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唯你是遗憾》卿书倦

4、逢于北海桃花拂面之时

　　顾宁晚回到宫中，叫宫女准备热水沐浴。
　　起身顾宁晚穿好衣服，坐在铜镜前卸着头饰，抬眼便看见谢庭彻在身后看着自己。
　　他走过来，拿下顾宁晚手中的头饰放在梳妆台前，替顾宁晚卸下头饰，动作温柔，生怕扯到顾宁晚的发丝。
　　以前顾宁晚十分抗拒，但听到谢庭彻拿顾家威胁，才一边落泪一边不情愿的坐好。现在顾宁晚放弃了，即使抗拒又能怎么样？会有人帮她吗……
　　“知许，我记得我们成亲那日，喜娘说，用木梳给妻子梳发，会恩爱到白头。”
　　谢庭彻神情认真，比平日里处理政务还要认真。
　　即使知道不可能，他也想试一试。
　　话完他挽过顾宁晚的头发，小心翼翼的梳着。
　　可是那又怎样!顾宁晚她才不稀罕!她想要……她的云往……
　　“谢庭彻……你难道不会累吗？”
　　“有关于你的，我怎么会累。”
　　顾宁晚苦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可是……我累了。”
　　谢庭彻愣住，收起手中的木梳，抵唇转身离开。
　　我就知道……她永远不会爱我，她爱的只有她的景云往。
　　自那日之后，谢庭彻几日都没有来找过顾宁晚，让顾宁晚得到了一丝放松。
　　顾宁晚走在御花园中，正值草长莺飞的季节，景色也很美……
　　若是没人扫兴就好了。
　　看着远处，没来得及藏好的暗卫，心中说不出的厌烦。
　　谢庭彻当初将自己的双腿打断，又将其治好，可治好了，怎么能比得过从前，又怎么跑着掉呢？
　　顾宁晚之前跑过几次，第一次他将顾宁晚身边的婢女打死，第二次他用顾家威胁，第三次……他杀了景云往!
　　一旁的妃子看到顾宁晚连忙跑过来行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这大概又是哪个被逼进宫的妃子，但顾宁晚不太记得了。
　　身旁的寸止连忙小声提醒。
　　“娘娘，这是苏昭仪苏不离。”
　　“起来吧，苏昭仪有何事？”
　　“臣妾只是想陪皇后走走。”
　　……
　　顾宁晚与这位苏昭仪定不熟，想必一定有什么别的事？
　　“苏昭仪有事大可直接说出来。”
　　苏不离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说了起来。
　　“臣妾入宫之前便听闻皇后娘娘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
　　…………
　　“早年便听闻皇后娘娘未出阁前时鲜衣怒马，对酒当歌，与其她大家闺秀不同，不知皇后娘娘可以和我讲讲吗？”
　　“苏昭仪不必套近乎，有事便说。”
　　苏不离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
　　“不知……顾大哥可好？”
　　脑海中浮现大哥从前说他出征时救一女子，对那女子一见钟情，经多方打听才知道是苏家姑娘。
　　顾宁晚当时还见过，只是许多年了，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苏家有两女，姐姐活泼灵动，妹妹温柔内敛，但苏家老爷有野心，借着顾家大公子顾晏川爬上了五品良将的位置。
　　“既然苏昭仪问了，我也与苏昭仪挺有缘分，我便说出来。”
　　“我被禁足于宫中，消息与外界不通，也不清楚。”
　　一年前顾晏川结婚时，苏不离被困宫中，未能参见顾晏川的婚礼，想必是心中有所遗憾。
　　顾宁晚心中莫名想家了……
　　好想回家看看……
　　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
　　顾宁晚与苏不离并肩同步在花池，不多时双腿便泛起一阵疼痛，想必是走的有点久了。
　　寸止在一旁一脸担忧。
　　“娘娘，该回去了。”
　　“嗯……”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回到凤仪宫内，顾宁晚擦了些药便睡过去了。
　　期间谢庭彻来过，替顾宁晚擦了药，便回到了书房。
　　书房内，谢庭彻看着手中的木梳发呆。
　　－“知许，这个世界好大，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
　　凤仪宫内，顾宁晚做了一个梦。
　　彼时骄阳正好，微风徐徐，自打了胜仗之后，顾晏川带着顾宁晚云游四方。那时，大哥带着顾宁晚来到了一个叫“北海”的地方。
　　春色正浓，桃花拂面，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男孩被恶狗追着，不过片刻，便被恶狗扑倒在地。
　　顾晏川拔出长，不过片刻，恶狗便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而男孩的胳膊上被恶狗咬掉了一块肉却一声未吭。
　　“多谢。”
　　不等顾宁晚多言，男孩便起身离开，本想帮男孩把伤口处理好，却见男孩早已跑开。
　　“大哥……”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大小姐心善，当然要去看看。”
　　…………
　　如果……当初，顾宁晚没有追上去，是不是她最爱的景云往还活着，即从此成为陌路人。
　　跟了男孩一路，最后，停在一间破庙前推门而入。
　　只见男孩抱着奄奄一息的弟弟，手止不住的颤抖。
　　“阿竹别睡，看看哥哥，哥哥带吃的回来了。”
　　最终，男孩的弟弟死在了他的怀里。
　　顾宁晚或许在那时成为了景云往眼中唯一的明月。
　　景云往来顾府的第五年，晚风微凉，皓月当空，顾宁晚与他并肩漫步。
　　“我走不动了。”
