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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醋溜白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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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的时候,姐弟俩才背着空背篓回来。
一个多时辰,两个人只掐了八九斤蕨菜,卖了不到一百块。
距离系统下次升级可以说是遥遥无期。
系统要的好东西都是天生地长,数量有限,而能不能被她碰到并得到,又是另一种玄学。
何书倩摇头不再多想,点燃蜡烛照在角落。
何书恒开始点火烧水,准备洗漱。
天黑透了,外面家家户户窗上都亮起了火光。
月亮和星星躲进了云层里,树影摇晃得厉害。
恰是个月黑风高夜,倒方便他们晚上行事了。
简单洗漱过后,何书倩将文昌塔抱在怀里,直熬到半夜,才带着弟弟出了门。
古代没有月亮的深夜,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所幸有系统提示,走起来虽速度慢了些,但总归没有摔跤。
两个人蹑手蹑脚绕到了村长家屋后,将文昌塔用黑布包了,丢进陈家还没锄草的地里。
何书倩白天观察过,这块地草长得很深,又有庄稼遮着,只从边上过去,很难看出来里面有东西。
旁边两块地已经新翻过了,按照规律,陈家明天一早就会翻这一块。
届时看到文昌塔,必定会带回去。
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具体效果如何,明天比完赛回来一试便知。
两姐弟原路返回,关好门后,何书倩便回到自己房间蒙头睡觉。
太累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村子里的公鸡便迫不及待开始秀自己的威武雄壮。
三声逐渐加强的鸡叫连绵不绝,响彻云霄,誓要把太阳从黑夜里拽出来。
何书倩从被子里抻出手来,使劲伸了个懒腰,鲤鱼打挺般一跃而起。
今天有大事在身,不能睡懒觉。
“小恒,起来了。”
何书恒打着哈欠走出来,惺忪着眼开始洗漱。
两人简单吃过早饭,天边曙光已现,最东边的山巅上洇着一点鹅黄色。
太阳要上班了。
快到乡上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太阳边上更是铺满霞光。
朝霞不出门,晚些时候可能还要下雨,家里没有伞,比完赛还得去买两把油纸伞。
牛车从旁驶过,上面坐着陈大佑和其他几个村民。
路过姐弟两人时,陈大佑脸上似乎有伤,耷拉着脑袋再没了昨日的热情。
何书倩莫名觉得好笑。
时间还早,乡里却十分热闹,街道两旁卖吃食的小摊也较前一天更多了些。
鸿福菜馆还没开门,门口已经有人排起了长队。
何书倩暗叹一声,看来想碰运气赢座房子的人极多。
尽管她很自信,一时间也有些紧张起来。
王掌柜的菜其实很出色,火候掌握的极好,品得出来是经常下厨的人。几道菜菜色虽比较寻常,滋味却扎实又开胃,是一种中规中矩不出错的打法。
她之所以觉得自己能赢,这信心其实是来自于经历了历史洗礼和筛选的菜谱。
一道菜能在后世广为流传,在那个不愁吃穿的和平年代广为流传,乃至成为餐桌上的必点项,那一定是因为,它早就俘获了无数人的味蕾,才在时间长河里积累出让人信赖的口碑。
何书倩昨天在品尝时就发现了,王掌柜做的菜虽然也好吃,但却不是后世流传的那几个版本。
少了一种“理应如此”的满足感。
巳时初刻,何书倩脚都站麻了,鸿福菜馆才打开大门。
几个伙计开始往擂台上搭东西,昨天收走的锅碗瓢盆等等炒菜用品都重新摆了出来。
一共五口临时锅灶,按圆形向外展开,可供五人同时炒菜。
最中间放着几筐蔬菜,靠近菜馆门口的一边则放着两张方桌,负责盛放菜品,后面是裁判的座位。
鸿福菜馆并没有在裁判上耍小心眼,据说请来的都是乡上有名有姓的人,围观百姓都说裁定十分公正,输掉的人也都心服口服。
灶台里的火烧起来后,管事人笑眯眯站在高处,宣布今天的比赛正式开始。
鸿福菜馆的厨子先开灶炒了一锅菜,盛出来放在开水盆里,隔着木板温着,之后便一抹袖子进后厨忙活去了。
看得何书倩汗颜。
有开水温着,虽然能保证菜不会凉掉,但随着时间流逝,菜品滋味总归不比刚出锅时的好。
鸿福菜馆这么做,不知道是瞧不起他们报名比赛的人呢,还是心眼儿太实诚。
刚在菜馆门口签完到,高处的管事人已经开始叫号,从四十号开始,五人一组,选食材做菜,限时一刻钟。
也就是说要在十五分钟内,从洗菜开始,做出一道能胜过菜馆大厨的菜。
还是很有难度的。
时间很短,能选择的只有家常菜。
而要在家常菜中胜过专业的厨子,难度不言而喻。
何书倩收回之前吐槽的那句话。
她暗自计算了下时间,自己选的那几道菜都不复杂,两道荤菜只比王掌柜多一道工序,多耗费的时间她可以只压缩在两分钟内,问题不大。
何书倩轻吐出一口气,看着三个大娘、两个壮汉上了擂台。
她是六十六号,还有一阵好等。
拍了拍发酸的腿,何书倩找了个屋檐靠墙蹲下,在心里反复模拟炒菜过程,直至每一个流程都能背下来。
何书恒抱着两个油纸包从远处跑来,在人群里探头探脑,她笑着招手,“小恒,在这里!”
