错认了,我怎么会认识你家主人呢?”
“或许从前不认识,但马上便认识了,更何况我家主人能解郎君燃眉之急。”和音坚定地看向他。
举子惊诧她的话,见她一副洞察人心的模样,考量一番后,决定随和音同去。
反正他也没什么可以让人再算计的,杜昌铭要是想教训他,直接动手便是,反正他也无力抵抗,不至于多此一举,请人来骗他。
就算是骗他,能解燃眉之急这句话太吸引他了。
他知道他有几斤几两,在京师更无人脉,他不知杜昌铭是否真的手眼通天,若是真逼他流落街头,可他这种状态如何能坚持到应考,如何对得起老家父母的期望?
他选择大胆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