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个雏》人多不可以

41、四十一章

　　一大早，人都要打几个哈欠醒醒神的时候，校园里的宣传栏格外热闹，人头攒动，叽叽喳喳。

　　宣传栏一堆人，昭错的脚步顿了顿，他伸出一根手指，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气势：“你去看看。”

　　身后的昭对踢到地面凸起的石子，差点扑街，他手往昭错肩头一扶，稳了稳身子，口里叨叨“流年不利”“犯太岁”“水逆”，他仗着比昭错高，高仰头颅看着涌动的人群：“好多人，我不想去。”

　　昭错可不惯他，清冷修长的手指从他肩头背后一把薅住不安分的昭对，手指改抓为推，张开手掌按住昭对背后，往前一推进前边人堆里。

　　可能是时来运转，昭对扎进人堆里，邓大通得了消息刚好挤开人群冒出头，两人是火星撞地球，公鸡撞上公鸭，一下子呱呱个不停。

　　两人站稳一看对方，都觉得惊奇不已。

　　两人异同口声：“怎么是你！”

　　昭对：“宣传栏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那堆精力旺盛的人群个个兴冲冲的，很难说到底是发生了重要的事还是很多人单纯凑热闹硬挤成一团的。

　　邓大通凑近昭对挤眉弄眼：“都是大事，也是好事。”

　　昭对没功夫跟邓大通故弄玄虚，他挤出一个乖巧懂事的纯良样骗他。

　　邓大通那是半点也不带信，跟了昭错那个渣的还能有好的，虽然不信昭对但一五一十开口道：“是有关起火的人找到了，正在跟学校商量赔偿事宜，受伤同学也在商谈赔偿，这次火灾没人死亡，只有人受了点轻伤，擦破皮烫到手吸到浓烟扭到脚，总之这次意外，每个人都活着见到明天了。”

　　他顿了顿，拿着怀里的水瓶拧开盖子对嘴灌了一口，随后说道：“停课一天，让所有学生选择回家，不回家的统计好人数留下，不留现在可以走了。”

　　昭对听得认真，满脸不可思议：“学校这么好心放我们走？以往学校除了一月一双休恨不得节假日也不放一人走。”

　　邓大通又灌了口水，抹抹额头的热汗，先是嘟囔一句天越来越热了，然后道：“怕出事呗，精神压力听过没，刚逃出火场的人表面看不出来，谁知道会不会有心理创伤，毕竟生死面前无小事，就那公告还推荐了一家心理诊所让大家去看看。”

　　邓大通塞了一张心理诊所地址给昭对：“你可以带昭错去看看，万一他发疯怎么办？”

　　昭对拿着地址听着邓大通的话，心里想好有道理，今天就带昭对去看看吧，他把地址仔细折好放兜里。

　　邓大通该说的都说了，他抬头望见不远处的昭错，走过去，朝昭错展开一张纸。

　　昭错以为邓大通走过来是叙叙旧呢，结果给他看一张纸，他扫了一眼发现张申请表，申请表内容为自选宿员，上面按了几个手印，估计是邓大通他们，他问：“干啥的？”

　　邓大通喜笑颜开答：“老师说可以调宿舍自选舍友，申请表就差你了，快按爪子。”

　　天上阳光把纸上的红手印照得透亮，邓大通笑容掬、满脸欢喜，让昭错一阵恍惚，仿佛穿越到当初他刚来到宿舍时见到青涩并不熟络还很拘谨的他们。

　　那一年宿舍窗外的树叶子摇摆，沙沙作响，仿佛在招手，昭错手拖着行李箱，身上背着厚重的棉被走向那个夏天。

　　缘份使然，他打开宿舍遇到了陪伴他三年的的舍友——邓大通、许平、陈韦、王辉。

　　众人见他打开门愣了愣，昭错来得太晚，只剩一个床位留给他，他刚想过去，身后窜出一只昭对搂着他的腰，他说了一句第十次分手还让昭对滚蛋。

　　邓大通这时假装自来熟掏出张纸跟昭错掰扯，并说：“他们都选了我当舍长，就差你一个了，昭错同学……”

　　回不去的夏天就像废稿纸，只能撂一边了。

　　邓大通见昭错愣在原地半天，盯着纸上的红手印都快盯出几个窟窿眼。

　　他伸出爪子在昭错面前实力表演下雨天的车窗雨刷。

　　昭错很难说是自然醒来的还是被邓大通牌雨刷刷醒的，他先是连忙阻止邓大通的无实物表演，然后提出问题：“有手印泥吗？”

　　“有有有。”邓大通一拍胸口保证道，并积极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手印红泥，口袋里放久了捂得有些热了。

　　邓大通还殷勤地打开盒子，露出掏空一小半的红泥，红泥上还残留一些手指印样的纹路，新鲜的是许平他们的，旧的是旧日同学的。

　　有种旧时光沉下，浮起的是新人新事物，旧日好友已不知在何方做着何事过得好不好。

　　昭错摇摇头，撇去些许怅然感，他伸出大拇指按下红泥，再用沾上红泥的拇指对准纸上的整齐红印旁边按下。

　　刚按下红印，纸便在两人眼前浮起，风在两人之间涌动，莫名的情绪荡漾开来。

　　纸被吹落在地上，恰好此时昭对拾起：“喏，你的纸，快收好，别又吹到不知哪里去了。”

　　邓大通望着近在眼前的纸，拿走悠然转身叹谓道：“唉，快要各奔东西喽。”

　　昭对疑惑出声：“四月底的考试还没考呢，就想着各奔东西了。”

　　昭错悠悠道：“谁知道呢。”