他兴冲冲跑过来,献宝似的递出油纸包,“姐姐,我买到了。”
今天是他第一次花钱,第一次一个人进店里买东西。
何书倩接过其中一个,直接闭眼夸夸:“小恒真棒!”
她手上的油纸里包着二两果脯,弟弟手上的是一两糖果子。
何书倩拈了枚乌色的果脯,嚼了两下后闭紧双眼,眉毛扭成一条死掉的蚯蚓,嚼成两瓣的果脯和口水一起,从痉挛到微张的唇缝滑出,掉在地上。
“啊——好酸……”
何书恒捧着糖果子哈哈大笑。
何书倩眼疾手快,丢了枚果脯扔进他大张的嘴巴里。
同款表情复刻,何书倩心里舒坦了。
她拈了块糖果子安抚嘴巴,将掉地上的果脯踢进草丛里做肥料。
糖果子的口感有点像后世的麻糖,不纯甜,带着淡淡的香气,很好吃。
就是太贵了,这一两花了二十文。
一刻钟很快过去,五位参赛选手的菜被端上了裁判桌,五个裁判一一品尝过后纷纷摇头。
“和菜馆的厨子比起来,水平还差一截。”
这一组全部淘汰。
得到结果,几个人虽有失落,却并不难过。他们本就是来试试运气的,没比过就没比过,左右本钱也就十文,谁都输得起。
有专门的人将锅刷洗干净,管事人开始念下一组号码。
如此循环三次,倒还真出了一个过关的。
何书倩挤进人群,尝了尝那人的菜,滋味不错,只刀工差了些,土豆丝粗细不均,细的很软了,粗的咬下去还有些脆,虽说影响不大,但总归是两种口感。
何书倩信心又盛了些。
“六十六号,六十六号在不在?”
管事人在高处唱号。
“在,我在。”何书倩连忙出示号牌,从另一边走上擂台。
这一组其余四个都是中年妇女,她顶着瘦巴巴小孩儿形象出现,倒惹了不少人注意。
管事人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何书倩抱了颗白菜走到灶前,取了六七片叶子洗净,照着昨晚的步骤,将梗叶分开。
铁勺舀了小半勺油,在锅体中间的位置绕圈滑入。
火不够大,何书倩添了一块干柴进灶孔,踩了两下脚边的风箱,火一下子旺起来,油锅冒起青烟。
白菜梗倒入锅中滋啦作响,围观的人都不自觉退后一步,担心油花溅到他们脸上。
白菜梗断生,变成玉色,何书倩将一边的白菜叶下进锅里一起翻炒。
翻拌均匀后开始调味,少许盐,少许酱油,大半勺香醋。
料汁下入热锅,酸香气瞬间激发,向四周飘荡开来。
闻到这酸气的人嘴里都不自觉泌出口水。
“我滴个乖乖,咋恁酸,这小女娃子会不会做菜哟?”
“那么大一勺醋下去,能不酸吗。”
“这要尝一口,评委老爷的牙怕是都要酸掉了。”
果然穿了颜色鲜艳些的衣服,就不会被认成是男的了……
至于其他说法,何书倩充耳不闻。
何书恒听到反驳姐姐的议论,他抱着油纸包忍不住为姐姐辩驳,“你们不懂别瞎说,这叫醋溜白菜,又香又开胃,一点都不酸,很好吃的。”
可惜没人理他。
汤汁收的只有一小半时,何书倩把菜用勺盛出装盘,端到了评委桌。
这一组里,她是最快出餐的那个。
五个评委俱有些惊讶,可看着冒酸味的白菜却犯了难。颜色倒是不错,可就是口水直淌,不敢动筷啊。
家里做菜虽也用醋,可这女娃子刚才那么大一勺的放法也很是不常见。
何书倩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笑着道:“这道菜叫醋溜白菜,别看醋放得多,吃起来一点都不酸的。”
坐在中间,穿衣打扮也最富贵的老爷子啜了口牙花子,早上孙子给的果脯险些把他牙都酸掉了,这会儿也不敢轻易下筷,只催促其他几个老头子:
“哥儿几个别光看着,倒是下筷呀。”
最边上稍胖的老头不再犹豫,拿筷子夹了一点菜叶子皱着眉送进嘴里。
随着牙关轻轻嚼动,皱起的眉头却是一点点松开来,他又夹了一片白菜梗,慢慢体味之后放下筷子,摸着胡子笑道:
“老王家拿那房子当噱头卖弄了几十年,这回算是遇到真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