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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错花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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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雄姿英发,不愧是陛下跟前养大的,通身的威严气派,方才远远见了,我膝盖都软了,李嬷嬷说,这叫龙气萦绕,是天子近臣身上才特有的……”
“对了,听说那两只鹰是世子爷当年亲自在北疆猎的,是世子爷的心爱之物,如今却毫不犹豫当作聘礼送给了大姑娘,可见是专门用来讨大姑娘欢心的,如今这婚都还没成,便将咱们大姑娘捧在了心尖尖上,咱们姑娘可真有福气。”
“还有那些聘礼,桩桩件件都是奇珍异宝,听说大部分都是世子爷这么多年来靠战功换来的战利品,我方才匆匆瞄了一眼,瞧见了一尊红色的树,啧,原是红珊瑚,天爷,那可是宫里头的玩意儿,无价之宝,听说老夫人院里便有一株,是老夫人当年陪嫁之物,可老太太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从不肯轻易展示出来,听说比起方才那株,无论是色泽还是工艺,都逊色多了,压根没有可比性,大姑娘命可真好。”
“不过大姑娘端庄贤淑,又才貌双全,自该配世子爷那般天人般的人物,相比之下,二姑娘今儿个可真就没眼看了,下嫁给了这么个小小县令之子便也罢了,还在今儿个这样紧要的日子闹出了这样一桩子笑话来,啧啧,方才你瞧见了么,老爷出门看到那一幕时脸都绿了,噗,谁来下聘送一对野鸭子啊,我都替她臊得慌,就这样的,竟还敢跟大姑娘搁在同一日出嫁,也不怕人笑掉大牙,简直不自量力!
“谁说不是呢,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二姑娘不过是歌姬之女,不过是命好养在太太名下罢了,她不感恩戴德便也罢了,还想事事照着大姑娘比,成亲这样的好日子不知道给大姑娘让道不说,竟还有脸跟大姑娘定在同日出嫁,摆明了不是想抢大姑娘的风头么,也不撒泡尿照照,她那样的低贱之后,怎配跟大姑娘相提并论,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对了,听说这二姑爷是被二姑娘勾搭来的,你说此事是真是假,听说他们二人早在订亲前就早已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了,听说老爷发了好大一通火,为此禁足二姑娘至今,若非今日是下聘的日子,不定都出不来呢。“
“快别说了,太太发了话,若哪个将此事传扬了出去,就打断哪个的腿。”
去往世安院的一路上,所有人全部都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今日霍傅两家来江家下聘一事,不可谓不热火朝天。
字字句句不是在羡慕夸赞江乐嘉,就是在贬损江乐瑶。
没办法,两门亲事定在同一日,比较自是避免不了的。
尤其,说到最后两句时,更是压低了声音,却讨论得眉飞色舞。
莺儿听到这里简直气炸了,撸起袖子便要上前撕烂对方的嘴,不想,被江乐瑶制止了,只淡淡道:“今儿个大喜的日子,莫要破坏了难得的好兴致。”
顿了顿,又难得一脸正色的叮嘱莺儿道:“往日便也罢了,可今日无论听到任何难听、羞辱的话,都给我一律忍着憋着,若敢顶嘴吵嘴,我便让春梨罚你三日不许吃肉,可听进去了?”
江乐瑶微微有些严肃嘱咐着。
莺儿气鼓鼓的,既委屈又憋闷,却也敢怒不敢言。
三日不能吃肉,不得馋死了。
她没出息的屈服在了姑娘的馋威之下,一时低着头,如同泄了气的球,不情不愿道:“知道了,姑娘。”
春梨虽也觉得气愤,更多的是为姑娘委屈和难过,不过她到底年长莺儿几岁,又跟了姑娘多年,习得了几分姑娘真传,知道眼下该为大局考虑,只能口头上安姑娘的心,不断安慰道:“这些年苦了您了,姑娘,别难过,好在苦日子快要到头了,姑爷一看就是个好相与的。”
春梨由衷的安慰着,提到姑爷,只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慰之情。
却见江乐瑶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四平八稳的,不见任何愤怒和隐忍之色,片刻后,反倒是微微一笑,道:“我难过什么?这门亲事是我本人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傅郎更是我亲自榜下捉婿捉回来的,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就连自己的婚事又有哪个能做得了主,我江乐瑶旁的事物可以忍可以让,唯独这件事我必须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上。”
“汝之蜜糖我之砒霜,这门亲事我不知多满意和称心,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这世道没有既要又要的,有些事情我既然做了,就不怕几句闲言碎语。”
江乐瑶说着,挺直了腰杆,一步一步迈进了世安院。
春梨看着那抹纤弱却坚挺的背影,眉头一跳后,很快,心头又微微一叹。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姑娘自幼便没了娘,又不得老爷老夫人宠爱,虽自幼养在了太太名下,可太太有两个嫡亲的嫡女,这十来年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之前,为了生存,姑娘一直藏拙,在府里老老实实扮演着乖巧听话的角色,如今,是第一次毫不掩饰的展示着真正的自我。
为了配合今日的大喜事,今日江乐瑶着了一身蜜粉色薄袄儿,外罩着同色褙子,更是难得上了妆,戴了钗,是从未有过的明媚惊艳,亦是这十来年头一回。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日子,就该这样装扮。
想到婚期不到一个月了,春梨一日日数着过活。
只恨不得今儿个不是来下聘的,而是来接亲的!
