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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闯入 ...

  •   这种下意识的举动,就连盘开新自己也没弄明白是为什么。

      好像疲惫又枯燥的生活里,出现的一股带着暖意的一股风,你以为是有人来了,想要去靠近,然后发现只是股不会停留的暖风。

      站在原地等,再吹过的,都是冬日里无孔不入的凛冽的北风。

      为了不让人觉得怪异盘开新,后面都是泡了面直接回的宿舍,没了明星的舞台,也显得凄落。

      年纪小很碍事,这是盘开新从这时起明白的事。

      尊老爱幼在工厂里是不可能的,倚老卖老的到是多到数不清,盘开新年纪小,又是个短期的寒假工。

      车间里的那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挑着活干,繁琐耗时耗力的活,都给了盘开新,他们又是计件的,速度不快还赚不了多少钱。车间的组长心里跟明镜似的,也是一声不吭。

      刚来时好点,到后来更加的肆无忌惮,盘开新累的没有力气。连着几天饿的夜里睡不着觉,才琢磨着给自己下班加一餐。

      底薪加计件的活,车间的里的人都要抢着货拿,盘开新年轻手脚麻利,干的自然也多。

      他眼睛盯着手,快速的动作中一怔。

      余光中盘开新看见,陈姐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这边,瞬速的从一堆成品中拿出了两大沓,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中间陈芸的视线,就那么跟盘开新对上。陈芸就愣了一瞬,然后就在自己位置上,装模作样的把,她从成品里拿出的货,又重新做一边,然后在自己的计数的本子上写了个三十。

      车间生产的数量都是固定的,每个人所做的数量的总数不对,按理最后都是要查到个人头上的,陈芸多记了,到时候就一定会有人做的数量被减掉。
      陈芸十分坦然,全然没把这事尽收眼底的盘开新看在眼里。盘开新抬眼朝四周转了一圈,确认应该不止他一个人看到了,但是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拦?那到时候多记出来的数要从谁的账上减掉,盘开新不免多想,这些人会不会仗着他年纪小又不是正式工,到时候直接从他这里减?

      陈芸车间中资历最老的一位员工,原本早该升做组长,却因为不识得几个字一直在这做了五六年的普工。

      盘开新没有作声,只是面无表情的做完自己手上的活,然后起身出去了。

      陈芸不疑有他,没有额外关注他的去向。

      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永远只相信自己的看到的,从来不会去想他们为什么可以那么明目张胆的做着坏事。

      盘开新出了车间,直接就去敲了车间主管办公室的门,他没有去找组长。

      因为组长也是从这个位置,升上去的,肯定早就知道了。而且看样子,她也得靠着手下这批人,才能稳住她这个,比普工多了六百块钱的组长位置。

      主管见着他倒也是认得的,先不说他出色的五官,单单是干活时,安静专注的神情就人很难忘记。

      这个世界总是对美好的人和物,有不属于大部分人的特权。

      就像现在他看着盘开新,没有觉得这个人僭越,反而颇有耐心的问他什么事。

      盘开新看他态度温和,像是个好官,原原本本的,将自己看到的事讲给他听。
      后面想来,盘开新这样的人,居然也有年轻冲动的时候。

      主管脸上本就带了点笑意,听盘开新讲完后更是笑出的了声:“真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盘开新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微皱起了眉,他听见主管说:“这事领班的组长不知道吗?”

      “知道”

      “那你以为我...知不知道呢?”

      看这样子大概是知道的,盘开新不解为什么默认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只知道他们作了假,那你可知道他们一个月的底薪是多少?”

      盘开新听见主管慢慢的开口道:“1300。那你又知道原本上层领导的定下来的工资是多少?”

      隐隐中盘开新好像是猜到了点什么,张了张嘴问:“多少?”

      张茂鸣丝毫不在乎跟这样一个好看,且对他毫无威胁的毛头小子说会有什么不好。

      “2800。”张茂鸣平静的说道,盘开新瞳孔微张,听见主管继续说:“剩下来的1500去了哪里呢?”

      盘开新应该是知道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去了哪里?”

      张茂鸣今天,对着这只雏鸟,分外的有耐心,说:“就像你看到的,只要他们数量不是很过分,领班的组长不会说什么,上面的人也都不会说什么,因为他们自己填补这部分后,依然有的油水捞。只要递上去的账面
      功夫上做的足。就不会有人发现,”

      张茂鸣笑着说:“所有人都如愿以偿。”

      所有人吗?盘开新以为的那个坏人,那个道德素质有问题的人,才是最终的受害者。

      盘开新这么想,口上竟然也就这么问了,这是后来的盘开新不会说出口的话“所有人吗?明明就有人少拿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那份工资。”

      明明就是自己的却要以另外一种,上不了的台面的拙劣的手段拿回一点点,靠着上面人的一点点施舍。

      受害人变成了,没有道德的令人不齿的真正意义上的坏人,真正的施害者成为了另类的慈善家,最后所有人如愿以偿。

      “嗯嗯。”张茂鸣点点头说:“是所有人。”
      原来这个世界,好人和坏人是同一种人。

      那天下班空闲了许久的篮球场上终于有了人影。

      不是邵霜清,是一群中年人,挺着他们这个年纪专属的啤酒肚,却还能灵活的在篮球场上奔跑,像袋鼠,看上去有些滑稽。

      今天好像没有那么饿,盘开新决定今晚不吃泡面,一群中年人打篮球也没什么好看的,盘开新转身打算回宿舍。

      转头却看到了,快一个星期没见的邵霜清,盘开新一怔,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们好像也没有熟悉到,见面一定要打招呼的地步。

      于是盘开新决定还是回宿舍。
      邵霜清没给他这个机会,隔着老远就喊了他的名字“开新!”