　　友谊或许随着时间褪色，但某一刻真挚过。

　　昭错收好拖长的思绪，偷偷把沾有红泥的大拇指使劲昭对外套上搓搓搓，昭对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是纵容，正当昭错奇怪时，昭对开口了：“外套是你的，别忘了。”

　　昭错石化了，他看看搓到淡红的大拇指，又看看昭对外套上的几个印子，整个人痛苦麻木了，他宁愿丢掉记忆，也不愿回想，太他*的痛苦了。

　　他慌了慌，脑子各种洗衣粉走马灯似的排队穿过，想着外套还有救也不慌了，不慌之后他玩起互相伤害，掏出手机放出一张最新更新的宿舍总门图给昭对欣赏。

　　昭对欣赏得脸都绿了，图里总门上挂着他的上衣和林林总总的衣服，他还是算好的一批，有人裤子也挂在上面了，风一吹这些衣服便迎风展示，太丢脸了，怪不得有段时间总是见到几个出去鬼混的夜猫子半夜捂着只剩内衩的屁股回来，还一股见不得人的猥琐劲，睡在宿舍每个月时不时都能听见远方传来凄厉的“狼嚎”，那声音凄惨又豪放，生命力十足。

　　昭对不欲多看：“扯平了，别再这档子事了，太痛了。”

　　昭错善解人意地收起手机，转而揽过昭对的肩膀：“走了，放假一天，出去嗨皮嗨皮！”

　　昭对耷拉的脑袋顿时立起来，整个光彩照人：“走走走，难得放假，要玩得尽兴。”

　　学校后门馄饨店。

　　昭错抱着碗三十大元的馄饨吨吨吨喝着汤。

　　新鲜滚烫的馄饨汤入口进肚，昭错什么烦恼都没了，只剩下夏热的烦燥，他放下碗，从桌上纸盒抽张纸巾抹嘴。

　　昭对没像昭错一样牛饮馄饨汤，喝了几口便停下，用纸巾仔细擦嘴，他有些扭捏地拿出一张早有准备的地址放桌上给昭对看。

　　这地址放的位置颇有点楚河汉界的意味。

　　昭对夹了几颗馄饨进嘴，扫了一眼地址：“我没病。”

　　这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之余还带咀嚼音。

　　昭对字未吐一颗，昭错便毁尸灭迹起来，把纸条片成段，片一段便看他一眼，仿佛只要他敢阻止便连他一起片成段喂海里的鱼。

　　昭错十分解压地碎了纸条扔脚边垃圾桶里。

　　昭对虽对这个过程未敢发表一言，但关心道：“你真的没事？”

　　昭错刚想吐个没事，昭对手机铃声响了，他便噤了声，安心喝馄饨汤。

　　昭对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是老昭打来的，他接了电话语气平淡中带有无奈：“干嘛？”

　　“火是不是你放的？”

　　老昭中气十足的大嗓门震撼的发言让一旁的昭错差点喷汤，四周一圈人看过来，劲爆的猛料总能让干淡的生活加把火。

　　别人是门外看热闹，门里的昭对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他咬咬牙生气道：“是你放的都不可能是我放的！我没放火，放火的人学校早就找到了，以后别来烦我！”

　　昭对喉咙吼出天际，如同喷火龙，到处乱喷，啪的一下关了手机，现在只想喝口闷酒散散心。

　　昭错适时投喂昭对一颗馄饨。

　　昭对张口接了馄饨嚼嚼，仿佛嚼的是老昭，脸气成了河豚，比包子还鼓，与气球不相上下。

　　昭错又投喂了昭对一颗馄饨：“别气了，气大伤身，吃完馄饨陪我去买宿舍用品呗，我们好久没一起逛逛了。”

　　昭对无奈道：“行吧。”

　　妥协的后果很严重，昭对刚吃完馄饨便被结了账光冲冲的昭错拉走了，全程不到一分钟。

　　昭错拉着昭对的手冲出馄饨店飞奔向一个店面，昭对心神还在饨馄店，一路上各种不配合，昭错回头边拉边吵架。

　　吵完n轮架至今没复合苗头却一直耦断丝连的两人进了店立刻“分手”，昭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便指挥昭对去挑宿舍用品：“愣着干啥，快去。”

　　昭对不去，杵在昭错对面用发亮的眼睛瞪昭错。

　　昭错真是怕了他了，声音放软哄他：“你回学校也要重新买过，我们的东西怕是烧得渣都不剩了，你去挑，我买单。”

　　“这还差不多。”昭对自诩能从昭对道铁公鸡上拔根毛属实不易，他便认真挑起了两人今后的宿舍用品。

　　昭错翘着二郎腿，身子慵懒放松陷进沙发里，双手合十在翘起的膝盖上，眼神落在一个人身上，昭对仿佛贴身放有诱捕器，将昭错的目光吸引得死死的，昭对去哪昭错目光便跟向哪里。

　　最后，他们大包小包出了店面将东西扛回各自的宿舍。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们即将分别。

　　疯玩了半天，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下午三点，昭错要赶着回去复习，昭对则赶着回去喝酒。

　　昭错扯着昭对衣角：“明天见。”

　　昭对认真道：“明天见。”

　　昭错瞧见他认真的眉眼，不自觉地松了手，昭对如同一叶之于大海，很快消失在汹涌的人潮里。

　　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昭错难得有些迷茫，不知从哪走，走向何方。

　　他追寻着昭对最后一片衣角，可已了无痕迹，如同飞鸟振翅飞过蓝天，转瞬即逝。

　　【昭对：爱你。照片jpg】

　　昭错点开照片，是昭对偷拍的双人图，站在十字路口的我和他。

　　汹涌的人潮里两个少年像放学回家各自摆手说出再见，这一刻永远留在这张照片里，人潮淹没一切却带不走炙热的爱。