话说方一踏入世安院,便闻得里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声。
走近了,听出是四姑娘江乐曦的声音,正一脸轻快怂恿道:“大姐,你真不去外头瞅瞅么,听说姐夫送来的聘礼将整个院子堆满了,院子堆不下,母亲又特意另开了两间库房,这才勉强放下,聘礼对到现下还没清点完了。”
“还有那两只鹰,可威风着呢,我方才偷偷听了一耳朵,听到姐夫说老鹰是忠诚的伴侣,它们一生只会与同一个伴侣终生相伴,哇,姐夫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这辈子只意属大姐姐的意思么?”
江乐曦一脸天真烂漫又明晃晃的的打趣着长姐。
长姐威严,平日里她可不敢这样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儿个可是唯一放肆的机会,自是不肯放过。
江家大房共有四女,江乐曦排行老四,与长姐江乐嘉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均是出自太太秦氏的肚子。
大老爷江伯临共有一妻三妾,其中外室王氏曾是他一生挚爱,后王氏与歌姬金氏同死于难产,如今只有一妻一妾,其中三姑娘江乐章乃冯姨娘所出,而江乐瑶生母金氏早在十六年前就早早撒手人寰了。
“曦儿,不许胡闹,女子当温婉贤淑,笑不露齿,当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今日宾客众多,万不可胡言乱语,荒废了礼数,不然,休怪我罚——”
江乐瑶刚一踏进正门,便迎面对上一张故作严肃的脸。
世大夫眼中标准的女子典范:行站坐卧,皆为典范,礼仪修养面面俱到,举手投足间无不秀美端庄,除了眉眼间略微清冷孤傲外,几乎看不到一丝缺点,难怪轻易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不过到底才十八岁而已,严肃中竟也透着一丝少见的娇羞。
视线对上江乐瑶目光的那一瞬间,江乐嘉后头的话头瞬间止住了,神色顿了一下后,目光在她娇艳的脸面上停了片刻,那短暂的惊讶和惊艳尽管稍纵即逝,却也如何都遮掩不住。
见江乐嘉定定看着门口,屋内其余人也齐齐转眼看了过去,而后众人齐齐一怔——
三月天,已不见了严寒,初春时节,却也乍暖还寒。
门口立着一道亭亭玉立之姿,藕粉色泽,袅袅娜娜,明媚娇艳,俨然是春日里最亮丽的一抹颜色,只见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姿容灿若春华,皎若秋月。
这人竟是江府名不见经传的江二姑娘江乐瑶是也。
江乐瑶往日并不招摇,常年深居内宅,深居简出,性子并不外放,亦从不爱梳妆打扮,往日多素面朝天,没想到稍稍收拾一下,颜色竟这般出彩招眼。
屋内静谧了片刻,众人齐齐打量着她,眼中无不是惊艳和惊叹,许久没有人开口说话。
“瑶儿拜见祖母,见过诸位长辈。”
江乐瑶落落大方的踏入正厅,一一给诸位长辈们见礼,姿态不见得有江乐嘉那般标准优美,却也没有多少挑剔的地方。
江老夫人方才满脸慈爱的看着两位嫡孙女说笑打趣,江乐嘉是整个江家的骄傲,江乐曦又是她的心窝子,她自然满脸偏爱。
至于江乐瑶嘛,一个歌姬的女儿,作践的玩意儿,江老夫人素来厌恶狐媚子,当年本就对歌姬金牡丹百般不喜,自然对江乐瑶没有多少喜爱,从前这二孙女老老实实,便也没什么刺可挑,可今儿个这般花枝招展,一副要抢嫡孙女风头的做派,又想到年前那桩子丑事,江老夫人当场心中不悦了起来。
不过满屋子宾客,不好区别对待得太过明显,笑意到底减了三分,只略笑了笑,却目光如炬地盯着江乐瑶,一字一句叮嘱警告道:“你性子静,往日多居在深宅,不喜外出走动,今日宾客繁多,你言行举止多向长姐看齐,切不可鲁莽生事,扰了今日喜事,可听进去了?”