      他飞快的走近,好像慢一点盘开新就会像长了翅膀的小鸟一样飞走,胳膊搭在了盘开新的肩上,半个身体都靠在他上身。
      盘开新扭头抬眼看着邵霜清说:“这么重,换个人现在就应该趴地上。”

      “不会,我收着劲呢。”邵霜清被盘开新说笑了,这么搭着盘开新边走边说,这样子就像他们是很久没见了的老朋友一样。

      “我要回宿舍,你要去哪?”

      “你回宿舍,我也回宿舍。”

      盘开新站定,伸手把邵霜清搭在自己肩的手拿开就走。

      “喂!诶诶...我是认真的。”

      盘开新这才停下,开始打量这位,“离家出走了这是?”

      “不算......”

      邵霜清思考了下又说:“也算吧。”

      盘开新也不问为什么,不去外面开间房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邵霜清带进了宿舍。

      “有点小,嫌挤的话就自己去开房。”盘开新开门的时候这样和邵霜清说,颇有种丑话要说在前头的感觉。

      “不会。”邵霜清嘴角一直带着点的笑,在盘开新开锁的一瞬抢先推开了门。
      这间宿舍就只有盘开新一个人住,里面放了四张单人的上下铺床,盘开新睡的是最里面床头靠着墙的那张下铺。

      在往里走,就是挺长的一排水龙头,看样子平时洗漱,洗衣什么都是在这。

      旁边就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洗手间了。厕所是蹲坑式的很干净。

      盘开新床上的被子,一看就是新的,颜色不好看,花里胡哨的,质量看上去也很一般,是那种送他都嫌弃的那种。

      和盘开新完全不搭

      “你这审美......”

      盘开新顺着邵霜清的眼神看过去,毫不在乎的说:“从家里来这的时候匆忙,什么都没带,看见超市有什么就买什么了。”
      “哦。”

      邵霜清听他说到家里,好像才想起要问他的名字一样。

      顺势说:“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你家是哪里的。”

      盘开新收拾衣服准备去洗澡,说:“盘开新,盘缠的盘,薪资的新去掉草字头,井头镇的”

      “......”还真是字字离不开钱。

      说完也不按套路问邵霜清叫什么,拿着衣服就准备去洗澡了。
      “我叫霜清,姓邵。”

      盘开新关门的时候听见邵霜清说。
      等邵霜清也洗完澡,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夜里凉,盘开新又没有一套多余的被褥。

      两个大小伙子睡在一张单人床上实在是有些挤得慌,只能两人都侧着睡。

      邵霜清躺下的时候,盘开新已经闭上了眼睛,邵霜清识趣的去关了灯,侧身躺下。
      这么面对面的躺着,好像盘开新呼出的暖气,邵霜清都能感觉到,黑暗中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邵霜清越来越觉得别扭,又不知道是哪里别扭,不安中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盘开新

      盘开新倒是没什么,像是睡着了,邵霜清觉得自己,真的是鬼附了身。

      恍惚间又觉得,今天盘开新有些不对。
      于是他在这自觉别扭的气氛中开口问道:“开新,你是不是遇什么事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盘开新,倒也没那么奇怪。

      “嗯?”黑暗中盘开新好像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感觉你今天不太对。”

      开了头接下来就很自然了,那让邵霜清别扭的感觉也消退了些。

      盘开新又想起了白天张茂鸣说话,下意识的萎了下身体,同在一床被子下面,邵霜清感觉到了。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听见盘开新讲:“你打过工吗?”

      盘开新的声音很细,是不同于白天的声音,没有光的房间里,他好像才能卸下防备用这样脆弱的声音讲话。

      邵霜清被这一问给问住了,回想自己十八年的人生中,“打工”在盘开新出现之前是不会听到的词。

      “没有吧。”邵霜清又听见盘开新这样说:“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大概是猜到了盘开新上班遇到了事。

      邵霜清翻身,不再背对着盘开新,说:“我没打过工,”邵霜清睁眼看着盘开新,仍就是闭着眼睛的“还要惨一点,”邵霜清在斟酌用词“更像是以前,被捏住了卖身契的人,想走也走不了。”
      果然邵霜清说完,就看见盘开新睁开了眼睛。

      细碎的光从窗帘透进来,落了在了盘开新的眸中。

      四目相对时,没有人说话,盘开新就借着微光审视着邵霜清。

      邵霜清盯着那双眼睛,刚刚才压下去的奇怪又别扭的感觉,又开始在心里某个地升起。

      一会儿,盘开新似乎是觉得,邵霜清说的是真是假,对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所谓又慢慢的阖上了双眼。

      邵霜清没有再为了压下那感觉,翻身背对着盘开新。

      见盘开新要睡了,自己也没有着急着要睡觉,就这么侧躺着,莫名其妙的看了盘开新半宿。

      早上七点,盘开新买了早餐,放在宿舍里的小桌子上,准备开门去上班的时候,听见邵霜清迷迷糊糊的说:“你起了?要去上班了吗...”没睡醒声音还有些哑。
      “嗯。”看他醒了,盘开新动作也大了些,说:“早餐在桌上,吃完自己走。”

      也不知道邵霜清有没有听见盘开新说的话,稀里糊涂的又睡了下去。

      盘开新中午回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想着原本人早上就该走了,没设防,开门被床上躺着的,那么大一个人给吓到了。
      盘
      开新走到床边上,看邵霜清睡的头发跟被炸过似的不成样子,叹了口气也叫没醒他,坐在床边细声的,把从食堂带回来的饭给吃了。

      厂里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减掉排队吃饭的时间,满打满算中午能休息的时间也凑不够三十分钟。

      速度的扒拉完饭,去洗了个手,盘开新站在床边又犯起了难,邵霜清那么大一个人,在盘开新起床后直接占领了整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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