　　顾宁晚撒娇的扯扯景云往的衣袖，景云往笑了笑无奈的蹲下身。
　　“不是啦。”
　　景云往明白过来，拉过顾宁晚飞到屋顶坐下。
　　“云往，我没见过你过生辰，你的生辰是何时啊？”
　　“不记得了……”
　　“那好吧，要不……你生辰就定在我和你见面那天？”
　　“嗯，都听你的。”
　　彼时月色正浓，借着月光，顾宁晚望着景云往的脸庞……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许长。
　　顾宁晚心中小鹿乱撞，飞速在景云往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大……大小姐……”
　　景云往脸上泛红，紧张的说不出话。
　　“别叫我大小姐，叫我知许。”
　　“知许……”
　　“云往，再过几年我便及笄了，我嫁给你可好？”
　　“可是……”
　　顾宁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抵在景云往唇上。
　　“我心悦于你，不会因为身份而高高在上。喜欢你便是喜欢你，没有配不配得上一说，若你不喜欢我，我便将爱意埋藏于心，当今天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
　　“所以－－你可愿娶我为妻？”
　　四周寂静，只听得见夏日的蝉鸣声和止不住的心跳声。
　　“我愿意。”
　　景云往再也藏不住心中的爱意，捧着顾宁晚的脸。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是天上的明月，是我将会用一生而追求之人。”
　　话完，景云往拉起顾宁晚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俯身吻下。
　　是桃花拂面之时出现的明月，是年少说不出的爱，是将要用一生去追求的人。
　　此刻答案终于揭晓了。
　　幸好，你也喜欢我。
　　…………
　　“喂!你们俩干嘛!!!”
　　景云往连忙抱过顾宁晚飞下屋顶，两人脸上皆是未退去的红晕。
　　二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
　　是顾晏川和顾止安。
　　顾晏川怒气冲冲的看向景云往，顾止安则一边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边叹气。
　　“大哥……二哥哥……”
　　“好你个景云往，我把你当弟弟，你居然对我妹妹下手!”
　　景云往被吓得不敢说话。
　　顾晏川举起拳头追着景云往满院跑。
　　顾止安摇着头连连叹气。
　　“自家的白菜被猪拱咯!”
　　“知许长大啦，但是－－”
　　顾止收起折扇，一脸正色。
　　“知许，你要记住，若是景云往负你，我便叫他知道，我们顾家可不是好惹的!”
　　那日之后，顾止安便将两人的事禀告了顾父顾母，顾家从不重名重利，再景云往又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就欣然接受了。
　　“好了，这件事便定下来了，待知许及笄，你们便成亲吧。”
　　顾父即无奈又开心。
　　顾宁晚回头看向景云往，景云往亦看着顾宁晚。
　　“顾父，我此生绝不负知许。”
　　屋中一片温馨，只有顾晏川还有些生气。
　　自己亲手种的玫瑰，怎么就被被别人摘了呢？
　　两人的事定后，顾宁晚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景云往，只是……这几天，景云往是不是掉茅坑里去了？!
　　“你最近身上怎么臭臭的？”
　　景云往听到往后退了几步，让顾宁晚一脸懵逼。
　　后来才知道，大哥罚了景云往扫了一个月的军营茅厕。
　　………
　　梦总是要醒的。
　　顾宁晚起身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亮。
　　明日……便是云往的生辰了。
　　景云往，生辰快乐……
　　顾宁晚无声的落下眼泪，即使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也固执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那个傻瓜……在自己的生辰绐顾宁晚送礼物的大傻瓜，第一口生辰面都要给顾宁晚吃的大傻瓜，许愿时也许－－－许我家知许岁岁平安的大傻瓜。
　　那个春天顾宁晚与景云往一同来到许愿树下许生辰愿望。
　　“云往，今日是你的生辰，许的什么愿望？”
　　“笨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嘛~说嘛~”
　　“好，那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顾宁晚好奇的凑过去，却被景云往措不及防的一吻。
　　“你你你!讨厌。”
　　顾宁晚害羞的跑开，却被景云往三步并两步追上，一把搂在怀中。
　　微风吹过景云往的许愿牌，只要顾宁晚回头看，便能看见－－－许我家知许岁岁平安。
　　不知在窗边坐了多久，看着夕阳升起。
　　顾宁晚起身便听见门口路过的宫女说“南疆那位公子顾晏川回来了”。
　　当年，顾宁晚转嫁谢庭彻的原因，顾晏川并不知情。当时顾晏川在南疆应战，顾宁晚不想让大哥担忧，便飞鸽传信－－－知许所决，便是最好。
　　只有身在顾家的二哥哥顾止安知情。
　　门口传来寸止的声音。
　　“娘娘……”
　　顾宁晚披了件衣服，坐在梳妆台前。
　　“进来吧……”
　　阳光洒入屋内，顾宁晚抚摸着桌上已经碎掉的玉佩。
　　那是景云往亲手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