江老夫人嘴上话语虽挑不出任何玄机,可只有江乐瑶及几位姑娘们心知肚明,只差没当场点她的名,教她规矩,警告她安分守己了。
江乐瑶脸上并无不快,欣然应下道:“是,祖母。”
江老夫人这才淡淡道:“嗯。”
“长姐,三妹,四妹。”
行完礼后,江乐瑶在江家姐妹旁落座。
方一坐下,便见江乐曦巴巴盯着她看着道:“二姐,你今日可真美。”
又是追问江乐瑶擦的什么胭脂,又是追问江乐瑶的发鬓怎么绾的,正叽叽喳喳追问个不停时,这时,江乐章往这边撇了一眼,冷不丁打断了江乐曦的追捧,道:“四妹妹,虽说大姐夫送的那对鹰雄壮,不过听说二姐夫送的那两只鸭子亦可爱的紧,对了,那两只鸭子最后寻到了么?”
说着,似笑非笑的扫向江乐瑶,道:“对了,二姐,你刚来,还不知道吧,二姐夫为二姐精心挑选了一对吉物了,逗得大家可开心了。”
江乐章不怀好意的讽刺着。
这话,惹得在场所有人意味深长。
偏偏江月曦道:“什么鸭子,分明是一对鸳鸯。”
江乐章嘴角微翘道:“啊是是是,是一对野鸳鸯嘛。”
江乐章笑得古怪。
江乐嘉扫了她一眼,面带警告,却也眼含轻视。
在场其他人虽不知内情,却察觉气氛诡异,有心人正要探寻一二,这时,只见江乐瑶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人工圈养的鸳鸯虽温顺好脾气,到底失去了些灵性,野生的鸳鸯极为难求,尤其这时节,听说要上哪儿守着——”
江乐瑶说着说着作思索状,片刻后,有些吃力的看向江乐曦。
江乐曦立马接话道:“我知道,上京只有灵山下的山谷中才有野生鸳鸯出没,且数目极少,极难捕捉,有时蹲守三五个月都不一定能逮到,哇,鸳鸯呃,二姐,二姐夫想来费了不少心思,竟也是极为浪漫的。”
江乐曦天真烂漫的分析总结着。
一番话,轻而易举的便推翻了这场由聘礼闹出的笑话。
江乐瑶刮了下她的小鼻头,莞尔道:“你若喜欢,日后四妹妹订婚时,让四妹夫也给四妹妹逮两只可好?”
江乐曦瞬间红了小脸,支支哎哎道:“二姐姐,不许瞎说,不许拿曦儿寻开心。”
江乐瑶揉了一把四妹妹的小肉脸,转头回敬江乐章一抹似笑非笑道:“当然,三妹妹若不喜欢野生的,届时圈养两只亦未尝不可,不过嘛,时间可不等人,妹妹若真喜欢,现在便可以养起来了,毕竟妹妹在闺中的日子可不多了。”
江乐瑶笑眯眯的说着,竟反倒端着个过来人的姿态打趣起了江乐章来。
见她轻而易举的便化解了难堪,甚至转眼间便反将球踢到了她的身上,江乐章顿时气得牙痒痒,又看着那张姣好的甚至不输大姐的面容,心中的恼恨更甚,一时捏紧了手指,正要咬牙反击,却不料一抬眼便对上了长姐江乐嘉警告的目光。
往日里她们几个私下怎么闹腾,她可以不管。
可今日是她最为重要的日子,江乐嘉容不下任何搅局的人。
江乐章只得恨恨作罢。
江乐瑶一转脸便也对上长姐的目光,江乐嘉淡淡扫了她一眼。
虽今日这个二妹妹无论性情还是模样都与往日大不相同,亦招眼了不少,可到底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她踏入的是她费劲所有力气和手段都跃不过的龙门,她们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甚至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一如多年,跟个物件般,江乐嘉漠视着她,从未曾入过自己的眼。
“禀老夫人,太太请大姑娘和二姑娘出去见见客!”
这时,楼氏跟前的大丫鬟秋月过来请人。
江乐嘉同江乐瑶二人便一道前往前厅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